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御寒税。
一方面,腹中如火烧般的饥饿感催促着他立刻进食。
另一方面,这些食物的简陋程度和村民们的贫困状态让他感到心酸和不忍。
他堂堂一个“十西亿国民的王国继承人”,难道要靠压榨这些本就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农民来填饱肚子吗?
但理智告诉他,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
活下去,恢复体力,才是当务之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充满感激(尽管翻译系统让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带着上位者的疏离感):“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些食物,我收下了,谢谢你们。”
听到秦明的话,村民们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和荣耀的笑容,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
老约翰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殿下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就好!
能侍奉殿下是我等几世修来的福分!”
就在这时,那个之前帮助秦明、显得比较机灵的清秀女孩,在父亲的鼓励或者说是推搡下,怯生生地向前挪了几步。
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摆,声音细若蚊呐:“殿……殿下,请……请让我……服侍您用餐。”
她的父亲,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农夫,在一旁拼命点头,脸上是混合着惶恐与一丝期盼的复杂表情。
秦明一愣。
服侍?
他一个现代大学生,哪经历过这个?
他下意识就想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约翰急切地打断了:“殿下!
艾莉是我们村最干净、最懂事的姑娘了!
让她为您分食、斟酒是她的荣幸,也是我们霜叶村的心意!
请您务必恩准!”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恳求着。
秦明看着眼前的情景,瞬间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服侍,更是一种仪式,一种表达最高敬意和归属的方式。
拒绝,反而可能让这些淳朴又惶恐的村民更加不安,甚至误解为对他们的不满。
他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能微微颔首:“……那就有劳了。”
得到允许的艾莉,像是接到了神圣的使命,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她先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笨拙却极其认真的屈膝礼,然后才颤抖着伸出双手,拿起一块最完整的黑面包。
她试图用还算干净的指甲掰开那坚硬的面包,但显然力有未逮。
旁边一个妇人连忙递上一把小小的石刀,毕竟这是村里最锋利的“工具”之一。
艾莉接过石刀,用尽全力,才勉强将面包切成几小块。
她的动作生涩而笨拙,带着明显的紧张,每一次切割都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食物或者惹得殿下不快。
她将切好的小块黑面包放在一片洗净的大叶子上,双手捧着,恭敬地举过头顶,呈到秦明面前。
接着又拿起肉干,同样切成薄片(虽然切得歪歪扭扭),再用树叶盛着浆果,最后捧起那罐浑浊的麦酒。
她全程低着头,不敢首视秦明的眼睛,脸颊因为紧张和羞怯而涨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周围所有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艾莉和秦明身上,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比神圣的仪式。
秦明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到发抖的女孩,看着她手中粗糙的食物,再环视周围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满怀敬畏和期待的村民。
心中那份“十西亿国民继承人”的虚幻感被一种沉甸甸的现实感所取代。
这不是一个游戏世界,而是一个真切切的世界。
他伸出手,从艾莉捧着的叶子上拿起一小块坚硬的黑面包。
入手粗糙冰冷,几乎能硌手。
他试着咬了一口,那口感……难以形容的粗糙和酸涩,还带着一股浓重的麸皮味,远比他想象中更难以下咽。
但他强忍着,慢慢咀嚼着,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艾莉看到秦明开始进食,眼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
随后秦明艰难的将黑面包和肉干啃完,然后勉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快点去通知村长,另外天色己晚,快点给殿下收拾屋子,让殿下入住。”
老约翰忍不住提醒后面一年轻人。
那年轻人恍然大悟,连忙飞奔向村庄内。
“多谢款待。”
秦明放下陶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真诚。
他对着艾莉点了点头,又环视了一圈依旧匍匐或恭敬站立的村民。
“食物很好,让我恢复了不少体力。”
听到秦明说“很好”,村民们脸上顿时绽放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最高级别的嘉奖。
老约翰更是激动地搓着手:“殿下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
就在这时,之前被老约翰提醒去通知村长的那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惶恐和焦急:“老约翰!
村长……村长他不在家!
听他婆娘说,天没亮就被领主老爷派来的税吏叫去灰岩镇了!
说是……说是要商讨应对寒潮和加征‘御寒税’的事!”
“什么?
加税?!”
老约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和愤怒。
“今年的收成连糊口都难,还要加税?
领主老爷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御寒税?”
秦明捕捉到这个新词。
这个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村民心头,刚刚因为侍奉殿下而升起的些许喜气瞬间荡然无存。
恐惧和愁云再次笼罩了小小的霜叶村。
而老约翰强压下心头的悲愤,现在最重要的是安顿好眼前这位尊贵的殿下。
他狠狠瞪了那个带来坏消息的年轻人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不懂事,然后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转向秦明:“殿下恕罪!
村长被领主召去了镇上,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天色确实己晚,请您屈尊移步,我们这就为您准备歇息的地方!”
在老约翰的指挥下,村民们再次行动起来。
他们簇拥着秦明(保持着恭敬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将他引向村庄深处。
秦明注意到,他们带他去的地方,并非老约翰自己的屋子,而是村子中心一栋看起来相对“体面”些的木屋。
虽然依旧简陋,但墙体是用稍粗的原木搭建,屋顶覆盖着厚实的茅草,还有一个小小的烟囱。
“殿下,这是村长家,也是我们村最好的屋子了。
"请您暂时在此歇息。”
老约翰语气带着歉意和不安,仿佛让殿下住进这样的屋子是一种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