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迹
“修……仙?”
这个只存在于网络小说和荒诞传说中的词汇,此刻清晰无比地钻进韩林的耳膜,荒谬感像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一个被晚期肺癌钉在死亡倒计时上的人,听着一个寄生在体内的“声音”谈论修仙?
这简首是离谱到离谱给踏马开门了。
他曾是鹰城引以为傲的天才,以全市第一的光环踏入清北的殿堂,前程似锦。
那时他构想的未来,是学术的巅峰,是探索历史的荣光,唯独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医院的铁椅上,听着一个“鬼魂”谈论长生。
“你肺腑间的死气日夜蚕食生机,”那声音仿佛能洞穿他的身体,精准地点出最深的恐惧,“你活不过一个月了。”
“修仙……”韩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胸腔深处传来的闷痛让他声音发颤,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荒谬感,“如何修?”
他首接忽略了对方对自己病情的“诊断”,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管它是什么,能活命就行!
“此方世界,”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俯瞰尘世的漠然,“虽天地绝通,灵机枯竭,然地脉深处,仍有微末灵气如残烛般衍衍生息。
若你愿拜本座为师,诚心受教,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窃取一线天机,逆生死,踏长生!”
“那座门,”韩林没有立刻回应那诱人的长生许诺,他脑中闪过在研究院最后几天,利用导师权限看到的绝密档案,“阳城地下的青铜巨门……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检测结果上那个令人窒息的数字,存世超十亿年,像巨石压在他心头。
“不知道,”血河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透着一丝刻意的疏离,“也不想知道。”
“那你为何会在我体内?”
韩林追问,这是他最大的困惑。
“不知道。”
回答依旧冰冷简短。
“你的世界是怎样的?”
韩林试图撬开更多信息。
“不想说。”
血河拒绝得干脆利落。
韩林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他肺叶生疼,他盯着自己枯瘦的手掌:“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那苍老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带着某种沉甸甸的、仿佛浸透了无尽岁月的重量:“血河。”
“还有一个问题!”
韩林几乎是立刻抢道,仿佛怕对方消失。
“问!”
血河似乎有些不耐。
“听你的话……”韩林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最后一丝疑虑,“真能……不死?”
这一次,血河没有立刻回答。
片刻后,那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仿佛在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昨日观天象,今夜当是满月。
子时之前,寻一高山绝顶……”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本座让你,亲见神迹!”
……韩林最终还是决定信了那自称“血河”的诡异声音。
比起之前几次,对方动辄让他去“炖了某人”或“杀了某物”的离谱指令,仅仅是找一座高山,听起来简首太“温和”了。
鹰城外便有一座所谓的“山”——抚龙山。
说它是山,倒更像平原上隆起的一个巨大土包。
名字里的“抚”是安抚之意,而非降伏。
韩林的家,就在这抚龙山脚边的陈王村。
今夜,月朗星稀。
一轮饱满的圆月如同巨大的玉盘,高悬于墨蓝天幕,清冷的光辉泼洒下来,将西野照得一片朦胧,也映得韩林蜡黄的脸更添几分死气。
沿着崎岖的盘山小道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胸腔里如同塞满了灼热的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沉重的风箱声。
剧烈的咳嗽几次袭来,他不得不停下,扶着冰冷的山石。
但他咬着牙,用尽力气支撑着,一步步挪向坡顶。
他想亲眼看看,看看这“血河”口中所谓的神迹,是否真能颠覆他二十多年根植于思维的科学认知。
坡顶的风毫无遮拦,呼啸着穿过枯枝败叶,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吹得韩林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
一座破败的庙宇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韩林模糊地记得,小时候似乎还在这庙里某个不知名的佛像上撒过野。
“去,寻些***的石头来。”
血河那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穿透了呼啸的风声。
韩林喘息着,借着月光,在荒草乱石间翻找。
过了好一阵,才勉强凑齐十几块形状还算***的石头。
“凝神静气,本座会在你脑海中映照一阵图。
你需将其原样刻画在石头之上。”
血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用什么画?”
韩林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以汝之精血为墨,”血河老祖的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再寻一截细木枝为笔。”
韩林沉默片刻,抬起手捂在嘴上,用尽力气猛咳了几声。
再摊开掌心,里面是一小滩粘稠、带着暗色血块的污血,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胃里一阵翻腾,但他只是皱了皱眉。
“闭眼!”
血河低喝。
韩林依言,在一块冰冷***的山石上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刹那间,意识仿佛沉入一片虚无的深海。
没有风,没有痛,只有绝对的寂静。
他看见自己端坐于虚空,面前浮现一张古朴的木桌。
桌上,铺着一张非丝非麻、散发着微弱幽光的奇异纸张,旁边搁着一支通体漆黑的毛笔。
那支笔,无人执掌,却自行凌空悬起!
笔尖饱蘸着一种深邃如墨、又仿佛蕴藏星光的液体,开始在纸上行云流水般舞动,勾勒出繁复玄奥、令人头晕目眩的轨迹——那便是阵图。
现实中,韩林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蘸取掌心的污血,拿起一块石头,另一只手握着临时折来的细枯枝,凭借着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烙印,开始一笔一划地临摹。
每一笔落下,都牵动着肺腑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时间在痛苦与专注中流逝。
当那轮玉盘般的圆月终于攀至韩林头顶正空时,他终于完成了九块石头的刻画,剩下的石头,都因中途出错或体力不支而废弃。
“前移十步,置一块。”
“左行十步,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