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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内,残阳如血,将青石板染上一层凄艳的绯色,几株枯梅在风中瑟缩,零落的花瓣沾着暗红的血迹,像被揉碎的相思。

宁风雪捂着伤口跌坐在梅树下,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在素白的衣裙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她气息微弱,却死死咬住下唇,不甘地望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嫡姐——明明重活一世,明明占尽先机,为何还是斗不过她?

宁风霜执剑而立,剑尖垂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溅开细小的红痕。

她逆光而立,精致的绣纹裙裾在风中轻扬。

那双与宁风雪相似的凤眸里凝着千年寒冰,俯视的姿态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真是没用啊。

"宁风霜忽然轻笑,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的声响,"你重活一世又有什么用?

"她突然俯身,剑锋挑起妹妹染血的下巴,"光知道未来却不长脑子,不过是从这个坑,跳到另一个坑罢了。

"宁风雪猛地别开脸,剑锋在颈侧划出细长的血线。

她目光越过嫡姐肩头,死死盯着廊檐下的黑影——那个全身裹在玄色斗篷里的神秘人静立如雕塑,连衣角都不曾拂动。

若不是亲眼见他三招之内重创杜君衡,她几乎要以为那是尊石像。

此刻那人的斗篷阴影里隐约露出半截苍白下颌,像从坟茔里爬出的鬼魅,无声地昭示着宁风霜不可撼动的后盾。

"你得意什么?

"宁风雪咳着血沫望向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杜君衡,青年亲王玄色蟒袍己被血浸透,却仍挣扎着向她伸出染血的手。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前世阴差阳错错过的良人,今生好不容易执手,却又要......"若不是有这怪物相助......"话音未落,那黑影倏然抬头,一双幽绿的眼眸如飘荡的鬼火,森然可怖。

宁风雪心头一颤,喉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宁风霜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蹲下身,指尖轻轻一挑,便解下了宁风雪腰间的玉佩。

宁风雪想要阻拦,可失血过多的身体早己虚软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玉佩落入嫡姐手中。

那是一枚青白玉佩,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兰花纹样——这是杜君衡给她的定情信物,说是他母亲留他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

宁风霜把玩着玉佩,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随即又恢复成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模样。

她低声道:"你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何要针对你?

"宁风雪咬紧牙关,胸口剧烈起伏。

是啊,她确实不明白。

起初,她以为宁风霜是因为喜欢杜君衡,所以才处处针对她。

可如今,杜君衡就倒在不远处,奄奄一息,而宁风霜的眼里却没有半分心疼,甚至不曾多看他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杜君衡,那又会是因为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庶女?

思绪翻涌间,宁风雪恍惚回到了第一世。

那时她只有八岁,娘亲病逝后,她才被接回丞相府,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也第一次见到宁风霜。

那是一个雪天,宁风霜穿着华贵的狐裘,站在廊下,眉眼如画,气质端雅,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而自己呢?

衣衫单薄,瑟缩在雪地里,像个误入金玉之地的乞丐。

宁风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冰冷而轻蔑,就像现在一样。

第一世,她们几乎没有交集。

宁风霜是高高在上的嫡女,才华横溢,众星捧月;而她只是个在主母手下讨生活的庶女,受尽苛待,活得小心翼翼。

主母——也就是宁风霜的母亲——对她厌恶至极,动辄打骂,克扣衣食。

可即便如此,宁风雪也没有放弃自己,她偷偷学诗书、习女红,甚至暗中习武,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摆脱这样的命运。

但上一世,她终究没能逃过主母的算计,被强行嫁给那个以虐人为乐的西品官之子,在无尽的折磨中凄惨死去。

这一世重生归来,宁风雪本以为宁风霜根本不会在意她这个庶妹。

毕竟在前世,宁风霜嫁给了杜君衡,而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蝼蚁。

她们之间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可宁风霜却处处针对她,甚至不惜下杀手。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抢了杜君衡的婚事?

可宁风霜看向杜君衡的眼神里,分明没有半分情意。

又或许,是主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让她觉得庶女就该低贱如泥,不配染指本该属于嫡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