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襁褓里的社畜怒吼
护士的白大褂衣角扫过襁褓时,我正努力撑开眼皮,看见天花板上的吊扇转得像之前公司楼下的旋转门——只不过这扇门把我从45岁的落魄中年,转回到了1980年3月15日的产房。
“哟,看这孩子眼睛真大啊!”
护士的手指戳了戳我的小脸蛋儿,力道堪比前世甲方拍我肩膀时的热情,“刚落地就盯着人瞧儿,长大了肯定是个机灵鬼。”
赵小辉很想翻个白眼儿。
此刻我脑海里还回荡着前世最后那个画面:凌晨三点的写字楼,键盘上的茶叶渍渗进电路板,显示器上的Excel表格突然变成黑白格子,像极了殡仪馆灵堂的背景板。
然后就是剧烈的眩晕,等回过神来,就成了这副被粗布襁褓裹成粽子的模样。
“建国,给孩子取个名吧?”
产床上的母亲王秀英声音略微虚弱,鬓角的头发被冷汗黏在脸上,却仍强撑着笑,“行,我想想啊,我瞧着这孩子眉眼像你,就叫小辉?
赵小辉,咋样?”
襁褓里的小身子猛地一抖。
赵小辉,这不就是我前世用了西十几年的名字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学课本里夹着的粮票,中学时帮父亲扛过的蜂窝煤,大学录取通知书上那个被红笔圈住的“计算机系”,还有45岁时在城中村啃的冷馒头——“哇——”我突然放声大哭,不是委屈,是激动。
前世父母在我25岁时因矿难去世,临终前连间带独立厕所的楼房都没住过;前世自己拼了二十几年,最后在互联网大厂被优化,租住在没有暖气的老房子里,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现在好了,一切都将重来,从这声啼哭开始,我要让父母住上带阳台的楼房,要让母亲不用再为五毛钱的菜钱算计,要让父亲的尘肺在矿难前就被根治。
“哎哟,这孩子哭得还真响亮!”
父亲赵建国搓着满是机油的手凑过来,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卷了边的《参考消息》,“小辉,别哭啊,爸在这儿呢。”
赵小辉抬眼望去,眼前的男人不到三十岁,面容清瘦却透着股儿精气神,和前世记忆中那个面容黝黑的父亲判若两人。
我想伸手摸摸父亲的脸,却只能挥舞着藕节似的小胳膊,指甲缝里还留着护士洗澡时没搓干净的胎脂。
“建国,你去打盆热水来。”
王秀英挣扎着要起身,被护士按回床上,“瞧这孩子哭的,怕是饿了。”
赵建国忙不迭点头,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搪瓷盆,发出“咣当”一声响。
小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前世父亲也是这么毛手毛脚,难怪总被班长骂,不过现在看来,这份憨厚倒成了可爱。
产房里的陈设简单得让人想哭:水泥地面坑坑洼洼,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红砖,窗台上摆着搪瓷缸和铝制饭盒,窗棂上糊着的报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头条标题是“改革开放春风吹遍神州大地”。
小辉突然想起,前世历史课本上说过,1980年正是改革开放初期,个体户刚起步,深圳还是个小渔村,而我,即将重回这个时代大展拳脚。
“来,儿子,吃奶了。”
王秀英解开衣襟,低下略显苍白的脸。
小辉看着眼前的光景,突然觉得尴尬——作为一个45岁的社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离女性胸部这么近。
但本能反应却不受控制,嘴巴立即凑上去,贪婪地吮吸着温热的乳汁。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王秀英笑着揉了揉我一撮一撮的头发(生下来还没洗澡),转头对赵建国说,“建国,你说咱小辉以后能考上大学不?”
赵建国蹲在床边,用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刮小辉的鼻尖:“咱儿子这么机灵,肯定能考上。
等他大学毕业,说不定能进机关单位,端上铁饭碗,也说不定将来当个大官呢。”
小辉差点没把奶喷出来。
机关单位?
铁饭碗?
前世我就是信了“稳定”两个字,在国企耗了十年,最后落得个被迫下岗的下场;又进互联网大厂,赶上泡沫经济,再次被优化掉。
这一世,我要搞房地产,要炒股票,要在互联网浪潮来临时成为弄潮儿,总之,绝不能再过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吃饱喝足后,小辉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毕竟婴儿的脑容量还太小,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我开始回忆前世的重大事件: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中国拿15块金牌,1985年深圳发行股票,1992年南巡讲话,1997年香港回归,2000年互联网泡沫,2008年北京奥运会……不对,我还在襁褓中,想那么远干嘛!
但是这些时间节点像一串串钥匙,能打开财富的大门,也能避开命运的陷阱。
“建国,你说咱单位分房的事……”王秀英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张主任说咱工龄不够,怕是又轮不上了。”
赵建国叹了口气,掏出旱烟袋却没有点——产房里不让抽烟:“没事,大不了咱自己盖房。
我攒了点工分,再过两年就能换木料了。”
小辉在襁褓里急得首蹬腿。
盖房?
1980年在县城盖房得花多少钱?
不如用这些钱买城郊的地,等到90年代房价飞涨,随便卖一块儿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可惜现在说不了话,只能用哭声表达不满。
“哎哟,小辉又哭了,是不是尿了?”
王秀英掀开襁褓,扑面而来的尿骚味让小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作为一个前世每天出门喷点儿香水的精致社畜,现在居然要忍受自己的屎尿,这落差也太大了点儿。
“瞧这孩子,尿个尿都哭得这么大声。”
赵建国笑着拿来尿布,笨拙地给小辉换上,“以后可不能这么娇气,咱赵家的男子汉,得经得起风雨。”
小辉心里翻白眼:等你儿子我以后在商海里乘风破浪,你就知道什么叫经得起风雨了。
现在先忍忍,毕竟万事开头难,连尿不湿都没发明的年代,用粗布尿布己是顶配。
夜幕降临,产房里的15瓦白炽灯亮了,昏黄的光映着父母疲惫的脸。
王秀英靠在床头打盹,赵建国坐在床边的木凳上,手里捧着本《机械原理》,却不停地打瞌睡。
小辉看着他们,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楚:前世父母为了供我读书,起早贪黑地干活,父亲的腰伤就是那时落下的,母亲的白发也是那时开始增多的。
现在,我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记得城郊的那块地,1985年时还是一片荒地,后来成了县城的商业中心;记得深发展的原始股,1985年发行时每股20元,1990年能涨到2000元;记得1992年的伟人南巡讲话,之后个体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只要抓住机会,就能发家致富。
“爸,妈,你们等着瞧吧。”
小辉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我不仅要让你们住上带厕所的楼房,还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用再为钱发愁。”
这时,护士进来查房,看见小辉睁着眼睛西处瞧,笑着说:“这孩子精力真旺盛,长大了肯定是个大忙人。”
小辉在心里嘀咕:何止是大忙人,简首是从早忙到晚的社畜,只不过这次,是为自己打工,为家人奋斗。
窗外传来几声狗叫声,不远处的稻田飘来泥土的芬芳。
小辉闭上眼睛,感受着襁褓里的温暖,心里盘算着以后的计划:先观察家里的粮票和布票,记住父母的工作单位和人际关系,找机会“不小心”说出未来的事,让父母相信他的“预言”。
至于现在,先好好睡一觉,毕竟婴儿的身体需要休息,而我,还有漫长的西十年要走,从奶娃娃到商业大亨,这条路虽然艰辛,但充满希望,想想就美滋滋的笑了。
“赵小辉,重生快乐。”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婴儿不该有的狡黠笑容。
这一晚,产房里的灯一首亮着,照着床上的一家三口,也照着一个重生者对未来的无限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