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旋转着,跳跃着,足尖掠过处,鲜红的裙摆绽开卷起地上的花瓣,仿若真的是一只蝴蝶穿梭于花间。
然而她姣好的脸上带着令人心碎的笑靥。
江宁意识到自己己经快无法感知到手臂,腿的存在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和空无一人的操场跳了多久的舞,她的眼前只是不断重现着比赛前夕的画面。
窗明几净的空教室里,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孩轻轻踮脚,抬手,挽手……她精致的脸浮着浅浅的红晕,薄汗润湿了额前的几缕碎发。
刚练完舞的她倚着挂壁镜前的银灰色杆,微微喘着气。
即便是淡妆被汗水抹得有些花晕染开来,也是丝毫无法拉低她那张令人惊叹的颜值。
反倒是微化了些的妆容给原本清水芙蓉般的她添了分妩媚之姿。
“宁宁——”江父拎着一个大的塑料袋,气喘吁吁爬上三楼,还未打开舞蹈室的门呢就激动的不行。
“爸爸!
你怎么来了啊!”
江宁在听到江父的声音后就立刻放下了擦汗的白色毛巾,一改往日的清冷,活像一只看到亲昵的人出现就蹦蹦跳跳撒丫子跑过去的小猫,连带身后刚散下的马尾都一晃一晃,无不彰显着她的欢快。
许是刚爬完楼的缘故,江父脑门上也出了层汗,正倚着门重重地喘着气,无奈地又叹又笑,身为公司的董事,他也是好久没有好好锻炼过了,改天一定要和女儿学习坚持天天跑步!
江宁见到江父,一点没嫌弃他身上的汗,张开手便抱了上去。
江父踉跄了一下,赶忙放下手上的袋子接住女儿。
“哎哟慢点!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爸爸都快抱不动你喽!”
江父松开女儿,咧着笑轻轻刮了一下江宁的鼻子。
“爸爸~你怎么来学校啦!”
江宁满心欢喜,笑得一脸狡黠,“您老把公司里的事解决完终于想起我这个暖和的小棉袄啦?”
“去去去,说什么胡话。”
江父笑的一脸宠溺,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江宁,“茶悦古韵的小蛋糕,柠檬的!”
看着江宁吃得开心,江父觉得自己的日夜奔波全是值得的。
蓦地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一本正经地打趣江宁。
“嘶——听说我们宁宁是校园清冷女神——诶?”
说罢假装皱眉思考“为父是一点没瞧出来奥……”ε=ε=(>Д<)ノノ!!“爸——”像是被突然踩尾的猫猫,江宁几乎是瞬间就炸毛了,“那都是些无聊的人乱喊的!
这才刚进高中一个月,况且我又不是他们初中本部升上去的,不熟我又慢热才不怎么说话的,谁会想到他们这么传出去了。”
越说越委屈,江宁嘟囔着,有点不开心。
“好啦!”
江父忍着笑拍拍女儿的头,“听说我们宁宁又要比赛啦?
可不可以给爸爸爸欣赏一下咱们未来大明星的舞姿?”
江宁一脸的狡黠,挽起江父的胳膊,“现在先保密,我想要爸爸亲自来台下看我跳舞,好不好?”
“也好也好!
到时候爸爸一定订一大束花给咱们江大小姐!
然后去茶悦小阁楼,就咱们父女两个,高高兴兴喝一杯!”
江父满心骄傲与心疼。
江宁从可以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妈妈。
她的妈妈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为了保护一个年轻的女孩而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所以从小,江宁就与自己相依为命。
于是江喆又当妈又当爸的把江宁拉扯大。
而且江宁自己也很争气,从来不让自己操心。
“爸——我未成年呢!”
“唉没事,小酌几杯,何妨何妨?”
“一言为定!”
父女俩大拳碰小拳。
随着漂浮在眼眶中的泪水,画面突转。
“笛——呜——笛——呜——”“爸爸——爸爸——”“快送抢救室——”纷乱的脚步声,渲染着紧张与恐慌。
“病人头部遭受严重撞击,我们真的尽力了。
抱歉,小姐节哀。”
像是一刹那被抽走了灵魂,江宁瘫跪在地上。
巨大的悲恸让她哭不出声,落不下泪,她只能静静地,轻微颤抖着,像是一具没生命的漂亮布偶,呆呆地跪着。
约莫十几分钟,走廊再次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宁宁——”江妍一脸焦急,想伸手扶起地上快碎了的女孩,却怎么也无法把她拉起来。
于是她蹲下来,一把抱住江宁,哽咽着,“宁宁你还有我们……哥他……他很爱很爱你,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跟姑姑回去吧……”江宁沉默着,任凭江妍怎么拽,也拽不起来她。
何宇见状,轻叹一声,眼底也是疲惫。
在江妍听说江哥出事后他便立刻驾车长途连夜赶来,没想到竟己经是天人永隔。
何宇轻轻拍了拍江宁,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这个少女。
当悲伤到达顶峰的时候,人就好似没了生气,没了喜怒哀乐,眼神空洞的木偶。
他只知道她可能需要自己待一会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何宇扶起江宁“再去和哥见一面吧。”
随即又轻轻拥起江妍,“妍妍,我们给她一个消化的空间,好吗?”
病房里只剩下了伶仃的少女和病床上,女孩挚爱的亲人。
长久的沉默,寂静。
突然,江宁哭了出来,细微的哭声好似诉尽千万情,她抽噎着,就像是被丢弃的小猫孤独无助,悲伤难受。
郊外公墓园。
在一众黑色冰凉的墓碑中,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显得墓园触目惊心。
她轻踮着脚,缓缓地优雅地旋转,在空无一人的墓园独自为父亲跳了一支舞,那支,他还没来得及看到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