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日傍晚六点四十七分，王明在馄饨店橱窗上第三次看到自己的倒影。
油污斑驳的玻璃将"全市理科状元"的红色横幅扭曲成血管形状，他数着围裙口袋里沾满面粉的硬币——这是连续第十三天在面馆打工的收入。
后厨蒸腾的热气把白炽灯熏得昏黄，油锅里翻腾的馄饨像溺水者苍白的脸。王明用袖口抹去睫毛上的汗珠，指节处结痂的烫伤在阴影里泛着紫红。
三天前，他正是用这双手拆开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父亲用沾满机油的手指摩挲着"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几个字，在铜版纸上留下道黑色的指纹。
"小王，三号桌要加辣。"老板的吆喝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王明端起调料碗时，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来电显示是市立医院，他的拇指在接听键上方悬停五秒，直到辣椒油溅在袖口晕开血渍般的红点。
消毒水的气味在听筒炸开的瞬间，王明撞翻了整排醋瓶。玻璃碎裂声里，护士机械的陈述声格外清晰："王建国家属吗？病人出现急性心力衰竭，需要立刻进行血液透析..."
橱窗外，晚高峰的车流正在积水里拖出长长的光痕。
王明踉跄着冲进更衣室，工作服第三颗纽扣崩落在地，滚进储物柜底层的阴影里。那里躺着他藏了半个月的缴费单复印件，治疗费用栏里手写的"300,000"像三条盘踞的毒蛇。
暴雨在他奔出店门时倾盆而下。王明护着胸前的帆布包，里面装着父亲修三轮车用的扳手——今早出门时老人突然塞给他，说"带着防身"。
此刻金属的寒意透过布料渗入皮肤，让他想起一个月前那个深夜，父亲被醉汉围住勒索时，也是用这把扳手敲碎了路边消防栓。
重症监护区的感应门缓缓开启时，王明的球鞋在瓷砖上拖出两道水痕。他透过观察窗看见父亲躺在蓝光里，手臂上蜿蜒的输液管像从天花板垂落的蛛丝。
监测仪屏幕上的心电图波峰，让他想起去年物理竞赛时见过的阻尼振动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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