"江畔捏扁了喝完的酸奶盒，塑料发出清脆的爆响。
沈粒正用圆珠笔在草稿本上画时间线，闻言笔尖"刺啦"划破纸页。
"是宋望知！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江畔手背，"七班转学生叫宋望知。
"窗外忽然掠过飞鸟黑影，惊得江畔手肘撞翻笔袋，荧光笔滚到后桌男生脚边。
蹲身捡笔时，她瞥见后门玻璃外闪过半个侧影。
少年脖颈处创可贴边缘翘起，虎口结痂比昨日颜色更深。
等江畔追到走廊，只剩尽头安全门微微晃动，穿堂风送来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
沈粒举着自动铅笔当话筒凑过来："采访下江畔同学，你耳朵怎么红得像麻辣小龙虾？
"江畔拍开她的手，低头将数学卷子折成纸飞机，机翼上洇开一小块汗渍。
午休铃刚响，江畔抱着保温杯冲向水房。
蒸汽氤氲的狭小空间里，少年正弯腰接水，后颈棘突随着动作顶起校服领口。
他袖口卷至小臂，新旧伤痕在冷白皮肤上织成蛛网。
"喂！
"江畔的声音被开水声吞掉大半。
宋望知关掉龙头转身时，她才发现他右眼尾有颗浅褐小痣，垂眸时像泪滴凝在桃花瓣上。
保温杯"咚"地撞上饮水机，"那天你溅我一身水，还没正式道歉。
"江畔故意将杯子抵在他手边，草莓挂绳缠住他腕表表带。
水雾爬上她镜片，却清晰看见对方喉结动了动。
"抱歉，是我的错。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在冰泉里的青玉。
江畔愣神间，他食指勾开缠结的挂绳，表盘折射的光斑跳上她鼻尖，"现在可以让开了？
"水流声重新响起时，江畔才惊觉自己忘了接水。
她慌乱去拧开关，滚烫水花突然迸溅。
宋望知几乎是瞬间抓住她手腕后撤，保温杯"咣当"砸在地上。
"这种老式饮水机要按红色保险阀。
"他弯腰捡起杯子，指腹擦过杯壁贴着的猫咪贴纸，"江畔。
"两个字在他舌尖滚了滚，莫名染上三分春寒料峭的暖意。
江畔盯着他卫衣抽绳末端的银质骷髅头，"你怎么知道......""校牌。
"他指了指她歪斜的胸牌，转身时带起一阵松木冷香，"下次数学考试，记得检查等比数列公式的项数。
"玻璃门开合间，她看见自己卷子边角的批注竟印在他习题册扉页。
玻璃门即将合拢的瞬间，江畔突然抵住门框："等等！
"金属门框的凉意渗入掌心，她看见宋望知怀里的习题册被风吹开几页，密密麻麻的批注像群蚁排衙。
"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
"她故意把校牌翻到背面，贴着的库洛米贴纸遮住了半张证件照，"这不公平。
"水房蒸汽在她睫毛凝成细小水珠，随眨眼扑簌簌坠落。
宋望知转身时，怀中的作业本簌簌作响。
他屈指弹开飘到眼前的纸页，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未完工的石膏像："重要吗？
""当然！
"江畔扯了扯缠在指间的草莓挂绳，"万一下次要写投诉信..."话音未落，他忽然俯身逼近，银质骷髅头吊坠悬在她锁骨上方摇晃。
"宋、望、知。
"他每个字都像在冰水里浸过，却在尾音染上些许温度，"三点水的江，耳畔的畔？
"呼出的白雾掠过她泛红的耳尖，在镜片晕开薄翳。
下午物理课，江畔在电路图旁画满问号。
沈粒传纸条过来时，她正把橡皮擦切成星星碎屑："重磅情报！
宋望知是从临江私立转来的，听说他爸......"纸条突然被阴影笼罩。
"第三排女生，解这道并联电路题。
"教鞭敲在江畔课桌上，粉笔灰簌簌落在她发间。
她攥着纸条起身，余光瞥见窗外经过的身影——宋望知抱着作业本走向教师办公室，阳光下耳钉亮得刺眼。
放学时又落起细雨。
江畔在车棚撞见宋望知正给山地车上锁，链条缠住他裤脚。
她鬼使神差凑近："喂，你上午是不是偷看我数学卷子？
"金属锁扣"咔嗒"弹响，他转身时雨伞尖险些戳到他下巴。
"你解题思路全写在草稿纸边缘。
"他握住伞骨缓缓下压，江畔猝不及防撞进他眼眸，那抹褐痣在雨幕中像化开的焦糖。
"宋望知！
"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喊声。
他迅速退后两步，从书包侧袋抽出一本笔记抛过来。
江畔手忙脚乱接住，封皮上遒劲字迹写着：数学习题精解（附弱智题避雷指南）雨点打在塑胶跑道上，蒸腾起朦胧雾气。
江畔翻开内页，某页边角画着戴兔耳的小人，正在暴打写错的公式。
她突然笑出声，梨涡里盛着的雨水都在晃荡。
"喂！
"她冲着雨幕中模糊的背影喊，"明天带芒果布丁给你当谢礼！
"不知是不是幻觉，那个背影似乎踉跄了一下，很快消失在拐角紫藤花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