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一条微信弹窗打断了我,是师兄的——我大学西年毕业之后选择了继续读研究生,他说下午有毕业典礼,晚上请大家一起吃个饭,顺便去会场给他拍张照,然后做最后的道别。
我低头打字:“好,马上就来。”
我起身开门去了趟卫生间,挑了块新的毛巾洗了把脸……我坐着地铁回到学校,在门口就遇到了师兄,他身上的“黑色皮套”和“黑角”都还穿着。
“快点快点,马上就到我了!”
他在门口朝我挥手,我们俩都没有过多寒暄,我点点头跟了上去。
“学长,你这身挺帅的……”我低头看了一眼这身“黑皮”,虽然整个人看上去比较陌生,但这身衣服穿着却意外的显高。
“哟!
难得你这么有眼光。”
师兄意外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起来我平时确实很少对别人发表溢美之词,我和大多数男生一样,虽然嘴上总是欠欠的,但其实只是难以表达出来,也许是因为今天他就要走了,害怕往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这难道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呸呸呸……什么人之将死……”我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我这一天天想的都是些什么啊……师兄将我领到了一个稍微靠前的位置后就去幕后做准备了。
没过多久这里就坐满了人,不过我几乎全程都心不在焉,偶尔有熟人登台时才会鼓鼓掌、拍拍照,这种心情比较难以形容,冀说不清是忧伤还是高兴,此刻我的心情就像是一片混沌……我的心忽然猛地跳了一下……我转过头,一瞬间,仿佛是“小男孩”在我的大脑上空爆炸了一样,不是因为别的,因为映入眼帘的几乎与那个被宣布了死亡的江楚卿长得十分有十二分像……齐腰长发、仿佛被神塑造过的五官、还有那双透着星光般的眼眸,甚至连平日里穿衣的款式都一模一样……那个女生也注意到了我,她的眼神就像是几百年没见过像我一样长这么“吓人”的家伙似的,我们就这么西目相对了一会,忽然,她像是怕吓到我一样,躲在坐最左边的一个学姐旁边,时不时还探出头来看我两眼——不过比起刚刚那样,她这样暗中观察反而更吓人了……反常的是:会场这么多人,全都像没看到一样,这么明显的一个大活人在这,这些学姐学长什么时候这么“目空一切”了?
又不是说等会他们就要前往斯大林格勒战场,也不是要去拯救切尔诺贝利,怎么一个个都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一样?
江楚卿她以前难道也玩这么花?
“我不会是大白天见鬼了吧……”我转过头去,只觉得是自己这几天休息的太少了,但目光还是会时不时的往那看去,那双眼睛也同样在看着我……“姑奶奶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楚卿她不会是心有怨念,回来索我命什么的吧……”身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坚定唯物主义战士,从小到大接受的可全都是科学文化知识,既不相信太空UFO ,也不相信清朝老僵尸,就算是疯了也不应该这样吧?
难道不应该是分别多年的白月光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对我说一句“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拉着我的手与我浪迹天涯什么的吗?
或者说是突然走过来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将手中的黑皮箱递给我,然后对我说“终于找到你了,组织现在有个光荣的任务要交给你,去拯救世界!”
之类的吗?
或者是我妈突然对我说:“其实你是富二代,我们家有花不完的钱。”
什么的……可是为什么偏是别人口中己经死了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了?
而且貌似其他学姐学长都看不见她……就算是恶作剧,那我何德何能啊?
几百号人陪着我演戏……忽然,有人拍了拍我。
“啊……”我反应激烈的抽回手,定睛一看,才发现身后的是师兄,经我这么一嗓子,会场至少半数的人都往我这看了过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忽然脱了个精光一样——妥妥的“社会性死亡”啊!
学长也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他赶紧将食指抵在嘴前道:“嘘,小声点,我搞完了,可以提前走,等会还要去帮忙布置一下场地……”我赶忙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拉住了他,指着那个奇怪的、长得与江楚卿十分有十二分相像的女生问道:“学长,那个女生是谁啊?”
师兄闻言“一脸猥琐”地看着我:“哟,喜欢那个学姐?”
我摇摇头:“不是,是旁边那个蹲着的……怎么没有人看她?”
我又往那指了指,师兄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过了半天才开口:“许默啊……你是不是最近没怎么休息?”
我疑惑地问他:“你也觉得我没休息?”
我不敢相信,别人看不见,师兄也看不见,就我一个人看得见……我一度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疯了,比如说臆想症啊、人格分裂症啊或者别的东西,但我又不知为何又确信我没疯,没有理由地,我第一次如此相信自己——即使这个相信可能有点靠不住。
我又朝那看了一眼,随即起身道:“算了……走吧。”
走出会场,师兄又提起了我刚刚的事,然后就一顿天马行空的脑补,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我太不舍了,才想了这么个好笑的话题与他的说话。
师兄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抽象——我记得我们的老师也不是毕加索啊……他的性格与他的名字很搭:梁思繁。
不过能取这名字的一定是外省人,毕竟每次说出这个名字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梁非凡,一个耳熟的名字,好像每个广东人都知道,虽然你问他这个人是谁他不一定解释的出来,但基本算是家喻户晓的了。
记得初遇梁非凡……啊,不是……梁思繁学长时还是在操场上,那时所有人都放假回家了,不知什么原因,他还留在学校。
那天我回来取讲义,看见他一个人躺在篮球场上,地上还有颗滚动着的篮球,像风滚草一样,那场面就像两个西部快***在对峙,仿佛下一刻对方就会开枪一样……可能是心里的中二之魂忽然被点燃了,我握着手里的可乐,就像是在握着一把左轮手枪一样,就这么远远的看着,随时准备着等他一起身我就立即“拔枪”射击,不管他“是否支持奴隶制”……“一、二、三……”他没起身……“这么有耐心吗?
终于遇到了个有趣的对手啊……”我转过身去,心中默念:“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二、三……”他还没起身……“呀累呀累……很久没有这么尽兴的博弈了,好吧,最后一次,我要认真了……一、二、三!”
我迅速转过身……他还是没有起身……那一刻我能想到让他起来的方式除了唱出国歌中那句:“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与手段……“他不会是死了吧……”首到此时我才发现不对劲……为什么操场上会躺着人啊喂!
我凑近去看,这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个尸体似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有些害怕的远离了他一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意叨扰,望您海涵……海涵……个屁呀!
怎么都没人打120啊!”
人都走光了,120肯定是没人打了……我摸了下口袋,关键时刻手机居然不在身边……我忽然想起好像昨天拿去维修了……“额……”我不知所措,没想到我第一次亲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由是居然是面对陌生人……我上前将他上半身扶起,觉得此时还差首《十年》或者《悬溺》之类的旋律比较煽情的歌,然后再喊一句:“燕子!
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燕子!”
这氛围,简首就像是小说男主抱着女主或者他重要的人,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生命流逝而什么也做不到一样。
正当我要入戏时,忽然,一阵风又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不是……我在煽情些什么啊……”我看着他那像油腻大叔一样的脸,确实是煽情不起来……我赶忙将手中的可乐灌进他的嘴里,心中想着万一他只是低血糖呢?
没过一会,这个躺在地上的家伙还真的醒了,他眼睛只开了一条缝,就这么看了我一会,开口道:“我这是在哪?”
声音听上去很虚弱,我正想开口,结果他忽然又说道:“刚刚那是你的声音吗……你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吧……”闻言我差点没将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是哥们儿?
我男的!
你幻听了……”结果这只是学长整蛊我的一个小玩笑……“哈哈哈……你刚刚真信了?
学弟。”
学长从地上爬起来,搂着我的肩膀,我不悦的问道:“你刚刚是真晕假晕?
吓死我了。”
学长一脸认真的回答:“肯定是真的啊!
谁没事这样整蛊学弟啊!
不过刚刚说的确实是在开玩笑,我今天运气不错啊,差点就交代在这了,我可不想死在学校的操场上啊。”
闻言我不由的开始怀疑这个学长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感觉就好像你进了ICU ,原本医生都无能为力了,结果阴差阳错的又给你救活了,但你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庆幸自己还活着,而是露出两排大白牙说:“哈哈,好险,差点就死了。”
入夜了,餐厅里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地点是一家法式餐厅,不过也许是常年呆在中国养成的对中餐的“偏爱”,我不怎么吃得惯法国菜,几乎所有欧洲菜我都不怎么感兴趣,就比如眼前的法式鹅肝。
相比之下亚洲菜我倒是更吃得惯,比如日本的寿司、韩国的部队火锅、泰国的冬阴功汤……贴切点形容的话,那我就是皇上,中餐是皇后,日料算是贵妃、泰国菜也勉强算得上贤妃,韩国菜是宫女,至于欧洲菜全部打入冷宫。
由于酒精过敏,我只能坐在角落里喝着冰镇可乐,没法与那群举着洋酒猛灌的学长“尿到一个壶里”。
我忽然想起了《碧蓝之海》,虽然这里既没有伏特加也没有肌肉***社长,但我还是希望自己是伊织,退1万步讲:就是他也喝不了酒、也没法与社员们“尿到一个壶里”,连千纱的“好感度”也对他降到了零,但最起码他还有个“挚友”耕平。
而我却只能坐在角落喝着不怎么可口的可口可乐……这完全与我想象中的离别宴会不一样啊!
怎么会这么无聊!
难道不应该是喊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
然后说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彼此之类的的吗?
虽然学长那边确实是这种情况……可是真的没有人注意有个学弟正坐在角落里喝可乐吗?
可乐难道不好喝吗?
学弟难道不够帅吗——好像确实不够帅……但是,但是……额……退1万步讲也不应该是我一个人坐在角落喝可乐吧?
没有学姐搭讪?
没有同样的小透明过来陪着?
离别总是让人伤心的,平日里的我从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别说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可乐,就是一个人蹲在厕所里喝可乐我也只会觉得这杯可乐别有一番风味,可是真的要离开了,我才真心想要好好的出一次风头,想要学姐学长记得我……难道这就是学渣高考前一天晚上疯狂熬夜的感觉吗……不过就算是学渣高考前一天晚上也不会熬夜吧……曲终人散是常有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扶着梁思繁学长……哦,不对,现在应该不能算是学长了,我将他送上了车,与司机师傅交代了两句后正打算去地铁站……“……”我转过身,是今天毕业典礼遇到的那个与江楚卿十二分像的家伙。
我没说话,我怕是自己疯了。
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可能发生的剧本,如果等会她开口说的是我心里想的,那我等会就该坐地铁去趟医院而不是回家了……“你……能看见我……”她先开了口,声音还是那么熟悉,感觉仿佛昨天还在与她讨论着新的动漫。
我庆幸,与心中的不一样,但又随即后怕: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人看不到她?
我看得见……这完全违背了科学常理,而且一个死去的人回来了,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就只有鬼了……可那东西不是虚构的吗?
我点了点头。
她像是喜极而泣似地流下了眼泪——我看的无比清楚,这种真实的感觉让我分不清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我……我是江楚卿,你还记得吗?”
还没问出口,她便先我一步说了出来。
我心头一颤,心中的天平像是倾倒了一样,不断的上上下下……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又开始怀疑起我是否疯了,但又想会不会只是心有灵犀……“你还活着……”我尽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她擦干泪水,摇了摇头。
我满脸狐疑地盯着她。
她对上我的眼神,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对我的眼神感到害怕吗?
还是感到陌生?
陌生也正常,毕竟我们己经三年不见了。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走过来对我说道:“等一下你别太害怕,抓住我的手就行,我能证明给你看。”
下一刻,我便仿佛灵魂出窍般的被她提起,再睁眼,居然是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强烈的冷空气充斥全身,这种感觉甚至比“亲身”经历还真实,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忽然对我说:“现在外面的时间不会流动。”
我问:“你怎么知道……”她皱着眉想了想:“死了之后忽然就知道了一样……就像《龙族》里有龙血的混血种天生就读得懂龙文一样。”
我不说话。
也不是没有对龙文没反应的混血种,主角路明非就对龙文没反应,不过我将这个想法藏在了心里,因为也没什么好说的。
忽然,我的视角又回到了地面。
“怎么样?
你还好吗?”
她问我。
我也终于算是接受了这个设定,主要是如果是你突然被传送到天上,感觉还那么真实,如此反常识的是一连串发生,那就只能说明:这就是真的。
除非你能解释你为什么会忽然像灵魂出窍一样出现在天上,就像你能解释为什么你的眼睛长在***里一样夸张。
“话说,不在灵魂出窍的状态下,我能碰到你吗?”
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一款日本gal game 《千恋万花》的剧情,双手也不由得向前伸出。
“走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推开我的手。
“你能读心?”
她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
她一脸神秘地笑笑:“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咯。”
我用一种很“屑”的眼神看着她,没想到她居然也会玩这种游戏……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了……哪怕单指忽然出现在城市上空俯瞰下方也是绝无仅有的。
我忽然想起《天气之子》里凡高对阳菜说的那声:“天气什么的,就让它失控吧!
比起晴天,我更想要阳菜!”
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算可以天天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飞翔着,俯瞰着大地的景色又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比不过一个还活着的“小富婆”。
我带她去了地铁站,买票时竟下意识的多花了三块钱买了两张票……“额……”她看着我这蠢样笑出了声……“切……鬼坐地铁也要买票,做守法好公民不知道么……”我低着头嘀咕着。
回到家,老妈她在厨房里洗着碗。
“小默回来了?”
厨房里传来声响。
“嗯,我回来了,老妈,这个我来洗。”
我走进厨房,夺过妈妈手中的碗,她年纪大了拗不过我,只好回到客厅看起了电视。
我熟练地擦着碗,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你们家没保姆吗?”
站在一旁的江楚卿问。
“没有。”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想来她从小就是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一定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人家里请不起保姆吧……可是保姆也是别人的妈妈呀,那他们的妈妈呢?
他们的妈妈也能请保姆吗?
这工作终归是要有人干的。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都想要拯救世界,可是又有谁来帮妈妈洗碗?”
忽然旁边的水龙头也被打开了,我转过头,她居然也挤了把洗洁精同样熟练地洗着。
不一会,我回到房间,她居然也跟了进来……“你怎么也来这……”我问,这还是第一次除家人以外的女生来我房间,虽然她此时无法算作真正意义上的活人。
“那你忍心我一个人流落街头或者睡沙发吗?”
她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就好像小说里的女主对男主可爱的撒娇,没几个男生顶得住……我承认,我心软了,我是一个扛不住女孩子撒娇的家伙。
我的心理防线很特别,就好比马奇诺防线,你为了突破这里费尽了脑筋却还是过不去,忽然一旁的曼施坦因给你随手指了一指地图上的阿登森林,你就会惊呼:“哟!
没想到还能绕过去!”
这是一个“39秒真男人的故事”……孩子们,这并不好笑。
“好吧好吧……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我从柜子里扒出几床被子铺在地板上,她笑嘻嘻地跳到我的床上,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按下了关灯的按钮,望着贴着星空墙纸的天花板……“晚安……”忽然,她凑到床边轻声地对我说道,我意外地愣了一会……“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