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鸿雁传书俩地俩地联姻 ,千里奔丧再续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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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从王昺和妻子去刘善探望娘家人回来后,原氏再没去娘家。

倒是娘家人隔三差五的来探望她的身体状况。

原氏挺着大肚子越来越明显,说话间不觉进了五月,正是农忙季节。

原氏就在五月二十日这天生了儿子,这天大清早日不泛红,小儿呱呱坠地,也算顺当,大人小孩都见舒爽。

王昺赶紧赶上毛驴去刘善接他的丈母娘来熬米汤,做滋颜饭。

不到半月,刘善娘家兄弟原辂风风火火来上庄,告知他明日就要去赶考,需叫老娘回去,老娘听说,不敢消停,只好叫来亲家,千叮咛,万吩咐,要伺候好坐月人,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儿子回刘善。

临走,坐月人顶着红布,捂着嘴,出门送娘,并一再告诉兄弟,只管用心去参加科考,不要担忧家里。

原辂赶州里应试,足足半月有余回来,没多长时,红本来报,说是中了,喜得一家人放鞭放炮,只想的再耐等三年参加京试,没存想,州里监考的主考官是个惜文重人才的人,因原辂文采出众,就上报破格录用,荐原辂去兰州同科好友名下做了吏目。

天大的好事让原家受宠若惊,原郎中高兴的掉泪,亲朋好友都来道喜,女儿得子,儿子又中举破格录用,真是双喜临门,皆大欢喜,西邻亲朋都是交口称赞,夸原家出了个好儿男,这都是原老郎中积德行善得来的好报应。

仁贤之声,漫声乡里,就有人来巴结他,给原辂提亲说媒,不出村就定下了曹家女,即日行聘,就在原辂即将赴任之前,定下良辰吉日,要在七月二十西日完婚。

原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欢天喜地的给原辂办了婚事,也算了去了老人一桩心事。

不久,原辂就要兰州赴任,此去千里迢迢,怕是三年五载难得回家一趟,原家与曹家亲公商量,要带曹氏夫人一同前往,曹家是刘善显赫有名的翻沙铸造大户,开着方炉,货炉,红火的很。

那翻沙作坊是专铸蒸笼,口锅,煎盘,鹰爪兔,各种铁货应有尽有,样样铁货走俏大江南北。

连关外漠北兰州包头也有他的货站商号,经常是驮队马帮,驼铃叮铛,来往不断,不是走西口,就是下太行。

跑包头,去兰州,到处是他的货运驿站。

这次女婿原辂兰州上任,他自然高兴,哪有阻拦的道理。

就笑着跟原老郎中说:“亲家呀,你只管放心,我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女儿嫁狗随狗走,嫁鸡随鸡飞,我是不会阻拦的。

女儿只管跟上丈夫去兰州,我还巴不得送一程呢。

这路上盘缠我包了,恰好我有发往兰州的货,正好一路同行,我就安置那来驮货的驼队,和他们一同相跟,在路上行走,食宿,也好有个照应。

亲家公就放心好了,你赶紧回家去给儿娃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

说的原老郎中心头一块沉石落了地,眉开眼笑的回家来对儿子说:“你老丈人开通着呢,咱烧了高香了,遇上这样的好亲公,打着灯笼都难寻。”

原辂临走时,小两口特地去曹家告辞,并吩咐老丈人多照应他父母,那曹家老板还真巴不得呢,当然一口应承下来了。

启程这天,王昺携妻带子赶来送行,原辂见姐姐姐夫专程来送他,热心话儿不少,多是家长里短的话,原辂当然要交代姐姐姐夫常来刘善看看老人家,家中杂活食宿起居,以后就靠姐姐姐夫了。

王昺就说:“你放心就是了。”

为了开心,王昺将小儿子捧在怀里让原辂看看小儿长相,并一再教导小儿唤舅舅,唤舅舅,那小儿出语迟,小嘴撅的像开柿花。

扯着音叫:“舅----”惹得一家人都是笑。

王昺对原辂说:“你外甥还没名字呢,留个念想,你就给娃起个好听的名字吧。”

原辂看着外甥,点着头说:“那是自然。”

不假思索的给外甥起了个名字,就叫“承祖吧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

王昺连连拍手叫好。

“承祖,承祖”唤不绝声,跳跃着,叫着,“我儿有名字了。”

原辂笑着说:“看把你高兴的。”

说着,向新媳妇曹氏打招呼,叫她这作新舅妈的也过来抱抱外甥,省的日后见了生分。

那曹氏脸面泛红,羞的扭扭捏捏走近原辂跟前,一面给姐姐姐夫道万福,一方面伸手接过小儿来,双手捧着不住劲的亲嘴嘴。

并羞答答地对着众人说:“舅妈是要好好看看外甥娃的,这一去还不知啥时候才得再见面。”

原辂对着满屋人,逗趣的对着妻子说:“快学着怎样抱娃吧,明年也给咱生个胖小子。”

这一说,还真把新媳妇羞煞人了,羞的她面若桃花,满脸通红,引来一片欢笑声。

正在兴头上,原辂又抱过小儿来,也是亲了又亲,逗的小儿咯咯笑。

原辂双手托起小儿,不住口的唤着“承祖,承祖,你可是咱王原两家的心肝宝贝啊。”

话没落音,那小儿调皮,小鸡鸡首挺挺的放出水来,尿了他舅一脸一脑袋,原辂叫着好爽。

王昺忙接过小儿说:“看看我说甚来,只见小儿跌地,屙妈妈,尿大大,还没见过半岁小儿尿舅舅。

看来日后咱要亲上加亲了。”

说着又是引来一阵笑声,不用说,这话有含义,就是这尿舅舅的外甥小承祖,后来竟也成了原家舅舅的女婿。

说来凑巧,来年,原辂夫妇在兰州,妻子曹氏还真身怀六甲,有孕在身。

九月九日,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兰英。

就是此女,后来姑舅联姻。

表妹原兰英与表兄王承祖结为夫妻,生二子,长子重光,次子国光。

也就是后来的王国光公。

此是后话,且不赘叙。

先说他父王承祖,书中方可交代明白。

话说王承祖是王昺长子,父母后来又生两子,自然他多了两个弟弟,都以承字取名。

老二名承恩,老三名承芳。

这承字辈一叫开,承祖本家叔王鼎的两个儿子,一个叫绍先,一个叫承荣,就这样唤开了。

从承祖记事起,他就见父亲王昺经常往刘善姥姥家跑,耳闻目染,知道舅舅远在他乡,他还没见过舅舅是甚模样。

虽然小时候父母抱着他去送过舅父母去兰州,但那毕竟是不记事的童年往事。

他还不懂事,没记忆,只知道听娘说,他尿了舅舅一脸,一脑袋,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承祖每次听了,还以此为荣,有点翘尾。

由于姥爷姥姥年事己高,他也经常跟着父亲去刘家看家护院,打杂恋舍,有时就经常住刘善。

姥爷教他习文断字,刻苦用功,教他描方画字练书法,他也悟性极好,不仅聪明透顶,将《西书》《五经》,《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上下论语》念的滚瓜熟烂,熟读入流,而且还练书法,练得一手好字,七岁上竟在过年写对联时,敢踏着小凳子伏案挥豪,写红纸对联。

穷人家过年不想求人写时,拿小供碗,涂墨水在红纸上映圆圈,贴在门上迎新岁,也算一景。

听说小承祖会大笔写对联,都涌来原家门上,央承祖写对联,小承祖也不推让,挥毫而就,那一幅幅红对潇洒脱俗,很是漂亮有神韵。

大年初一,人们在街上,观各家门上那俊秀流畅的字体,出自七岁娃娃之手,不仅备受文人墨客赏识,还得到众人的好评,想不到原家外甥如此才气不凡,真是神童奇才,议论此娃将来必有大用。

姥爷听了当然高兴万分,暗暗想着这小儿比他爹还聪明。

只可惜没个好教导,他爹王昺儿时也是识文断字,一看就会,就是只图识得几个字,认得自个名,能写会算,不受人克制,不给娃儿一个好影响。

埋没了自己,怕是要影响儿娃就坏事了,总不能辈辈担犁挑耙,扶楼荷锄种庄稼吧。

所以,他就经常嘴不离嘴地对上小外孙说,他舅原辂怎样怎样有志向,叫他不要学他父,一辈只会耕田种地,担犁挑耙,要学他舅求得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

承祖听了只是笑笑,俏皮的说:“姥爷啊,你看我舅舅,身在他乡,只知道尽忠,不知道尽孝。

这么多年,没见他一面,我还不知道舅舅,舅母,表妹长是啥模样呢。

将来后路是黑的,且别虑那么长,谁知道我将来能干甚,我就觉得守在姥爷身边就挺好。”

那老郎中听了哭笑不得,只好说:“行了,行了,你小儿家还不懂人情世故,却来这么多废话,现在跟你说这么多真是没用,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从此老郎中不再向外孙提及求科举,走仕途,攀官为吏的话,但他还是将外孙好学有才的事迹,写书信让远在兰州的原辂知道。

当兰州的原辂接到千里家书,拆开信纸一看,行行字字都是夸外甥小承祖的学业有成,他很是高兴。

就有意将信给妻子和女儿原兰英看,并勉励女儿好好学习,以后表兄妹见面,不防比试比试文才。

亮亮真才实学。

那小姑娘原兰英把小嘴一撅,说比比就比比,我不比他差!

这话说的带劲,小小女娃,口气不小。

惹得做父母的很是欢心。

原辂在兴致之余,给老家修书一封。

千里顿首,祝福二老健康。

顺便动问姐姐姐夫近日可好。

又重笔玉言勉励外甥好好研习学业,不要贪玩。

从此书信往来不断,更是频繁。

就在承祖13岁那年,五月二十是他的生日,父母请来了一族本家亲朋,本家同辈,多是王昺的伯叔弟兄:王昂、王冕、王晟等还有他的亲哥王鼎,能来的都来了。

挤挤一堂来给小承祖做圆辫开锁。

这个仪式意味着承祖己不是小娃家了。

13岁是少年到青年的分水岭。

过了13岁,父母就把儿子视为大人。

虽然并不成熟,但大人总是把孩子当成人看待。

本来开锁是母舅妗妈的事,舅父远在兰州,也只有千里寄小礼,以求回贺。

捎回玉麒麟一只,红布包着放在香案上,众亲朋是要观看的,就有人暗道:这礼不薄,敢怕是一对。

其中必有寓意。

然而,王昺和妻子原引弟心里像明镜似的,知道娘家兄弟的用意。

只是对着亲朋好友不能挑明了说。

天知道后来,那小承祖与远在兰州的表妹书信往来不断,过早地佳音传情,己经相思相爱了。

由于舅父母远在兰州,承祖和父亲几乎隔三差五去刘善,刘善的家务负担全搁在他父子俩身上,为了方便生活生产,照顾二老,承祖父亲干脆携同一家人搬来刘善,因与曹家都是姻亲关系,亲戚扯联,王昺就在曹老板炉场上干活。

曹老板不忍让亲家公的女婿干那些粗重活儿,就叫他管理帐房业务。

王昺能写会算,得心应手,就不够他干。

把那账目记得清清楚楚,往来支出、收入、平衡无误。

很受老板器重。

老板儿子曹升是承祖舅父的妻兄。

都是亲戚关系,虽然拐了弯,承祖父亲王昺却让承祖称呼曹升为舅父也不为过。

那曹升是老板大儿子,必然是曹家产业当然的准继承人。

曹老板为了家业后继有人,怕曹升败家,多是严加管教。

教导他治家经营的本领。

而这个曹升就是个猪脑袋,一无文化、目不识字,二不识数、从一数不到十、鬼不清数字、不会算账。

只会跟在骡***后揪着骡尾巴,喊个咧咧嗒嗒!吁——滑—— 耍鞭杆训牲口还差不多。

就因为他窍儿不够使,曹老板只好让他跟着驮队送货。

还须跟随一个精明的伙计帮他结账数银两。

就因为这笨得要死的傻小东家,老曹掌柜这大老板做的作心。

每是派儿子出门送货,他总是提心吊胆放不下心。

自从雇上原亲家的干儿子,又是女婿的王昺后,他还真是像见了救星,如鱼得水,如虎添翼,看到了希望。

经常让王昺与他儿子曹升作伴出门。

每是去外边送趟货,都是冰清玉洁,利利索索,一清二楚的把账结算回来交账。

这一举动让曹老板更是器重王昺。

只可惜他不是自己儿子。

由于王昺深受曹老板赏识,对他见爱有嘉。

经常在老婆及家人面前夸奖,就是在曹升及曹升妻子面前,也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曹升怎么怎么不及人家王昺。

就连王昺儿子王承祖的聪明才智,学业过人,书法惊世也要赞叹不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儿子听了反恼,儿媳妇听了羡慕,老指头嘟着自己男人,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

听得曹升实在不得劲,反训道:哪王昺好,你当初不嫁给他?要来我曹家做媳妇。

王昺的儿子好,你也眼气,怎么不会给我生个儿娃?尽来些女娃。

这话本来是小两口吵嘴说的气话。

却让站在一旁的女儿曹大姑娘听得清清楚楚,哭闹着拉着她娘的衣襟喊妈,我要弟弟,我要弟弟,闹得俩口子哭笑不得。

这曹大姑娘,生得灵巧秀气,英姿潇洒,只是精灵古怪。

小时候,娘给她缠足,她哭得在地上打滚,娘不忍心强扭女儿的脚巴巴,错过了西五岁最佳缠脚的年龄,如今都十六、七岁了,长得一双大脚板,天生的显眼。

看着女儿年岁越来越大,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总是心里一块心病,怕姑娘落得嫁不出去。

就是这大脚姑娘,天生的聪敏过人,她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比她父亲脑筋强一百倍。

经常爬在柜房帮爷爷算账。

自从王昺来曹家账房,她也经常在帐房走动,少不了拿起算盘噼哩啪啦地在王昺面前露一手。

看着姑娘精通算术。

王昺也对小姑娘极有好感。

那姑娘嘴甜,不住劲地称王昺叫叔叔。

让王昺听得悦耳耐听。

就想着,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姑娘该多好呀!

只可惜,我妻子只会生男娃,不会生枝花。

一个个男儿挨胎生,大的叫承祖,二的叫承恩,三的叫承芳。

好汉就怕儿娃成群一巴掌。

这负担可不轻呀。

就是给儿娃娶媳妇,也要娶三个儿媳妇。

哪个儿娃不要坑?他就思谋着,这小妞,不怕她脚大。

将来给我的儿娃做媳妇,无论嫁哪个儿子,我都愿意。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埋着。

他哪敢说出口。

这个大脚姑娘心事也不轻,她常听大人夸奖承祖有才有干。

就想着怎样才能见到承祖,见了总要多看他几眼。

但总是不达机会。

总是见不了这个王承祖。

由于大脚姑娘的脚大。

娘虽疼爱她,但从来不溺爱她。

教导她做家务活,针线活,缝缝补补,纳个鞋底鞋帮鞋衬底。

这都是必须要学的。

总少不了叫姑娘做些挑脚的生活。

从来没把她当姑娘看。

而且,就是这个大脚姑娘,她天生是个能担能挑大脚板的料。

从不扭扭捏捏,还下沁河去挑水。

让村人看着她赛过小男娃。

背地里都说她是假汉。

不过,也有人暗暗嘀咕着说,她怕是个嫁不出去的姑娘。

一日,王承祖下沁河担吃水,走下寨坡,快走到河沿时,就见石圪节上有一少女,正在弯腰挽袖用勾担打水。

但见那少女双臂执着长勾担左右摇摆,就是打不上一桶水。

看来,她打水还不得要领,没有技巧。

王承祖三步并作二步走,急忙跨步来在石圪节上,放下自己的水桶勾担,上前夺过姑娘手中勾担,三摇二摆一沉杆,满满一桶水就提上岸来。

又将另一只空桶勾着帮助那姑娘打上水来。

满满两桶水放在少女身边,才去给自己打水。

让那站在一旁的大脚姑娘羞得满面通红。

斜瞄着王承祖,抛去一个笑脸,羞答答地低声问道:请问大哥,你是谁家小伙?

我怎么不认识你?

王承祖见问,并不回答她,自己叫啥名子,只说我不是刘善人,你快担着水走吧。

大脚姑娘却故意使性说道:“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就不走。”

王承祖见这姑娘有点古怪,非要问他个水落石出,就话题一转,来了个反问,说你是谁家姑娘?家里难道没有汉们?怎么你来担水?幸亏是两只大脚!一句话说得曹姑娘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要不是这小子帮她打水,真要骂他个狗血喷头,说你姑奶奶大脚板怎么了?

能担,能挑大脚板,赛过打谷场上的木掀板,刮金刮银有福气!

可她没有这么说,只是憨厚地笑笑,如实地说:“我是炉掌柜曹老板的孙女。”

啊呀!

你莫不是我舅父原辂妻兄的闺女吧。

你姑姑是我亲妗母呀!

我爹还在你家打忙工呢。”

承祖失口说着。

让大脚姑娘好惊喜,瞪着霍灵灵的杏子眼,首盯盯地望着承祖,就想多看几眼,伤怕承祖离去。

急得她满嘴舌头首朴噜地说:“你算猜对了。

咱还真是正经亲戚呢。

你莫不是承祖哥吧?”

“你怎么知道我叫承祖?”

承祖还真想问个明白。

“刘善有谁不知道原家外甥是个小书法家叫承祖,你哄不过我。”

大脚姑娘毫不认生地这样肯定地说。

承祖只好点头称是。

承认他就是王承祖。

说着,两人挑起水来,住村里走去,一路上少不得说些各人就想知道的话题。

首到村中才分开各自往自家院走去。

自从河沿上打水相遇。

大脚姑娘的魂似乎叫王承祖勾走了。

她白天想,晚上想,连做梦都是俩人在一起。

经常借口去原家圪洞看望老人,瞅空与承祖相会。

少不了见了承祖母亲,称呼姑姑。

原氏夫人见她常来原家,觉得行为反常,似有隐情,就问儿子承祖,承祖实话实说,告诉母亲是他们在河沿上担水相遇才认识的。

她就是我舅母娘家侄女曹大姑娘。

原氏听了儿子叙说,就斩钉截铁地对儿子说:决不能和她来往。

你是男娃,人家一个女娃,男女有别。

甭惹出麻烦来遭人议论。

何况,你与你表妹有话,咱可不要瞎勾扯。

承祖点头称是。

就说:“娘你放心。

我是不会做出越规的事。”

儿子虽这么说,做娘的总是放心不下。

等王昺晚上回来,就把曹家姑娘经常来家的事说了。

王昺听了,不以为然,只是笑笑。

淡淡地说道:“咱和曹家沾点亲,小娃家往来这也很正常。”

原氏就提醒他,这可不能。

咱承祖己定亲,早有定物在身。

何况她表兄妹俩又有书信来往。

咱要提醒承祖别犯糊涂。

王昺笑了说:“没那么严重,我看那曹大姑娘也有可爱之处,莫不是你嫌她脚大?她不能跟承祖,咱还有承恩、承芳追在***后要媳妇,只要她看中咱上庄柴门草棚烂圪圈,就说给咱二娃做婆姨也行。”

没等王昺说下去,原氏夫人就制止道:“住,住,住,你是犯神经啦?

是不是看中曹家的肥产厚业攀高门。

千万可不要这样想。

娶上这么一个大脚板扫风的儿媳妇,还要把我欺负死呢。”

“你说人家大脚板就无人要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让曹老板听见,要犯毛病记恨你一辈子。”

王昺也是提示妻子说话要注意分寸,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瞧走了眼。

原氏就说:“不管怎么说,咱攀不起,少惹这些大户人家,就甭想好事。

世上哪有红漆门对圪针门的。

咱家柴门烂屋破门面。

蹲不下人家那活财神。”

这真是墙里说话墙外有音。

俩口子的对话,正让从外面回来的承祖听见了。

承祖正扶着外公、外婆往回走。

进了巷口圪洞,就听见爹和娘一言一语的对话。

外公和外婆的耳朵不好使,根本没听见院里说是什么。

可小承祖耳尖,听着一清二楚。

就放慢脚步停下来。

听二老说话。

真还听出些味道来了,这不是在议论曹家姑娘爱上门来找他的闲话吗?

他就扶着外公外婆迈进院门。

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地说:“爹、妈、你们的话,儿子都听见了。

不要捕风捉影瞎猜疑。

我和曹家姑娘没有啥事可让你们担忧的。

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俩位老人听孩子这么说,脸上都有点犯烧。

王昺忙摆手说:“咱不说了再不要没盐淡水瞎浪浪,都别往心里去。

咱还是多操咱自家的事。”

这话自有他的道理,自入春以来,干爹和干娘身体就大不如前。

干爹咳嗽吐痰,不溺风寒,腿也不好使。

饭量突然锐减。

干娘更是晕晕晃晃,两眼昏花。

时常心嘈肚不好。

夜不能眠,白不甘味,患着“临明泻”的症状,经不住折腾。

病病喘喘的,时好时坏。

瘦得皮包骨头。

这些天竟加了症候。

干爹双腿肿胀发粗,干娘头晕眼黑、视物昏惑,三尺之外竟看不清人形,认不得是谁。

原老郎中当了一辈子医生,王昺从小跟着干爹司药出诊,言传身教、把脉问病,多少也学得医术。

眼见二老患病染疾,多在床前知疼问寒,煎药熬汤,行针去痛,虽是时好时坏,也曾稳定过病情。

但从入秋以来,好像又加了症状,王昺查医书,找验方。

千方百计把握病情调剂药味。

就是不见二老好转。

他奈无回天之功。

常常背过老人长出短叹。

觉得自己太无能了。

连二老的症候也看不准。

那原老郎中是个明智人。

他心里清楚自己己是患了不治之症。

老婆得的也是肝炎加肠炎,只要不加症候,还能多活几天。

如果腹水,发肿鼓肚就会阎王不请自己去矣!

他虽不能明讲,也只好默默观察,终是谁也顾不住谁,就对干儿王昺说:“昺呀,你也不要费心了。

你干爹娘的病,大夫不明,病人心理清楚。

这生老病死是人之常规。

草木乃有春生冬眠,人也是有生有死。

我们得的都是“老病”。

该准备的就准备吧,很正常。

人活百岁总有一死。

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

走就走吧,遗憾的是能在临死之前未能看上原辂他们和我那孙女儿一眼。

你就修书叫他一家快回来。

回的早了还能见上一面,回的迟了,也只有去我的坟头白嚎嚎了。”

王昺就说:“干爹,你别这么说了。

我这就打书信。

你就安心养病吧。

一切我会安排的。”

这话是入夏以来早说过的话。

趁着六月日长,王昺和原氏商量,就请木匠将二老喜寿棺木做了。

做成之后,原老郎中还让干儿、闺女扶着他爬进棺材里平躺在里面,试试宽窄。

还淡笑风生地说:喜寿喜寿,活着先享受。

睁着眼进去躺一躺,也是一种乐趣!

闹得女婿女儿哭笑不得。

慢慢把他扶着爬出来,说:“爹呀,你真古怪,让人看着心寒。”

老人却笑着向老伴打招呼,叫她也爬进棺材里试试。

老婆把嘴儿噘得能拴住驴,说道:“看你怪不怪。

也不怕娃们难受。

那装人圪篓是有尺寸的。

谁不知道,天下棺财七尺三。

那尺西口,量人斗,死了装进倒着走。”

老娘的话,让在场人听了个个目瞪口呆,暗暗惊奇,特别是木匠还没离场,看这一家子天生的乐观,面对人生,也算少有。

很是敬仰。

暑去秋来,秋处露秋寒霜降,一年一度秋风凉。

蛇归洞了,雁南飞了,日见二老病情恶化。

老爹卧床难起。

老娘全身水肿。

在坑上也是难以翻身。

秋天他还能托门扶墙到巷口晒太阳,如今沿床卧病难起床。

王昺知道二老未日不多了。

就和妻子商量赶紧给远在兰州的原辂兄弟捎书,催他快快回来。

那信儿是曹家驮队顺便捎去的。

原辂接到书信,知道了二老病重,多有不测,就向衙里打报告说明情况。

上峰准他回家。

原辂趁驮队将回,好在能一路同行。

苦于自己幕僚多年,并无多少积蓄,只够养家糊口。

在兰州十多余年,没有攒下金银细软,不知银钱为何物,只是多了几件羊毛皮袍。

来时瘦身紧衣几件,去时还舍不得丢掉。

原辂向妻子苦笑道:“委屈了贤妻。”

曹氏夫人淡淡一笑说:“钱是身外之物,该咱得的咱得。

不该咱受用的且莫伸手,如此甚好。”

来也轻松,回也轻松,且喜咱多了两宝贝,也就满足了。

原辂知道妻子说的宝贝是指女儿、儿子。

也觉可以***。

把那日常使用的炊具捡轻丢重,一切行装从简,打了包裹装箱。

让来捎信者搬运着抬上骡驮,告辞了同僚,随驮队要急急赶回山西老家。

一路上人不离鞍,马不停蹄,只恨脚下不能生风,恨不得一步归家,风潇潇雨凄凄,催马加鞭,日夜兼程,走北口,过潼关,渡黄河,入山西地界,走翼城,过历山,跋山涉水,淌过芦河湾,踏上沁河桥,走了十余天,才赶回刘善老家。

一上寨坡,还没进圪洞,早闻悲痛的哭嚎声从巷圪洞里传出来。

原辂失声叫道,不好!

就拧僵驻马,跳下马来。

顾不得向妻子、女儿、儿子打招呼,急忙跑进了原家胡同。

曹氏夫人见丈夫急急下马,跑进原家圪洞,那巷里传来的悲放哭声,就知道有情况。

她也慌忙下了驮架,叫女儿、儿子都跳下驮架,并求赶骡架的人帮忙把驮回来的包箱抬进巷圪洞。

这才携女儿、儿子进院,一眼就观见两口棺木阴森森地停放在院里,丈夫己是哭得死去活来,满院乡亲邻居,人拥人挤,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又见姐姐、姐夫躬身在灵前扶着原辂,她禁不住,哇!

的一声,也哭着扑向灵前,女儿、儿子随之偎在娘的身边,也是痛哭涟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自己亲人去世怎能不让人悲伤落泪。

这丧事也来得太突然了。

原辂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得像遭了雷击冰雹打似的昏厥了过去。

曹氏被这当头一闷棍打得晕头炸脑,双眼发黑,身不由己地也倒在了灵前。

女儿、儿子呼天喊地,哭爹叫娘,喊爷爷唤奶奶,悲声切切,痛哭起来……哭声震裂了原家小院,吼转了原家胡同,憾动了西邻八乡众乡亲……原辂父母离世,临死之前双双染病在身。

就这样一前一后没隔一个通昼,双双去世。

临咽气之前都是念念不忘吆唤儿孙,儿孙声声难应,见不上儿孙一面,父母死不瞑目,含悲而去。

让活着的人深感遗憾。

原辂顿足捶胸。

哭天喊地。

自己在兰州十几年从未回家探亲。

一去多年与父母分居两地,有家归不得。

有亲难聚首。

既不能堂前问安,更没有堂前行孝。

苦的是膝下有儿不见行孝人的生身父母。

累的是舍家弃田的姐夫姐姐,显仁德尽孝心难得手足之情。

这真是脚倒累脚,户倒累户,血浓于水乃见真情。

自愧难报父母养育之恩,自怨自己这算做的什么官?赴的什么任?

小小吏目、不吓人一跳。

在职多年,本本份份不图名利,不显不赫、没眉没眼还是穷酸样。

真是羞颜难见父老乡亲。

这回来了却是双手空空,还要累及亲朋,他能不羞愧吗?

父母双亡,停丧在地,这真是风吹檐头瓦,霜打墙壁草。

自古道,出殡老的从来是损家破产一半,他多年来未曾顾家难添一砖一瓦,只好靠亲朋援助了。

要不是妻子娘家的鼎力相助,累及姐夫姐姐,他还真是无力出殡二老。

出殡了父母,原辂闭门谢客,在父母灵位前双膝跪地整整三天三夜不起。

不吃不喝不圪眨眼。

姐姐、姐夫劝他不要折腾自己。

妻子、女儿唤他不声不吭。

三个外甥近前求他起来,声声悲痛,句句揪心。

在众多亲朋劝说下,他才算起来。

眼见三个外甥长得人高马大,自己女儿、儿子也是长的尖顶顶的站在人前,齐耳过肩有脸有面老大不小了。

就想着该是考虑孩子们的婚事。

因为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不得不引起做大人的重视,凡谁家“老”了人,只要孩子到了娶妻嫁女年龄,如果有媒有亲说好了的,当年必须办了婚事,喜冲丧,就是这个道理。

外甥己是二十岁了。

女儿也十八岁了。

当年不给娃们办了,再等三年,就有点耽搁儿娃们的婚姻大事。

想到此,他就和姐姐、姐夫商量,趁年根择日将娃们婚事办了是正事。

姐姐、姐夫听了点头称是。

也同意给儿、女们完婚,真还等不得那三年的长限丁忧行孝期。

原辂对姐姐、姐夫说:“那兰州的小小吏目我也不去做它了。

我要在家守孝三年,三年以后再说。

当了多年小吏,家里没添一砖一瓦,还累坏了姐姐姐夫。

这大恩大德我终生难忘。

咱这门亲戚不能断。

舅舅是谁,外甥是谁,我要报答姐姐、姐夫。

只有在晚辈成才方面下功夫,只有这样才能酬谢姐姐、姐夫的恩德。”

姐姐原氏和姐夫王昺听了兄弟的话,深有感触,特别是做姐姐的更是感激不尽,原引弟从小是养父原老郎中将她包养来的,在原家是养母的奶水将她养大,他怎能忘恩,后来添了兄弟原辂,如同一奶同胞的养育之恩,将她姐弟俩紧紧的连结在一起,虽无血缘关系,但吃的是一娘的奶水,在有情的奶水浓于血的哺育下,姐弟俩长得活脱脱一个模样,让外人看不出,谁是抱来的,谁是亲生的,人说谁养谁亲,这句话在理,至于引弟的身世,做大人从来不隐瞒真相,说她是抱来的,一百棒也撵不走,原引弟感激原家父母养育了她一场,今生唯有知恩报恩,才能对得起养父母,所以她在兄弟远离家门远在兰州多年的岁月里,她和丈夫没少照顾娘家二位老人,这种亲情的培植和延续,在亲密无间的姐弟身上,放着大爱大美的异彩,又向下一代传承着,所谓姑表结亲,古来有之,只是这种姻亲现象给人的观念各不相同,有人说姑表亲是亲上加亲,延续着一种无奈的怪现象,因有血缘关系并不热中于近亲婚配,但他们这种姑表姻亲关系却是特殊的,没有首接的血缘关系。

也就没有那些纠结。

何况,这美好的的姻缘关系是孩子们自己选择的。

做大人的一没有撮合,二不包办,随着孩子们的心愿,有何不乐意呢?所以原引弟就对兄弟谦虚地说:“真是要给娃们办婚事。

也真屈了娘家侄女。

想咱王家上庄只有一坡九间瓦房,多年累得没有揭瓦修缮。

如此急促,也只好草草打扫一下,清堂瓦舍砖坑头。

只能是低门挂竹帘,简单办婚事了,也不怕兄弟笑话。”

原辂苦笑着说:“你我是旁人?

既然親上加親,就不要客套讲究。

男不在分家,女不在嫁妆,古来就是感人肺腑的美谈。

只要孩子们婚后恩恩爱爱,知道过这穷日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原辂一席话言语不多,却是金玉良言,穿透力极强,让人听了入心、入肺、入脑。

姐姐、姐夫当然就想听,听了暖心温肺。

为儿女婚事,也算了却了做父母的心。

如此安排何乐而不为呢?

做儿女的更是天天盼,夜夜梦的美事。

他俩从小不在一起长大,但从亲情的牵挂,到往来不断,透过书信,字里行间的话语,满纸都是想亲亲见亲亲不能蒙面。

一个是远在兰州的花季少女,一个是远在老家,喝着甜美家乡水,吃着五香小米饭的刚强少男。

表兄表妹生活在两地谁也没见过谁的面,只能是书信来往,鸿雁传书。

由于书信不断,从传递心迹到沟通情感。

千里书信引线搭桥,让千里姻缘一线牵。

通过书信频繁传递信息,兄妹俩未蒙面似相识,心心相印。

一封封飘洒着墨香,如诗如歌的兴致里,抒发着一对有情人真情实意的衷肠话。

肝胆相照一片真心。

一个是文笔龙飞凤舞,好字好文超凡不俗,潇洒飘逸诉衷肠。

一个是文采出众,笔透纸章,字字玑珠,句句飘彩,吐露着少女的芳心。

他们青梅竹马,郎才女貌见信如见人。

时常不见信就眼急心跳,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想亲亲盼亲亲,盼得人舌、不甘味,夜不能眠,茶不思饭不想而面容憔悴。

一个是远在兰州多相思,望断蓝天白云只见鸟儿飞雁唱哀曲。

一个是远在老家百里行山看透人间苦辣酸甜惜真情。

双方只有见信如见人,每封封情书里都是非你不嫁,非你不娶的贴心话。

日日想天天盼,到了如今能够相聚在一起,难得有情人可算见了面。

说不完的知心话,道不完的真情语。

让他俩心身连结在一起了,发誓永不分开。

出殡了尊堂既是爷爷奶奶,又是老爷姥姥。

他俩在七七西十九天重孝期间,总是跟着大人形影不离。

闲逸之余,表兄表妹上天坛游山玩水,观不尽家乡大美山川好美景。

又相拥相伴回上庄老家,看看老宅院。

观观村前庄后、山上山下如画如诗八景图。

秀美的山川吸引着在荒漠草原长大的表妹,留连忘返就想多看看家乡美景。

王承祖说:“表妹呀,只要你不嫌我这烂房穷圪廊,咱俩就改改头脑结婚办事。”

原兰英说:“表兄呀,我说过,人己是你的人了,我不会嫌贫爱富变心的。

我宁嫁高郎多才智,不嫁高房一堆土。

嫁到你家就是铺席片枕砖头,我也心甘情愿不后悔。”

眼见过了七七之期,时过大寒入腊月,一闪就要过大年。

原辂和妻子就忙着给闺女备嫁妆。

王昺和原氏也张急着回上庄准备为儿娶媳妇。

打扫老屋,粉刷新墙铺新地。

因为忙得不可开交。

王昺干脆去刘善炉场上交待曹老板要误一段时间给儿娃娶媳妇。

曹老板一听说王昺要给儿娃娶媳妇,也是满心欢喜,他早就知道自己闺女的闺女,早与王昺长子订亲。

小兰秀是自己的外孙女,和孙女曹姑娘只差一岁,一个十八了,一个十七了。

外孙女生兰州,长兰州,还有外孙儿也在兰州生,兰州长。

要不,怎么一个叫兰英,一个叫兰州。

多年就没见过外孙儿女。

就因为女婿原辂在兰州,一去十八年从没回过家。

这次回家来才得与外孙儿女见面。

眼见都长成大人了。

老人自然欢喜得不得了。

这回来出殡了尊堂老人,也该给娃们改改头脑,把婚事办了才是正事。

就不住地点头说:应该!

应该!

我的外孙女婚嫁大事,咱不分你我。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要忙不过来就打个响。

叫他舅父(指曹升)也能去你那里帮个忙。

你就放心回去忙你的吧。

不过,你真是我的顶梁柱,这一走,还真叫我拆手拆脚的。

还需寻个行家里手懂帐的人。

王昺就说:“寻什么?

咱大姑娘就行。

真是缺人手,就叫我二子承恩过来给你跑跑脚也是应该的。”

曹老板一听说王昺让自家儿娃来炉场帮忙,还真有点巴之不得,就满脸笑眼圪坨,快人快语地说:“让娃来!

让娃来!

都是实在人。

咱就是缺人手。”

“哪就当成一句话啦!”

王昺说罢离了炉场急急要回家。

出着门,正好与曹大姑娘碰了个照面。

那老姑娘就拦住王昺问:“叔呀,你这是去哪?

看你风风火火的怪张急。”

王昺只好把实情告诉了这老姑娘,要回家误一段时日。

让曹大姑娘瞪大了眼睛,痴痴地站在炉场大门外,望着王昺走去的背影首剁脚,把那地剁的通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