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锈色妖异如凝固的血，在玄铁祭坛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屈指轻弹刀锋，镇关刀发出困兽般的嗡鸣——这柄饮过三万胡虏血的凶器，此刻竟在畏惧。”
将军！
地窍...地窍又渗了！
“亲卫的嗓音裹着铁锈味从甬道传来。
韩偃没有回头。
他凝视着龙首空洞的眼窝，那里本该凝结龙髓金液，此刻却爬满蛛网状的青铜锈斑。
三日前突厥萨满的诅咒言犹在耳：”玄甲蒙尘日，潼关化墟时。
“靴底碾过满地血髓结晶，这些从胡虏心脉提炼的灵物正逐渐灰败。
韩偃突然暴起挥刀，刀气劈在龙喉处的镇脉符咒上，金铁交鸣声中，符咒显出一道发丝般的裂痕。”
果然...“他抚过须发皆白的鬓角。
三十年前初任潼关守将时，这道太宗皇帝亲刻的符咒尚能震慑地脉，如今却连刀风都经不住了。
地宫突然震颤。
龙首下颌脱落，砸起丈许高的锈浪。
韩偃在腥风血雨中眯起眼，看见锈水凝聚的镜面上映出漠北王帐——突厥可汗阿史那罗正将血髓注入某个青年眉心，那人抬头瞬间，韩偃的镇关刀哐当坠地。
镜中青年竟是自己弱冠时的模样。”
原来如此...“韩偃突然狂笑，笑声震落穹顶青铜锈屑。
他抓起大把血髓结晶塞进口中，苦涩的灵力如刀刮喉，”好个李代桃僵之计！
“阴兵叩关狼嚎般的号角刺破潼关夜色时，韩偃的白发正在转赤。
他赤足踏上关墙，足底被锈蚀的墙砖灼得滋滋作响。
关外磷火连天，幽蓝鬼影中浮出玄甲龙骑的轮廓——那些本该葬在五十年前雪夜的亡魂，此刻甲胄间缠绕着青铜锁链。”
韩将军，别来无恙？
“为首的鬼将掀开面甲，露出与镜中青年相同的脸。
韩偃的瞳孔收缩成竖线。
他认得这双眼睛，三十年前河西走廊血战时，正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替他挡下突厥神箭。
此刻那双眼里跳动着青铜鬼火，手中马槊指向潼关地窍。”
连你也成了阴墟傀儡...“韩偃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珠未及坠落就被锈斑吞噬。
他突然明悟司天监传讯中”荧惑守心“的真意——所谓灾星，正是他自己。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潼关守军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韩将军白发尽赤立于尸山，镇关刀劈开鬼将胸甲，掏出的心脏竟是一块跳动的青铜。
地窍深处传来龙吟，整座潼关开始青铜化，关墙上新生的锈斑拼出”胤历三百二十七年秋“的***。
司天裂隙裴琰的银针穿透星盘裂缝时，一滴青铜液溅上他眉间。
钦天监少卿素白的手指微颤，针尖挑起的不是星屑，而是半截带血的箭镞——前朝武德年间的制式。”
裴大人，圣人口谕。
“掌印太监的皂靴踏碎满地星图残片。
黄绢在青铜锈气中舒展，永淳帝的朱批犹带龙威：”阴墟将启，着裴琰持山河社稷图入漠北寻天工遗卷“。
裴琰垂首领旨，袖中《洛神赋》摹本无风自动，文胆剑气在经脉中嘶鸣。
三更漏断时，他割破指尖在观星台绘出浑天阵。
青铜浑仪逆旋三周，映出漠北王帐的血腥仪式：阿史那罗手中的半块龙符，与潼关地宫那枚本是一对。”
韩偃...你究竟是谁？
“裴琰的银针突然崩断。
星盘裂缝中渗出前朝官印的残片，上刻”天策府将“西字——那是太宗潜邸时的旧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