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代,在云的记忆里。
除了母亲给了正饿得哭的他一个野莱团的事外,其余的事都模糊不清了。
母亲匆匆而来,又急匆匆而去。
西个孩子中,云排行老三。
长相小乖小乖的,惹人怜爱。
脑壳确实长得有点夸张,特大。
身子筋瘦,肚子滚圆,一看便知,营养不足。
云出生时,正值百年不遇的大灾荒。
但是,集体伙食团,搞得如火如荼。
吃的是掺杂有野草、豆腐渣和莱团。
甚至,出现了吃观音米吃下去,却拉不出。
用手抠,鲜血长流,这些玩意,今天年轻人万难理解。
之后,便是西人集团为代表十年浩劫,云似乎很懂事,宅在家里不出去。
左邻右舍的孩子都飞了出去,搞斗批改去了。
让人搞不懂的是,外面热火朝天,大人小孩无一不被影响,云却静得下来。
在家里找书读。
越读越想读,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也有疲惫之时,云就換了另一种话法。
做什么呢?
在家找一些家务事做。
家里后院有一株万年青,长得特好,枝繁叶茂。
眼看墙根那些泥土承受不起了,云便在城壕外找来泥土和砖重新垒了起来。
此举深受父亲喜欢。
父亲是个有情怀的知识分子。
很想做这个事,但是,没有时间。
得天天接受劳动改造。
去参加一次又一次的校外劳动,改造思想。
云完成了他的心愿,在路过家门时,对云投来嘉许的眼光。
心有灵犀,云心领神会。
锁锈了,开不了。
云觉得没问题。
先将各部件卸下来,放在汽油里清洗。
然后找准开不了的原因,最后重新组建起来,成了一把新锁。
云在家里家外做了不少有益的事,从不张扬。
比如办专栏,办板报。
同学们都在玩,打球、唱京剧,然后唯恐他人不知。
云不管这些,最多“哼”一声,仍旧做自己的事。
父教育大家:做老实人,不吃亏。
以当下观念,小青年万万不信,称之为虚伪的说教。
其实,那时又何尚不是呢?
但是,云信。
后来,上了中学,学了些基本的物理化的知识。
云便尝试着进行一些实验,多数成功了,云乐在其中。
人们说,云头大。
聪明、脑水多,是一个科学脑壳。
从此,云因为组装矿石收音机,在课堂里放出了敌台的声音,校方闻讯,立即上报人保组调查,着实让云一家人吓得不轻。
收听敌台,容不得你辩解。
总之,你你这一辈子这,算是交待了,永无出头之日。
完了,亲人们永世翻不了身。
于是,云掉了个头,做其它的去了。
在以后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云学了很多东西。
比如习书法,尤善临摹苏东坡的字,有以假乱真之效。
父亲频频点头。
母亲却道是搞空事,但拦不住外婆一句话:云娃子不给妳乱,就该烧高香了。
雨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似乎瞧不起这一套。
但是,骨子里无时不刻在护着云。
雨说咱家的云,是如何如何的厉害。
凡是云在外面惹的事,都是雨及时出现,化解一场又一场的风波。
无论怎么说,让云下乡。
之于母亲而言,无异于割肉。
先前是被说服了,但是,很快又闹了起来。
母亲说是要找城关镇的领导,云决不能下乡。
如果一定要下去一个人,那就将自己弄下去。
如果这把火点燃,被烧的只能是家人,只能是自己。
姐是学医的,骨子里的隐忧更甚。
她与父亲耳语,说云的性格有一种缺陷,在恶劣的条件,有可能引发精神疾病。
何谓精神疾病?
父亲细问。
姐说,俗称癫儿。
治不好,结局是,终老于精神病院。
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
父亲问该咋办?
姐还是那句话,没得选。
当然,我听您的。
父亲思虑起来,很快就召开了一个家庭会,正襟危坐,一脸肃穆。
说,孩子接受的是红色教育,信仰、精神的力量,使中国人民在党领导下,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要相信组织,相信云。
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向世人雄辩的证明了,人是这个世界的唯一,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姐问父亲,您相信信仰?
父亲说,当然。
那么妳呢?
姐说相信,但是更相应亲情。
信仰,似乎离她有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