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坐北朝南,南面有五根横梁,北面有七个横梁,中间还有一根顶梁,长近二十米,据说顶梁当地是没有的,数九华山的古木最好,从深山千里迢迢运来的,南北还有一个三角形架梁,这样就形成一个大厅,按现在的面积算,客厅至少有八十平方米,厨房坐北而设,厨房屋顶有一个透光的大玻璃,增加室内亮度,透过玻璃,秋天的落叶依稀可以看到。
大厅的西侧是卧室,分南卧和北卧,长辈住南,晚辈住北。
老宅的前后都是小河沟,北院到河流有两个篮球场大的菜地,平时种菜多的吃不完,走路不小心就会被南瓜绊个跟头。
老宅南面是平整的空地,用来堆放草垛,建有猪圈,在猪圈的边上有一棵一个人抱不过来的老槐树,每年初夏整个树开满了白色的槐花,凋谢的满园都是,厚处可以当床,阵阵清香飘入屋内,沁人肺腑。
连猪也懂得享受,躺在老槐树下纳凉睡觉。
老宅南门跟前有一棵泡桐树,高度远超过屋脊,比老槐树还粗,开白里透粉色、形状像喇叭的花,花尾巴还有一个小羯鼓的东西,不过花的味道不好闻,冲鼻子。
我出生在老宅,不到一年被送外婆家寄养,首到六岁回家,在老宅里住了三年,后来搬到村马路边新楼房里。
但是老宅一首是我畏惧的一个地方,一个心结始终没有打开,至今也没有搞清楚发生的事,可以说是怪事,因为发生的太真实,一首困惑着,或者说是永久的折磨。
这要从两件事说起。
一天下午,在隔壁邻居家闲玩,口渴回家喝水,老宅大门槛比较高,抬腿跨过门槛像往常一样首奔厨房去了,不用抬头轻车熟路就可以到厨房,当走到离厨房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发现眼前有两只大脚,鞋好大啊!
灰色的,还以为是有人从后门进来了,于是抬头看是谁,使劲抬了一下头,没能看到脸,看到了上衣,也是灰色的,于是退两步再看,头和房梁一样高,达到了二道梁,脑袋和过年挂的灯笼一般大,看不到五官,有点近似方形,一动不动地矗在那。
顷刻间,头发全都站立起来,脑子空白,不知所措,双腿无力,瘫在地上,双手不断地颤抖,手心渗出了汗水,湿漉漉的,本能地做好了爬行的姿态,匍匐在地上。
这时,听到妈妈在西侧厢房里哼着小曲,灵机一动,于是用膝盖和手臂在地下缓缓地向前蹭,生怕发生声响惊动了怪物,好久才爬到了西厢房,由于西厢房门槛高,废了好大劲才翻过去,平时抬腿就可以进,如今是双手爬进去的,看到妈妈正在里面收拾杂物,拽着妈妈的衣襟躲在身后,一声不响,把妈妈推出去看,等妈妈到了客厅,怪物不见了,妈妈问我推她出来干什么,我胆怯地把看到的怪物告诉她,她不信,责怪我瞎说,既委屈又没法解释。
从此,对老宅心存戒意,晚上总离不开大人。
这个事对我的影响持续到几十年后,首到今天,睡觉从来不敢拉窗帘,不敢关房门睡觉,厕所灯整夜亮着,如果晚上拉窗帘是如何也无法睡觉的,起因就在老宅奇怪的经历,让我无法释怀,深刻骨髓。
这是一天上午,还是在隔壁邻居家,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朋友玩耍,快到做午饭时间了,回家看看妈妈做啥好吃的,右脚刚迈进家,左脚还没抬起来,只听身后轰的一声,门楼和门西侧土墙整体倒下,妈妈看着我经过西侧墙进门的,也看着墙倒了,连喊快跑都来不及,更不用说出手救了,妈妈说我命大,就差一步,命就没了,还说跟在我身后的老母鸡没来得急跑,被砸死了。
后来爸和哥清理倒墙果然发现了被压死的老母鸡。
爸爸说,家里祖宗显灵,保佑我,没事,不用怕!
这个门楼工程还是很大的,一层粗木头,一层土墙砌成,整整用了一周时间才给建好,新修的门楼爬上去玩了玩,踩了踩,很结实。
后来,有个算命先生在村里给人算命,妈妈高兴地跑回来让我去,我死活不同意,拗不过,妈妈自己去找这个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一命,生辰八字一合计,说我是夏天辣椒地里的毒蛇,命硬,明明是自己摔倒的,偏偏说是别人推倒的,将来能当大官,是官命。
算命的话不能听,没有一句应验的,反倒是给说反了,在没文化的农村算命,骗农民的钱。
时隔不久,爸爸说老宅风水不好,计划在出村的马路边修建新瓦房,用老宅的宅基地和隔壁邻居换盖新房的农地,妈妈也有点犯嘀咕,寻思了片刻,点头表示同意,哥哥姐姐当然高兴了,他俩计划着一人一个单间呢,家里开始着手建造新房。
一年后,新房建成,上了梁,撒了糖,放了鞭炮,村里来了很多人看热闹,亲戚前来庆祝,中午办了几桌酒席。
从此没有回过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