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染情肠
温南枝蹲在墙根,指尖轻轻抚过花瓣,忽然想起花灵界的玫瑰园——顾怀瑾总说她的玫瑰太刺人,不如他的牡丹雍容,可现在看着这些野玫瑰,她却觉得格外亲切。
“宿主在干嘛?”
小白从她发间探出头,“您该不会想摘花吧?
这可是冷宫,连蜜蜂都不来。”
“闭嘴。”
温南枝轻笑,摘下几朵半开的玫瑰,放进随身带着的布包里,“去给我找点艾草和薄荷,要新鲜的。”
“宿主要做什么?”
小白抖了抖花瓣,还是飞去找草了。
温南枝回到冷宫正殿,从箱底翻出个旧香炉。
这是原主进宫时带的陪嫁,虽不算名贵,却做工精细,炉身刻着缠枝花纹。
她把玫瑰花瓣撕碎,混着艾草和薄荷放进香炉,又倒了些清水,点燃烛火慢慢熬煮。
屋子里渐渐飘起香气,甜而不腻,带着点草木的清苦。
温南枝盯着香炉里翻涌的泡沫,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花灵界,她偷学制香,顾怀瑾路过时撇了撇嘴:“玫瑰乱炖,也就你想得出来。”
结果第二天,他的牡丹园里就多了几株混种的花,花瓣是玫瑰的红,花蕊却泛着牡丹的金。
“傻子。”
温南枝轻声嘀咕,指尖凝聚出点灵气,融进香水里——反正这具身体会“祖传制香术”,多些奇效也不奇怪。
香水煮好了,温南枝滤出汁液,放进一个小瓷瓶里。
她又找了块碎布,缝成小香包,把煮过的花瓣塞进去,用细绳扎紧。
小白这时叼着几株薄荷飞回来,见状惊呼:“宿主居然会女红?”
“废话。”
温南枝白了它一眼,“花灵界的精灵哪个不会编花环?”
“可您以前在花灵界,都是用灵力首接变花环的。”
小白戳穿。
温南枝耳尖发烫,抓起香包就往外走:“去给谢砚之送药。”
谢砚之坐在老槐树下,正在补书。
他腿上的布条己经换过,虽还渗着血,却比昨日干净许多。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目光落在温南枝手中的香包上,眼神微怔。
“把腿伸过来。”
温南枝蹲在他面前,首接掀开他裤脚。
谢砚之猛地缩腿:“……男女授受不亲。”
“少废话。”
温南枝按住他膝盖,“想让腿烂掉吗?”
男人耳尖发红,却不再挣扎。
温南枝解开布条,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伤口周围红肿溃烂,脓水混着血水,沾在布条上结成硬块。
她皱了皱眉,掏出瓷瓶,用棉球蘸了香水,轻轻擦拭伤口。
“疼吗?”
她抬头问。
谢砚之咬着牙摇头,却在药水碰到伤口时,猛地攥紧拳头。
温南枝见状,吹了吹他伤口:“忍忍,很快就好。”
她的气息扑在腿上,带着玫瑰的香气,谢砚之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反而有种麻麻的痒意。
他低头看她,只见她睫毛低垂,鼻尖微微皱起,神情专注得像在雕琢一件珍宝。
“好了。”
温南枝擦净伤口,换上干净的布条,又把香包塞进他手里,“贴身带着,能消肿。”
谢砚之捏着香包,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小时候母妃宫里的香,每次他生病,母妃都会在他床头放个这样的香包,轻轻拍着他后背哼童谣。
他瞳孔骤缩,喉结滚动,别过脸去:“不过是普通香薰。”
“哦?”
温南枝挑眉,“那还给我。”
“不给。”
谢砚之攥紧香包,像护着宝贝似的藏在怀里。
温南枝轻笑,刚要说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尖细的嗓音:“哟,这不是废后吗?
还有闲心做香包?”
来的是冷宫的管事太监王忠,尖嘴猴腮,脸上涂着厚厚的香粉,走路扭来扭去,像只肥大的鸭子。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端着个破木盘,盘里堆着些发霉的糕点。
“王公公这是?”
温南枝站起身,挡在谢砚之面前。
“奉贵妃娘娘之命,来收贡品。”
王忠阴阳怪气地说,“听说娘娘最近日子过得舒坦,连罪臣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想必不缺这点东西吧?”
温南枝皱眉:“贡品每日都会按时送去,何须劳烦公公亲自来?”
“今日不一样。”
王忠瞥了眼谢砚之,忽然伸手去抢香包,“听说娘娘制香手艺了得,这香包奴才可要拿回去给贵妃娘娘瞧瞧——”“住手!”
谢砚之怒吼,攥着拐杖想站起来,却因腿伤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温南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转头对着王忠就是一耳光:“敢动我的人?”
耳光声清脆响亮,王忠捂着脸后退几步,嘴角渗出血丝:“你、你敢打我?!”
“不仅敢打你,”温南枝冷笑,“还敢告诉陛下,贵妃娘娘苛待冷宫宫人,私吞贡品——”她顿了顿,指了指木盘里的发霉糕点,“就用这些当证据如何?”
王忠脸色发白,他当然知道这些糕点是自己偷偷换的,若被皇帝知道……他狠狠瞪了温南枝一眼,带着小太监灰溜溜地跑了。
“没事吧?”
温南枝转身扶谢砚之坐下,“疼吗?”
谢砚之盯着她泛红的手掌,忽然伸手握住:“你不该动手的,他们会报复你。”
“怕什么?”
温南枝挑眉,“本宫可是皇后,他们能把我怎样?”
“可是你现在……”“现在也还是皇后。”
温南枝打断他,“而且——”她晃了晃手里的香包,“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谢砚之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胸口发烫——那里藏着的碎片,似乎在轻轻颤动。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香包,玫瑰花瓣从布里透出点红,像极了母妃临终前给他别在衣襟上的那朵花。
“谢谢。”
他轻声说,“这味道……很像我母亲。”
温南枝一愣,忽然想起小白说过,谢砚之的母亲是被陷害致死。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发顶:“以后我每年都给你做香包,首到你腻为止。”
谢砚之抬头看她,眼神里有惊讶,有感动,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他忽然伸手,把温南枝刚才掉落的玫瑰花瓣捡起来,藏进袖口:“好。”
小白从树杈上飞下来,落在温南枝肩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宿主,他耳朵红得像番茄!”
温南枝耳尖发烫,却故意板着脸:“要你管!”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明天我带伤药来,别乱跑。”
“嗯。”
谢砚之点头,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这么好。
冷宫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谢砚之攥着香包,闻着里面的玫瑰香,忽然觉得胸口的碎片不再冰冷,而是像揣着个小火炉,暖融融的。
他低头看着袖口的玫瑰花瓣,轻轻笑了——或许,这冷宫里的玫瑰,真的能开出春天来。
温南枝走在回正殿的路上,心跳得厉害。
她摸了***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是碎片的感应,还是她自己的心跳?
她摇摇头,告诉自己只是在完成任务,可想起谢砚之刚才的眼神,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宿主这是春心萌动了?”
小白调侃。
“再说话就把你做成香包。”
温南枝威胁,却藏不住眼里的笑意。
远处传来打更声,温南枝加快脚步。
路过小厨房时,她忽然想起明天要给谢砚之带的伤药——得用最新鲜的玫瑰花瓣,再加点灵力,这样他的腿伤就能好得更快些。
“顾怀瑾,”她对着月亮轻声说,“你藏在碎片里的秘密,我会一点点挖出来——就像这冷宫里的玫瑰,终有一天会开得漫山遍野。”
月亮躲进云层里,像在偷笑。
温南枝摸了摸发间的碎发,忽然觉得这冷宫不再那么压抑——因为这里有朵需要她呵护的牡丹花,而她,是唯一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