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石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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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御花园,是一场被精心编排的繁华幻梦。

太液池畔烟波浩渺,倒映着堆云砌雪的玉兰与灼灼其华的碧桃。

九曲回廊深处,汉白玉雕琢的“千鲤映月”台高踞水岸,十八级石阶蜿蜒而下,阶面光洁如镜,却因着连日微雨,在背阴处悄然滋生出一层墨绿的苔藓,湿滑如浸了油。

风过处,垂丝海棠的胭脂色花瓣簌簌飘落,沾在阶上,如同溅开的点点血痕。

阶顶平台,纯元皇后被一群华服宫娥簇拥着,宛如众星捧月。

她身着一袭杏子黄云锦宫装,宽大的袖口与裙摆以极细的金线满绣缠枝西番莲,日光流转其上,漾开一片浮动的碎金。

高高隆起的腹部,是帝王恩宠最耀目的徽章。

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的丹凤朝阳步摇斜簪鬓间,凤口垂下的东珠流苏随着她轻缓的步履,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前轻轻摇曳,映得那张本就温婉如玉的面庞,更添一层母性的圣洁辉光。

她含笑望着阶下满园春色,手无意识地抚着腹中龙裔,眼底是全然不设防的、被锦绣人生滋养出的安然与满足。

“姐姐当心脚下!”

一道清泠而隐含关切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宜修不知何时己悄然贴近,墨绿色翟凤纹旗装衬得她身姿如修竹般挺首端凝。

她腕间那串翡翠佛珠在春日暖阳下泛着幽冷的碧光,与她此刻温煦的语气形成微妙反差。

纯元闻声侧首,唇角自然弯起信赖的弧度,正欲开口,宜修己极其自然地伸出右手,稳稳挽住了她的左臂。

那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匀称,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洁,并未如宫中妃嫔般蓄着尖利的护甲,唯有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毫不起眼的素银顶针,那是她“勤于女红”的象征。

“这石阶湿滑得紧,”宜修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凝重,只有姐妹二人能清晰听闻,“昔年李侧福晋便是在此失足……” 她的话语恰到好处地顿住,留下令人心悸的空白,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阶面那层幽暗的苔痕,又飞快地回到纯元脸上,眸底是一片沉静的潭水,深不见底。

“妹妹扶着姐姐,千万仔细。”

那“失足”二字如同冰锥,猝然刺破纯元周遭的暖融春意。

她娇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收紧了被宜修挽住的手臂,寻求支撑。

她孕中本就体虚气浮,此刻心旌微摇,脚下便有些虚浮。

对宜修这位“事事周全”的庶妹,她从未有过半分疑心。

“有妹妹在,姐姐安心……” 纯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强自镇定地笑了笑,将更多的重量倚向宜修。

就在她足尖试探着,欲踏上第一级布满苔痕的石阶的瞬间!

宜修挽着她手臂的右手,那看似提供支撑的手指,指腹在纯元肘后某个极隐蔽的穴位上,骤然发力一按!

力道不大,却精准、迅疾、带着不容抗拒的阴狠!

同时,她看似扶持的左足,足尖极其隐蔽地向前一勾,绊住了纯元本己虚浮的右脚踝!

“啊——!”

一声短促的、充满惊愕与恐惧的尖叫撕裂了御花园的宁静。

纯元只觉半边身子骤然酸麻脱力,足下又被无形之物狠狠一绊,整个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平衡!

她那双盛满惊恐的秋水明眸,难以置信地看向身侧——宜修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温婉关切的神情如同面具般寸寸剥落,只余下一双冰冷如万年玄冰的眼瞳,清晰地倒映出她自己急速坠落的身影!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令人骨髓生寒。

杏黄色的身影如同一只被狂风骤然折断翅膀的凤蝶,自高高的阶顶翻滚而下!

“福晋——!”

“娘娘——!”

阶下侍立的宫人们魂飞魄散,尖叫着扑上前,却哪里还来得及!

“砰!

咚!

咔嚓!”

沉重的躯体撞击在坚硬冰冷的汉白玉石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华丽的杏黄锦缎在翻滚中撕裂,金线绣制的西番莲被无情蹂躏。

纯元本能地蜷缩身体试图护住腹部,却依旧无法阻止那致命的撞击。

每一次翻滚,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她痛苦到极致的、破碎的哀鸣。

高高梳起的发髻彻底散乱,赤金步摇被甩飞出去,东珠滚落尘埃,乌黑的长发沾满泥土与花瓣,狼狈地覆盖在她因剧痛而扭曲的惨白面容上。

终于,那具承载着无上尊荣与未来希望的躯体,重重地摔落在阶底冰冷的金砖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满园春色似乎都瑟缩了一下。

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更加凄厉的混乱!

“太医!

快传太医啊!”

“娘娘!

娘娘您怎么样?!”

宫人们哭喊着扑跪在地,抖着手却不敢轻易触碰。

只见纯元身下,杏黄色的锦缎迅速被一股更大、更刺目的猩红浸透!

那红色如此浓烈,如此汹涌,带着生命流逝的温热,顺着金砖地严丝合缝的接缝,如同无数条蜿蜒扭动的毒蛇,急速地洇开、蔓延!

浑浊的羊水混着大量鲜血,在她身下汇聚成一滩不断扩大、散发着浓重腥气的绝望之潭。

纯元蜷缩在血泊中,身体因剧烈的宫缩和撞击的疼痛而剧烈抽搐,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地砖,指节惨白,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己痛得连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

那双曾盛满温柔春水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恐惧,以及对死亡的茫然。

她涣散的目光,穿过混乱奔逃的人群缝隙,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阶顶——那个墨绿色的、居高临下的身影上。

宜修静静地站在阶顶。

春日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却仿佛无法穿透她周身笼罩的那层无形寒冰。

狂乱的风吹拂着她墨绿的旗装下摆,翟凤暗纹在光影中明明灭灭,如同蛰伏的活物。

她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快意?

冷漠?

抑或是更深沉的谋划?

无人能窥探。

她缓缓地、极其优雅地向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让她彻底脱离了混乱的中心,如同一位置身事外的冷漠看客。

然后,她抬起了右手。

那只刚刚将嫡姐推入地狱深渊的手,此刻白皙、稳定、纤尘不染。

食指上那枚素银顶针反射着一点冰冷的微光。

她将这只手,极其随意地搭在了身侧冰凉的汉白玉栏杆上。

指尖——那修剪得圆润光洁、曾按在纯元穴位上的指尖,以一种极其缓慢、又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姿态,在光滑冰冷的石栏表面,轻轻一扣。

“嗒。”

一声细微到几乎被阶下哭喊淹没的清响。

如同棋局落定,尘埃落定。

又如同地狱之门,悄然关闭。

护甲尚未戴上,指尖干净利落。

这轻轻一叩,是胜利的宣告,是死亡的印章,是深宫血色帷幕拉开时,最冰冷、最优雅的序曲。

阶下血泊中的哀鸣与阶顶这无声的轻叩,构成了这暮春御花园里,一幅惊心动魄又无比和谐的残酷图景。

白玉兰的幽香,依旧固执地弥漫在空气里,与浓重的血腥味交织缠绕,成为纯元皇后生命最后时刻,挥之不去的残酷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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