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定，雪昭自然而然的依偎在身侧，小声询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吴邪摇头，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一根根分开又十指紧扣。
雪昭感受到他心情有些低落，捏了捏对方的手，悄悄用指尖在他掌心描绘一个笑脸。
心尖酥酥麻麻的，于是吴邪也笑了。
两人自以为动作进行得隐蔽，殊不知落在有心人眼中明显得可以。
解雨臣看到发小几个动作就被哄得眉开眼笑，在心中感叹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谁说这人黯然神伤的？
这人明明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然后呢？
接着说呀。”
雪昭饶有兴致的抬抬下巴。
“刚说到哪儿了？”
胖子啐了口瓜子皮，顺便抬手给小哥夹了块白切鸡。
“说了神、鬼，接下来…”“接下来该说妖？”
黑瞎子轻笑一声。
“漏漏漏，”雪昭摇头，“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我看过的志怪小说的设定，影视剧里都拍烂了。”
“有没有我了解不多的？
比如…嗯…湘西的傩？”
“嘿，大雪妹子，这涉及到巫灵文化了吧。
傩是一种泛灵祭祀，多为图腾崇拜和动物崇拜，天真你说是吧？”
吴邪把飘散的思绪收回，点点头，补充道，“要说到各个地区的巫鬼文化，那是历史悠久，灿若繁星了。”
“这你们都知道啊。
真是把我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雪昭从手包中拿出一串菩提，“这样吧，我刚得了一手串，上面刻一句佛谒，我们就让小邪来转一颗，转到哪个字就说说呗。”
雪昭示意吴邪，“可以吗？
各位工作者？”
吴邪接过手串，在手中捻了捻，掐出一颗。
“灵？”
张起灵抬眼，语调平稳，“万物有灵。”
“灵…”黑瞎子修长的手指抚着下巴，墨镜之下看不清情绪。
“啊，这我确实了解不多。”
雪昭抿口果汁，“能说道说道吗？”
复又向着解雨臣眨眨眼，“我和解老板鼎力赞助哟，说的好的重重有赏！”
解雨臣无奈点头，纵容着一场小小闹剧。
————————“那瞎子我知道的可比你们多一丢丢。”
黑瞎子拇指食指相扣，比了个ok。
“《古镜记》听过吧？”
胖子和雪昭茫然摇头。
“隋末作家王度自述那本？”
小花想了想给出答案。
吴邪：“好像写他得了一面古镜，据说能辟妖镇邪，靠着这面镜子，他降妖除魔，扶正压邪，最后那面镜子突然消失了。”
“感觉套了宝莲灯的模板。”
胖子开玩笑。
雪昭也笑，“可惜最后be了。
然后呢？”
“这面镜子啊，应该就是灵。
灵，非鬼非神非妖，但是类人。
我推测是由世间清气孕育而成。
根据以往的神话传说，宝物开启灵智就会生灵，比如宝莲灯——这类统称为物灵。”
“动物开启灵智就成为了生灵。
就像哑巴说的，万物有灵。
从这个意义上说，人也是生灵，人是高级灵长类，是自然界最伟大的造物。
但我认为人不等同于灵。”
“人有七情六欲，基督教教义里认为人生而有罪，七原罪就是是损害人灵性的恶行。
人***望太重，除非做到佛教所云‘五蕴皆空’、‘诸法空相’，才能‘见性成佛’。
“也就是说，人性需要长久的修炼己心才能获得一点点灵性，放在东方这叫做内省向善，放在西方叫做赎罪节制。”
“灵性既由清气孕育，那就是纯天然无公害，是善的存在，这又与妖鬼不同。”
“所以神性和灵性的联系反而更大，所谓神灵神灵，一种说法认为神就是灵，都是庇护一方的存在。
另一种认为神是更高级的灵，灵庇护小小一隅，神庇护广阔天地。
而神只能由灵产生。”
小花支起下巴，“可以啊瞎子，东西神话体系都被你贯通了是吧。”
雪昭举手提问，“那有没有天生地长，既不是物灵也不是生灵，但可以依附在器物或动物之上的灵？”
瞎子的目光透过墨镜若有实质的盯着她，嘴角勾起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往后一倒，手肘搭在圈椅上，随性不羁。
张起灵也侧头看向她，眸光浅淡。
雪昭瑟缩了一下。
“这个嘛…”“有啊！”
胖子接话。
“孙悟空吗这不是？”
桌上的人都笑了。
吴邪摩挲着手里的珠串，拇指拂过上面的刻字。
若离妄想，此之谓灵。
指尖怔住。
他刚才转出来的是灵这个字吗？
吴邪又默默读了两遍佛谒。
为什么偏偏是灵？
八分之一的概率，有那么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