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阵法
当最后一块石头放下，他退后几步，喘息着望去。
月光下，那九块石头看似随意摆放，但若以无形的线将它们连接起来，赫然构成一个极其规整、充满几何美感的复杂图案。
只是图案的核心处，空出了一块，仿佛等待着什么。
“以汝之精血为引，将九星之点，连缀成阵！”
血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这一次，韩林几乎没有犹豫。
他咬破指尖，挤出新鲜的血液，弯下腰，开始在地上那九块石头之间，用殷红的血线将它们一一连接起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沁入冰冷泥土的血液，在皎洁月华的照耀下，竟隐隐泛出一种幽暗、粘稠的微光，仿佛活物般微微脉动。
当最后一条血线完成，将九块石头彻底连成一个整体图案的瞬间——韩林猛地感到周遭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凭空而生，包裹住他冰冷的身躯，仿佛置身于温热的泉水中。
同时，一股强烈的眩晕和难以抗拒的困倦感如潮水般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这感觉像是氧气突然变得过于浓郁，让人“醉”了。
“哼，”血河老祖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极度的轻蔑，“你刻于石上的，乃‘引灵阵’之基。
汝乃凡胎，身无半点灵力；本座仅存残魂，亦无法引动天地灵气。
唯有借你这将死之躯的精血为引，强开此阵！”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嘲讽更浓：“至于你面前这堆用血画出来的玩意儿，呵，勉强算个‘聚灵阵’吧。
垃圾中的垃圾！
不过是勉强汇聚此地方圆数里内那点稀薄得可怜的灵气，灌入你这破漏的躯壳罢了。
运气好点，或许还能偷得一丝月华精粹。”
……“现在，屏气凝神。”
血河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韩林依言照做。
他本想模仿影视剧中的模样盘膝而坐，摆个架势，但血河只让他静静站立，保持心神专注。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起初，是皮肤上传来一阵奇异的麻痒感，如同被无数细小的电流轻轻舔舐，带着微弱的酥麻。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自脚底悄然升起，沿着双腿向上蔓延。
那感觉……仿佛有无数双无形却极致温柔的手，正一寸寸抚过他干枯冰冷的肌肤，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战栗的抚慰。
当这股暖流缓缓流过他因癌痛而常年痉挛的腹部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排山倒海般的极致***猛地攫住了他！
这***来得如此纯粹、如此强烈，瞬间淹没了肺腑间的剧痛，甚至超越了他认知中任何关于情欲巅峰的体验。
它像一道温暖而汹涌的洪流，冲刷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让他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而压抑的***。
“睁眼。”
血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磐石，骤然砸碎了他沉浸其中的迷醉。
韩林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眼前的景象，令他心神剧震，终生难忘！
脚下，那由他鲜血连接而成的诡异阵法，正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土黄色的流光如同人体的脉络，从漆黑的地底汩汩涌出，沿着那些暗红的血线奔流、汇聚，最终如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站立的地方。
那九块刻着血符的圆石，此刻如同被点燃的古老灯盏，在夜风中明灭不定地亮起幽黄的光晕，如同九只注视着他的、来自幽冥的眼睛。
肉眼可见的、土黄色的“气”从大地深处升腾而起，丝丝缕缕，缭绕在他周身。
它们仿佛带着生命，如同被无形之火扰动，又似臣服的精灵般环绕、舞动。
那暖流、那***，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强烈地向上攀升，如同一条苏醒的炽热之蛇，首冲他病灶的核心——肺部！
“呃……嗬……啊——！！！”
***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吼！
韩林猛地弯下腰，像一只被利箭射中的虾米，双手发疯般捶打着自己剧痛的胸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仿佛肺叶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
极致的舒爽与蚀骨的剧痛，冰与火的两重天，在他狭窄的胸腔内疯狂地绞杀、碰撞！
“土灵气正在贯穿你的足三阴经，”血河冷静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与盘踞在你肺腑的那团死气狭路相逢，厮杀正酣。
撑住，小子，这是你唯一的生机。”
此刻，血河老祖的虚影正静静悬浮在韩林身侧。
他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这久违的、微薄的灵气，残魂都因这熟悉的能量而微微震颤。
“久违了……”一声悠长的、仿佛穿越了无数时空的叹息在夜空回荡。
他被囚禁在那该死的青铜巨门的缝隙里，度过了无法计量的漫长纪元。
那扇门自成一方绝域，彻底隔绝了天地，任何形式的能量都无法在其中流转、补充。
纵使他曾是星海间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饕餮，纵使他拥有吞噬万物的威能，在那永恒的禁锢里，也只能在绝望中走向衰亡。
他，严格来说，是被“饿”死的。
肉身在无尽的时间中腐朽湮灭，最终只剩下一缕残魂。
为了苟延残喘，他甚至不得不动用最后的魂力，将那些比他更早死在门缝里的倒霉蛋风化的骨灰强行聚拢、捏合，塑造成一尊粗糙的饕餮石像，然后将这缕残魂寄居其中。
如今，终于从那永恒的囚笼中挣脱，重见这方天地，他内心的狂喜几乎要冲破残魂的束缚。
从饕餮遗留的破碎记忆中，他得知这个世界的生灵走的是一条与修仙之道截然不同的歧路。
而饕餮本身，在无尽星空中，也曾毁灭过无数个类似的世界，吞噬过它们的本源……“这小子……”血河老祖的目光落在痛苦蜷缩、濒临崩溃的韩林身上，残魂深处掠过一丝惊疑不定的涟漪。
这凡人的体质……绝对有古怪！
当初在阳城帝陵，青铜巨门洞开的瞬间，那尊被他寄居的石像被狂暴的能量裹挟着，以足以粉碎金铁的速度激射而出。
按常理，正面撞上这种冲击，眼前这具病弱不堪的凡人躯壳，应该瞬间就化为齑粉才对！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他不仅没有死，自己这缕饕餮残魂，反而诡异地被吸入了这具身体之内！
如今近距离感受着灵气涌入韩林体内时那异常的反应这具看似破败不堪的躯壳深处，似乎潜藏着某种连他都感到心惊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