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良辰先生,这是您的最后一笔酬劳。
”柳如烟的助理孙晚将一张薄薄的支票沿着桌面推到我的面前。我扫了一眼数字,哦豁,
比合约上的金额多出了百分之二十,看来柳总今天心情不错啊。“替我谢谢柳总,
既然她的白月光回国了,那我可以全身而退了。”我麻溜地将支票对折,放进口袋,
咧嘴一笑,“尾款结算很及时,帮我给柳总带个话,合作愉快,再见!”说完,我站起身,
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孙晚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
她在我身后喊了一句:“叶先生,柳总说……如果您有需要,
可以……”我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不必了,江湖路远,有缘不见。
”走出柳氏集团金碧辉煌的大厦,我抬头看了看被玻璃幕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由了。三年来,我扮演着一个叫“叶良辰”的完美情人。是的,
“叶良辰”这个名字,连同我身上这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我手腕上这块百达翡丽,
甚至是我说话的语气,微笑的弧度,都是柳如烟一手打造的。我是她的合约男友,
一个用来填补她白月光出国空窗期的替身。三年前,
我还是个刚毕业、为了给母亲凑手术费焦头烂额的穷学生。柳如烟找到了我,
她说我有一双和她故人很像的眼睛。她开出的条件我无法拒绝。一份为期三年的合约,
我需要扮演她完美的、忠诚的、深情的伴侣,出席所有她需要我出现的场合,而她,
则负责我母亲全部的医疗费用,并支付我一笔足以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酬劳。
合约里写得清清楚楚:只谈“交易”,不谈感情。甲方柳如烟拥有随时终止合约的权利。
如今,她的白月光陆景深学成归国,即将接手家族企业。这场盛大的、心照不宣的扮演游戏,
终于落下了帷幕。挺好。我打了个车,直奔机场。早在半个月前,
当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陆景深回国的消息时,我就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一切。
去TM的“叶良辰”,老子叫叶默。我订了飞往云南的机票,那里有我早就看好的一家民宿,
不大,但依山傍水,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飞机起飞前,我拿出手机,
干脆利落地拉黑了柳如烟和孙晚的所有联系方式。这三年的钱,我赚得不亏心。
我陪她演了三年戏,出席了无数场无聊的宴会,挡了无数次狂蜂浪蝶,
甚至有一次为了保护她,我还被一个疯狂的追求者拿酒瓶砸破了头。我仁至义尽,两不相欠。
从此,她是高高在上的冰山女总裁,我做我与世无争的民宿小老板。我们之间,隔着云泥。
抵达丽江,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自由而慵懒的味道。
我用最快的速度盘下了那家叫“云深不知处”的民宿,开始了我的养老生活。
我换掉了所有的名牌,穿上了舒适的棉麻衣裤,每天种种花,养养鱼,
或者干脆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泡上一壶普洱,对着玉龙雪山发呆。偶尔有住店的客人,
我会跟他们天南地北地聊,听他们讲路上的故事。他们都说,叶老板,你这人真有意思,
年纪轻轻,却活得像个退休老干部。我只是笑笑。他们不知道,这身轻松惬意的烟火气,
是我拿三年的“面具人生”换来的。这种平静的生活过了大概一个月,
直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那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修剪一盆长势过盛的绿萝,
一个穿着精致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与整个民宿悠闲氛围格格不入的女人,提着行李箱,
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是孙晚。她看到我穿着围裙,满手是泥的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叶……叶先生?”她试探地叫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我放下剪刀,擦了擦手,
淡淡地“嗯”了一声:“孙助理,稀客啊。住店吗?不好意思,今天客满了。
”我的态度很疏离,甚至带着点逐客令的味道。孙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急切地上前一步:“叶先生,我不是来住店的,我是来找你的!我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回去?”我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回哪儿去?我的合约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尾款两清,互不相干,白纸黑字写着呢。”“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晚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柳总出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说实话,
我对柳如烟的感情很复杂。这三年,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虽说合约在先,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胃不好,我会半夜起来给她煮粥;她工作到深夜,
我会给她留一盏灯;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也只有我见过。可理智告诉我,
这一切都是我作为“合约男友”的职业操守。“她出什么事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陆景深!是陆景深!”孙晚咬着牙,眼圈都红了,
“他回来以后,柳总就跟他摊牌了,说你们才是真爱,想让他彻底死心。
可谁知道……陆景深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我皱起了眉。在我有限的认知里,
陆景深是柳如烟捧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温润如玉,是她从少女时代就爱慕的对象。
“他做了什么?”“他利用柳总对他的信任,骗取了柳氏集团的核心商业机密!
”孙晚的声音在颤抖,“陆家正在恶意收购柳氏的股份,柳氏现在内忧外患,股价大跌,
董事会都在逼柳总下台!”我心头一震。好一招釜底抽薪。这位“白月光”,
手段可真是够狠的。“所以呢?”我看着孙晚,“柳氏家大业大,
还不至于这点风浪都扛不住吧?你找我有什么用?我一个开民宿的,既不懂商业,
也没钱没势。”“不!”孙晚猛地摇头,她死死地盯着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匪夷所소思的话。
“陆景深说,只要你回去,回到柳总身边,他就立刻收手!”我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陆景深要我回到柳如烟身边?
他不是她的白月光吗?他不应该恨不得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这逻辑完全不通。
除非……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孙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压低声音说:“叶先生,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三年来,柳总之所以需要你,
并不仅仅是因为陆景深在国外。”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更重要的原因,
是因为陆景深……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控制欲和占有欲极强。而你……你的存在,
恰好能安抚他。”我的三观,在这一刻被震得粉碎。“安抚他?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
觉得这比年度最佳悬疑片还要离奇,“孙助理,你是不是没睡醒?
我跟那个陆景深八竿子打不着,我怎么安抚他?”“因为你的眼睛,
还有你身上那股沉静的气质。”孙晚的表情无比凝重,
“像极了陆景深……过世的哥哥陆景涛。”我:“……”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白月光替身,我压根就不是柳如烟的替身!我他妈的是陆景深的替身!或者说,
是他哥哥的替身!这三年,柳如烟和我在一起,与其说是演给她那些商业伙伴看,
不如说是演给远在国外的陆景深看。她用我的存在,营造出一种“我已经移情别恋,
找到了新的人生港湾”的假象,以此来稳住那个偏执的疯子。而陆景深之所以能安分三年,
是因为他通过某些渠道看到了我的照片,从我身上看到了他哥哥的影子,
所以才暂时放过了柳如烟。现在我“离职”了,陆景深回国了,他发现自己被骗了。
那个能给他带来慰藉的“影子”消失了,柳如烟也明确表示不爱他,于是,他疯了。
他要的不是得到柳如烟,而是要毁了她。而让我回去,不是因为他大度,
而是他病态的占有欲在作祟。他要的,
是把他哥哥的“影子”和柳如烟这两个他最在意的“物品”,重新摆回他能掌控的位置上。
这盘棋下得真大。我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被人当成了一枚最关键却又最无知的棋子,摆弄了整整三年。
一股怒火从我心底“蹭”地一下烧了起来。“所以,柳如烟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是吗?
”我冷冷地看着孙晚,“她利用我对她故人的那份相似,去安抚另一个男人?
把我当成什么了?镇定剂吗?”孙晚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嗫嚅着:“叶先生,
柳总她……她也是没有办法。陆家和柳家是世交,她不能和陆景深撕破脸,
只能用这种方式……”“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我直接打断她,“我的合约已经结束了。
孙助理,你请回吧。我这里的山水养人,但养不了一个烂摊子。”我下了逐客令。
孙晚却“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叶先生,我求求你了!这次真的不一样!
陆景深他已经疯了,他说如果今天见不到你,他就会把柳氏的最后一份底牌也掀了!
那份文件一旦曝光,柳氏不仅是破产那么简单,柳总……柳总可能要坐牢的!”我瞳孔一缩。
坐牢?这已经超出了商业竞争的范畴了。“到底是什么文件?”孙晚脸上血色尽褪,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很显然,那是柳如烟绝对不能触碰的死穴。
孙晚还在哭着哀求:“叶先生,柳总说了,只要您愿意回去,条件随便您开!钱,股份,
她什么都愿意给您!就当……就当是您救她一次!”我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孙晚,
又想起了那个永远像冰山一样高傲冷漠的柳如烟。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竟然会让人来用这种方式求我。可笑。当初把我当成棋子随意摆布的时候,
她何曾想过会有今天?我冷笑一声,扶起了孙晚。“你回去告诉柳如烟,”我一字一顿地说,
“想让我回去,可以。让她自己来求我。”我以为柳如烟不会来。以她的骄傲,
怎么可能亲自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求一个她用钱买来的“替身”?然而,第二天黄昏,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停在了我的民宿门口,和周围的田园风光格格不入。车门打开,
柳如烟走了下来。她还是穿着那身剪裁得体的名牌套装,妆容精致,
但掩不住满眼的疲惫和憔悴。曾经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女王,此刻看起来,
竟有几分脆弱。她站在院子门口,看着穿着布衣、正在给花浇水的我,眼神复杂。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审视,有悔恨,甚至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贪恋。一个月不见,
我们仿佛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我放下水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说话。最终,
还是她先败下阵来。“叶默。”她叫的,是我的本名。声音有些沙哑。这是三年来,
她第一次叫我的本名。“柳总大驾光光临,有何贵干?”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她紧紧地攥着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往前走了几步,离我近了些,
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香水味,只是现在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孙晚都跟你说了?”“说了。”我点点头,“说我是一剂效果显著的镇定剂,
能治陆大公子的疯病。”我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柳如烟的脸色白了白,她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底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和恳求。“叶默,对不起。
当初……是我利用了你。”“一句对不起就够了?”我笑了,“柳总,我这三年的青春,
三年的扮演,在你看来就值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我……”她语塞,
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你想让我回去,帮你稳住陆景深,渡过这次危机,是吗?
”我直截了当地问。她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只要你回去,条件……随便你开。
”和我预想中的台词一模一样。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柳总,你知道吗?我这人有个毛病,
就是不喜欢走回头路。特别是,被人当成傻子耍了三年之后。”她的身体晃了晃,
像是承受不住打击。“叶默,算我求你。”她放下了一切的骄傲,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这次的事情,关系到整个柳家的生死存亡。只要你帮我,以后……以后我加倍补偿你。
”“补偿?”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用钱吗?柳总,你是不是觉得,
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包括尊严?”我的话像一把刀,
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她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我看着她这副样子,
心里非但没有***,反而有些烦躁。“柳总,你走吧。”我转过身,背对着她,
“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和陆景深之间的恩怨情仇,我没兴趣参与。”身后,
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她已经离开了。突然,
一个带着哭腔的、压抑了许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如果我说……我需要你,
不是因为陆景深,而是因为我自己呢?”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柳如烟哭。
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而是一种极度压抑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哽咽。
我猛地转过身,震惊地看着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金色。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冲花了她精致的妆容。这一刻,
她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柳氏总裁,只是一个无助的、悲伤的女人。我的心,
毫无预兆地抽痛了一下。“你……你说什么?”“我说,我需要你!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我吼了出来,“跟陆景深没关系!跟柳氏也没关系!是我!
柳如烟!需要你叶默!”我彻底懵了。“三年前,我找到你,的确是因为你的眼睛像陆景涛。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开始了一段我从未听过的陈述。陆景深的哥哥陆景涛,
是陆家真正的天才。虽然我和陆家兄弟俩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但陆景涛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可惜天妒英才,在她十八岁那年,为了救她,死于一场意外。
从那以后,柳如烟就变了。她收起了所有的天真烂漫,把自己伪装成一座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