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知好色而慕少艾
萧如雪回到紫极殿，张开手任侍从为自己卸下沉重的冠冕，宽大的朝服，换上了一身天青圆领云锦绣龙袍，腰上坠了两块龙纹长佩，坐在宽大的膳桌前。
若不是身上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仪和身上的龙纹，远远看一眼，怕会错认为哪个世家的儒雅贵公子，他端正坐着，看侍从们低着头一道一道地上菜。
御膳房的东西是要随传随到的，向来都是做好放着，早就冷了，除非现做，这些显然就是摆盘，味道早就散了，何况刚才才在朝堂上听了一大堆吵嚷，再次受制于季清晨，他实在没什么胃口。
李均见此劝道，“陛下，还是用一些吧，三刻后便该上早学了，到时候要用脑的。”
李均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心腹太监，他还是信的过的，但是他心里烦躁，挥退了这人递来的茶盏，“御膳房不能做些热乎的东西吗？
一大早的让朕吃这些，是着急朕吃不出胃病来吗？！”
“陛下好大的气性！”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阴骘的声音，萧如雪咬了咬牙，敛了怒气，抬眸扯出一个笑，“叔父怎么来了？
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季清晨抬步跨进紫极殿，悠闲地仿佛回了自己家，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众侍从立刻有眼力见儿地接过，有条不紊地撤去桌上的摆盘，又摆上这位带来的清粥小菜。
这么形容或许不恰当，萧如雪瞥了一眼，两碗香气浓郁的碧梗粥，透过几乎透明的面皮可见粉色虾仁的水晶汤包，简单的鸡蛋羹上撒了葱花，还有一道炖的十分完美的土豆切块，三道菜，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
他垂了眸子，心里更冷，如今季清晨尚能厚待自己，若他日也像十六年前屠戮皇族那样对他，以如今他毫无势力的模样，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这般想着，他却抬眸，十分惊喜道，“叔父这是……？”
“不是嫌弃御膳房的冷食吗？”
季清晨早就随意坐在了他对面，抬了抬下巴，“早就吩咐影卫为你买好，就等下朝给你送来。”
萧如雪一顿，笑道，“叔父日日为朝政烦心，现在还得操心朕的饮食，真是让朕……感激莫名！”
季清晨轻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感觉到食物的香气搅乱了少年身上的龙涎香味，微微蹙了眉，把粥往他那边推了推，“快吃，还有三刻早课就开始了，不要迟到！”
萧如雪便也不说话了，拿起勺子吃饭。
季清晨的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等小皇帝咽下一口粥，突然问道，“陛下这么着急册后？”
萧如雪一口粥呛到嗓子里，偏过头咳着，太监们立刻手忙脚乱地给他递去锦帕，他擦了擦嘴，端正坐好，脸色都折腾的有些晕红，“叔父怎么会这么想？
不过是为固国本，依照旧例办而己。”
“哦。”
季清晨意味深长，“那就让臣帮陛下挑选吧！”
萧如雪微笑，“一切但凭叔父作主，朕年纪太小，朝政上还要多多仰赖您呢！”
少年这话一落，堵了他半晌的气突然就理顺了，季清晨闲适地眯了眯眼，瞥了眼摆盘，少年都很懂事地吃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他，他轻笑，拿起白玉筷给少年又夹了一个水晶汤包，“你肯定没饱，多吃些，我不饿！”
萧如雪垂眸一笑，“谢叔父关怀。”
然而他也只用了夹到碗里的那一个。
季清晨一手撑着头看着少年，决定明天多带些早膳，作为十六岁的少年，这位小陛下的身量实在是有些单薄，要知道他这个年纪就己经扛着五十斤的战甲在前线杀敌了。
萧如雪本以为这人监督完早饭就要走了，却没想到这位摄政王殿下这样悠闲，跟了他一上午的课，中午还要在这里用膳，他笑道，“摄政王今日好生消遣，想来最近天下一定和乐升平，都没有多少政务要处理了，还能陪着朕读书。”
季清晨轻笑，“你不用管这些，只安心读书便是。”
萧如雪笑意一顿，默不作声地递了杯茶过去，突然又道，“政务没了，叔父不是答应我，要亲自为我选后的吗？”
季清晨手一顿，眼神有些沉，“这么期待？”
“知好色而慕少艾，”萧如雪脸上带了点混杂着腼腆的期待，“朕也很想早日知道未来妻子的模样性格，一定待她好！”
“咔嚓——”季清晨手里的杯子碎了，滚烫的茶水溅了一片。
西周的奴才惊地跪了一地，“殿下！”
这位刚才还好言好语的摄政王己然沉下了脸，斥道，“殿什么下，陛下还在这没看见吗？！
你也是，小小年纪，不知道好好读书，都一天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陛下还是好好读书，臣明日来考校你的功课！”
言罢己然拂袖而去。
萧如雪神色淡然地用帕按在这边桌上锦布被溅到的水渍上，轻轻笑了声。
这位摄政王，倒真是对立后一事在意非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