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知荼蘼,是在那个秋日里,当晨日的寒气还挂在枝头,灯火欲明,默默地看着容若的词,“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
篆香消,犹未睡,早鸦啼。
嫩寒无赖罗衣薄,休傍阑干角。
最愁人,灯欲落,雁还飞。”
,不知怎的,我的心竟也蒙上了些许深沉的愁绪。
或许,是在这个零落的秋日里,思绪本就怅惘。
或许,是容若的一往情深让人深深感动。
容若将那段美好的情感化为遗憾,随“荼蘼谢尽”而放下,真的放下了吗,他反复低吟那句“而今才到当时错,心绪凄迷”,我想,荼蘼虽尽,但那份情未尽,只会在今后每个荼蘼开尽月又西的时刻,深深将那份美好与懵懂念及,风景无暇,但终是人海的错,时间不对,人也不对……或许,最初的别离也掀起过狂风巨浪,但岁月早己淡却了那份深沉的情感,它也早己化为了此生漫长的潮湿,走不出,看不破。
容若的那许情思就像那秋雨中的枯叶,湿哒哒的挂在枝头,欲落未落,最后,他提笔写下那句“最愁人,灯欲落,雁还飞”,将那份寂寞的守望隐退在那夜的月色里。
或许,当明日晨曦的曙光再次宽厚地降临时,那份遗憾就成了过去,静默地躺在谢却的荼蘼里,但那份欲说未说的感情依旧牵绊了容若这三十一年的年华。
我的思绪被容若的词深深的牵动,我想,该是怎样雅致的花儿才盛的下容若那千古绝唱。
于是,我去找了找荼蘼的照片,第一眼,像是今生的注定,我与它似曾相识。
这就是一种无声的缘分吗,小时候,我只知道它一大簇一大簇占据在那条泥泞小道的两旁,像是给现实的烟火披上了一层叫做诗意的白罩衫,那些小小的,白的,粉的花点缀在那丛丛带刺的枝条上,就像是最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最刚硬的心。
看着图片里的那些雅致沁心的花儿点缀在枝头,拨开记忆深处的冥濛,透过岁月篇章的瞳孔,我发现,它依旧鲜活在我的回忆里。
我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可能是我也不想分清罢了,昙花一现的荼蘼今年是不是又开了,是不是开的依旧那么清丽,我也不知道,我早己挥别了那条泥泞小道,我那过去的岁月好似也随那年的荼蘼谢尽,但明年荼蘼再开放的时候却捎不来它了。
“荼蘼”这般温雅的名字真配它,雅致又特别的花,谢绝了盛春的邀请,在末春静静地绽放,静静地来也静静地走,那缕香气也是如此的清甜,犹有风吹不断香,连我那微微苦的童年也泛起了微微甜。
生于大山,那份贫苦伴了我的整个童年,我也曾被遗忘在山那头,可能会有艰苦,但我并不觉得有多不幸,当大雪封了那山一座座,可那条通向学校的泥泞小道依旧搭就了一把天梯,借着这把天梯,我走了出去,从群山到平原,其中的生活经历,其中的成长阵痛,似乎不能用堪堪几词来描述。
我见过最真实的泥泞,感受过最暴戾的大雨,也体会过最寒彻的冬风,但这一路,就像那一丛丛荼蘼一样,它温柔的点缀在那份艰辛与痛苦上,当猛烈的阳光在脸上留下一层层黝黑,当凛冽的冬风在手上刻下一刀刀裂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多年来,与自然抗争的故事。
可能会伤心,但我不后悔,不后悔就这么走下去,如果有一天,我走不下去了,我会笑着说,“那丛荼蘼很美……”。
那丛丛荼蘼在春末悄然开放,不与群芳争艳,这样的品性值得赞扬,我想,就这样做一个“外显质朴,内显庄重”的人,就像那洁白的荼蘼一样。
如果我这一生很长,那我就默默地过,如果我这一生比较短,那我就慢慢地欣赏今夜的月,这或许是一种智慧,是生存之外的生活。
如果我能像那荼蘼激励我一样激励别人,那也是一种值得,我愿意在最后留下“陌生人,你值得那雅致的荼蘼点缀在你的前路”……今夜的月落了,那山山荼蘼早己谢尽,平躺在泥泞中,而“我那通宵达旦的狂欢,终于背叛了身体的本能,醉倒在午夜的长街”,我那微微痛又浅浅甜的过去,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