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庄门外蜷缩在襁褓中的小小身影,以及放在他身边的两样东西:一块边缘残缺、刻着古拙“离”字的青玉,和一柄锈迹斑斑、剑身从中断裂、几乎看不出原貌的残剑。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婴儿苍白的小脸,他紧闭着眼,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被这狂暴的天地吞噬。
山庄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探出身,正是庄主陆九渊。
他并非听到哭声,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金铁”与“煞气”的奇异悸动,将他从***中惊醒。
目光扫过石阶,陆九渊浑浊的老眼猛地一凝!
那柄残剑……看似腐朽,但在雷光映照下,剑柄末端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锈迹完全掩盖的、扭曲如火焰的印记,让他心头剧震!
那是……传说中的“邪焰印”?
欧冶邪一脉独有的标记!
他快步上前,不顾风雨,小心翼翼地将婴儿连同残玉断剑一同抱起。
入手冰凉刺骨,尤其是那断剑,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死寂之气透骨而来,与婴儿微弱的生气形成诡异对比。
“天意……还是孽缘?”
陆九渊望着怀中婴儿,又看向手中那柄蕴含着不祥气息的断剑,深深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雷声滚滚,仿佛在为这个注定不凡也注定多舛的生命,敲响宿命的鼓点。
他紧了紧怀抱,转身将风雨关在了门外,只留下石阶上迅速被雨水冲淡的一抹湿痕。
百炼山庄的炉火依旧在雨夜中明灭不定,而一柄沉寂了三百年的凶剑,其漫长而黑暗的鸣响,似乎己在这婴儿微弱的呼吸中,悄然埋下了第一缕伏笔。
陆离的故事,开始了。
百炼山庄,坐落于云雾缭绕的栖霞山深处。
终年不熄的炉火日夜喷吐着灼热的气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
空气里弥漫着炭火、铁锈和淬火时蒸腾的独特水汽味道。
对陆离而言,这里是他十八年来唯一的家,也是困住他灵魂的牢笼,更是宿命悄然织就的罗网中心。
庄主陆九渊,这位曾经名震江湖的铸剑大师,如今更像一位慈祥却也严厉的教书先生。
岁月和旧伤磨去了他身上的锋芒,留下的是沉淀的智慧和眼底深处难以察觉的忧虑。
他将陆离视如己出,悉心教导他识字、明理、强健体魄,却唯独对铸剑一道,要求得异常严苛,近乎固执。
“离儿,剑乃百兵之君,亦是凶煞之器。
铸剑如育人,需千锤百炼,更要心存敬畏,导其锋芒,束其凶性!”
陆九渊的声音总是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让陆离从最基础的选矿、拉风箱、看火候学起,枯燥而繁重。
陆离的手指无数次被烫出水泡,磨出血痕,身上也常带着炉灰和汗水混合的污迹。
然而,陆离对此兴趣缺缺。
每当靠近熊熊燃烧的剑炉,他非但没有常人那种对力量的向往,反而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和体内那股寒意的躁动。
他更喜欢山庄后山那片僻静的竹林,或者兵器库里那些陈列的、冰冷沉默的各式刀剑。
他常常偷偷溜去,一待就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