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裙子与福尔马林解剖室里冷得像冰窖。福尔马林的味儿直冲鼻子,又苦又涩。
中间台子上躺着个“人“,腹部被剖开了,黄蜡蜡的皮肉翻着。头顶的灯惨白,
照得人心里发毛。黎小娜才不管这些。她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把我顶在冰冷的铁台子边沿。
她身上那件红裙子,红得刺眼,像血。冰凉的手指头捏着张扑克牌,黑桃A,
在我衬衫领口蹭来蹭去。“怕啦?”她凑到我耳朵边,热气喷上来,声音又黏又腻,
——“这把赢了,”她嘴唇几乎碰到我耳垂,“随你处置。”我嗓子眼发干,
手里的牌都捏湿了。这地方邪门,可她在这儿,那点邪乎劲儿全变成了勾人的火。
我甩出两张K:“跟!”她咯咯笑,声音在空屋子里撞来撞去,有点瘆人,又勾魂。手一扬,
几张牌飞出去。一张红心Q打着转儿,“啪嗒”,掉进旁边那死人敞开的肚子里,
正正卡在几根白森森的肋骨中间。我头皮猛地一炸。哐当——!门被狠狠踹开,砸在墙上!
一道雪亮的手电光像刀子,猛地劈进来,死死照在我们脸上!光后面是看门张伯那张老脸,
皱得像树皮,眼珠子死鱼一样瞪着。“哪个小王八蛋在这儿搞鬼?!”他嗓子像破锣,
吼声带着一股子棺材板味儿。“操!“我魂儿差点吓飞!黎小娜的手像铁钳子,又冰又有力,
猛地抓住我手腕。“跑!”她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我俩像被鬼撵的兔子,冲向最远的窗户。
窗户插销锈死了。黎小娜想都没想,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踹向玻璃!哗啦——!
玻璃碴子炸开,下雨似的往下掉。“走!”她把我往前一推。我手忙脚乱往外爬,
碎玻璃划破胳膊,***辣的疼。我跳下去,脚踩到泥地,心还在嗓子眼蹦。回头一看,
黎小娜正往外钻,高跟鞋跟卡在破窗框的木茬里。张伯的脚步声和骂声已经冲到窗口!
黎小娜脚猛地一挣!咔嚓!鞋跟断了。她直接把两只高跟鞋甩掉,光着脚,踩上满地碎玻璃!
“呃…”她闷哼一声。我眼睁睁看着,她白生生的脚踩下去,抬起来,
地上就留下一个血糊糊的印子。一步一个血脚印,暗红色,扎眼。“发什么呆!快跑啊!
”她一把抓住我胳膊,那手冰得像死人骨头。跑!我脑子里就剩这一个字。抓住她手腕,
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汗还是血,拖着她朝宿舍楼玩命狂奔。风在耳朵边鬼叫。
心脏快从嘴里跳出来。肺像破风箱,呼哧呼哧,吸口气都带着铁锈味。身后,
碎玻璃被她赤脚踩碎的“咯吱”声,一下下刮着我的神经。终于撞开宿舍门,
我“砰”地靠上门板,大口喘气,腿软得像面条,抖个不停。屋里一股浓烟味儿。
我室友陈胖坐在他那张破桌子前,对着电脑,嘴里叼着根烟,烟头一明一暗。他听见动静,
慢吞吞转过头。我喘得说不出话,只能冲他摆摆手。陈胖没动。烟雾后面,
他那双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像在看怪物。他抬手,把烟头狠狠摁灭在桌上的空可乐罐里。
“滋啦”一声轻响。他吐出一口浓烟,声音哑得像砂纸磨木头:“撞鬼了?跑成这德行。
”我扯了扯嘴角,脸皮发僵:“别提了…跟小娜在解剖室…差点让张伯那老棺材瓤子逮住!
”“小娜?”陈胖眉毛猛地一挑,那表情像吃了屎。他身子往前探,
烟臭味和汗酸味直冲我鼻子。“哪个小娜?黎小娜?”“废话!”我被他问得火大,
心里又莫名发虚,“还能有谁!”陈胖不说话了。他死死盯着我的脸,眼神越来越冷,
嘴角一点点往下撇,最后变成一个怪样子,又像害怕,又像可怜我。
那眼神看得我后背汗毛“唰”地全立起来,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他喉咙里挤出个干巴巴的冷笑。“呵。”停了停,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声音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是疯了?还是真见鬼了?”“黎小娜?
”他“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刮着地,发出刺耳的尖叫。他指着我,手指头直哆嗦,
声音猛地拔高,尖得吓人:“她三周前就他妈淹死在解剖楼那个福尔马林池子里了!
”“捞上来的时候,人泡得像个发面馒头!全校谁不知道?!”轰——!
像有颗炸弹在我脑子里炸了!眼前一黑,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尖啸,陈胖后面喊啥,
一个字也听不清了。解剖室…福尔马林池…淹死…泡发了…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钉子,
狠狠钉进我脑子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刚才还抱着她!她还冲我笑!那身子又软又凉,
那呼吸带着冷香…我像被抽了筋,整个人晃了晃,全靠门板撑着没瘫地上。
心口像被冰手攥住,憋得我喘不上气。一股冰冷的恐惧,毒蛇一样缠紧全身。我哆嗦着手,
本能地摸向后脖颈——刚才在解剖室,黎小娜的嘴唇贴过那儿。
指尖碰到一片湿冷滑腻的东西。我僵硬地,慢慢把手挪到眼前。昏暗灯光下,
指尖沾着一小片黏糊糊、半透明的东西,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儿直冲脑门。那味儿,
苦得呛人,臭得发齁。可就在这浓烈的臭味底下,竟然还死死缠着一丝甜腻腻的味儿,
是黎小娜口红的那种…腥甜。胃里猛地翻腾,我死死捂住嘴,差点吐出来。恐惧像冰水,
淹到了头顶。陈胖看我这样,脸也白了。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到自己床上,
手在枕头底下乱掏,
念叨:“完了完了…我就知道…那东西缠上你了…桃木钉…我爷给的桃木钉呢…”就在这时!
我左边裤兜里,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像有人把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我大腿!
“啊——!”我痛得惨叫,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弹起来!那疼,钻心!又烫又辣!
我手忙脚乱伸进裤兜,手指刚碰到里面那个硬疙瘩——是陈胖下午硬塞给我的东西,
被我随手扔兜里了——一股更猛更烫的热浪“轰”地在兜里炸开!
嗤——一股焦糊味混着皮肉烧焦的怪味儿,猛地从我裤兜里冒出来!又烫又臭!像烧猪皮!
2、消毒水里的真相裤兜里火烧火燎!烫得我嗷嗷叫,原地乱蹦。
那股焦糊味混着皮肉烧焦的恶臭,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呛得我直咳嗽。“桃木钉!
快掏出来!”陈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床上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劈叉了。
我龇牙咧嘴,手指哆嗦着往裤兜深处掏。指尖刚碰到那个滚烫的硬疙瘩,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操!”我骂着,忍着剧痛,猛地把它拽了出来。是个黑黢黢的小木棍,一头尖,
比手指头粗点。这会儿它还在我掌心滋滋冒烟,烫得要命,一股焦糊味直冲脑门。
我手心里***辣地疼,皮都烫红了。“拿着!攥紧了!千万别撒手!”陈胖冲过来,
一把抓住我捏着桃木钉的手,力气大得吓人。他那张胖脸惨白惨白,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
“这玩意儿辟邪!能镇住脏东西!你刚才沾上的那东西,就是冲你来的!
黎小娜…她压根就不是人!”“你放屁!”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嗓子眼发堵,又疼又气,
“她刚才还跟我说话!还…还…”我脑子里闪过她赤脚踩在碎玻璃上的样子,那血脚印,
还有后颈那股黏腻冰冷的触感…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可我不信!打死也不信!“说话?
鬼话连篇!”陈胖急得直跺脚,“你看看你兜!再看看你手!”我低头。
左边裤兜被烫出一个焦黑的小洞,边缘还卷着,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再看攥着桃木钉的右手掌心,一片通红,起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辣地疼。
那根黑木棍,温度好像降下去一点了,但握在手里,还是沉甸甸、温温的,像揣着块烙铁。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疯了似的震动起来!嗡——嗡——嗡——那动静,又急又猛,
像催命符。吓得我差点把桃木钉扔出去。陈胖也听到了,脸色更难看:“谁?!
”我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上面跳动着一个名字:黎小娜。
我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差点停跳。接?不接?手机还在疯狂地震动,
嗡嗡声在死寂的宿舍里格外瘆人。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抖得像筛糠。陈胖死死盯着我,
呼吸都屏住了。嗡——嗡——***停了。屏幕暗下去。我刚想松口气,
手机屏幕“啪”地又亮了!这次不是来电,是一条新消息提示,直接弹了出来!
发信人:黎小娜。我手指像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条消息。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视频文件,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我脑子一片空白,手指抖得更厉害,
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去。视频开始播放。画面猛地亮起来,晃得人眼花。光线很暗,
只有水面上反射着一点惨绿的光。是那个解剖楼后面的福尔马林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池水黏稠,绿得发黑,上面还漂着些白花花的、像油污一样的东西。镜头剧烈地晃动,
像是有人拿着手机在跑,边跑边拍。粗重的喘息声从手机喇叭里传出来,带着极度的惊恐,
是黎小娜的声音!“救命…救…啊!”画面猛地翻转,对准了池边。
一个人影正拼命挣扎着想往岸上爬!水花四溅,是黎小娜!她浑身湿透,
红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像裹了一层血。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眼神里全是绝望和恐惧。
“救…唔…”她刚喊出声,一只手突然从镜头外伸了进来!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戴着白色的…像是医用的橡胶手套!沾着些污渍。那只手,极其凶狠地,
一把按在黎小娜湿漉漉的头顶!“不——!”黎小娜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只戴着手套的手,
猛地发力!噗通!水花高高溅起。
黎小娜整个人被狠狠地、按进了那池浓稠腥臭的福尔马林水里!画面剧烈地晃动,
水声咕噜噜响,夹杂着黎小娜在水中绝望的呜咽和呛咳声。那只手死死地按着她的头,
把她往深绿色的池水里压!压!几秒钟,也许更短。水面上冒出一串绝望的气泡,
然后…彻底没了动静。只有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还按在那里,又过了几秒,
才缓缓地、从容地收了回去。画面猛地一黑。视频结束。死寂。
宿舍里只剩下我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声,还有陈胖牙齿打架的咯咯声。我浑身冰凉,
血液好像都冻住了。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裂了,
蛛网一样的裂痕爬满那张定格的、漆黑一片的结束画面。
“看…看见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破锣,
“那只手…白手套…是她…是她推的黎小娜!”陈胖凑过来,盯着地上裂屏的手机,
胖脸扭曲着:“谁?!谁推的?!”“黄小花!”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是黄小花!那只手!我认得!她天天戴着那种白手套!在护理站干活!”陈胖愣住了,
小眼睛瞪得溜圆:“黄小花?你那个小青梅?她不是…”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咚、咚、咚。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的夜里,像鼓槌敲在心上。我和陈胖同时僵住,
惊恐地看向宿舍门。“小文哥?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带着点哭腔的女声。
又软又糯,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是黄小花!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陈胖也倒抽一口冷气,
猛地退后一步,差点撞翻椅子。“小文哥?我…我害怕…”门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音,
可怜极了,“我刚从护理站下班…外面好黑…我听见你们宿舍有声音…我能进来吗?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进水里的手…还有眼前门外这个听起来楚楚可怜的声音…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在我胸腔里冲撞。
我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碎裂的纹路下,
那漆黑的视频结束画面像一只恶毒的眼睛盯着我。“滚!”我冲到门边,对着门板低吼,
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嘶哑,“黄小花!***给我滚!”门外静了一下。随即,
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更清晰了,透着委屈和难以置信:“小文哥?你…你怎么了?为什么骂我?
我做错什么了?是不是…是不是黎小娜又跟你说我坏话了?”“坏话?!”我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地上的手机,虽然她知道看不见,“你自己干的好事!你杀了黎小娜!视频就在这!
我看见了!你把她按进了福尔马林池!你这杀人犯!”“视频?”门外的声音顿住了,
带着一丝茫然,随即猛地拔高,变得尖利,“什么视频?!小文哥!你被她骗了!
黎小娜她早就死了!她根本就不是人!她在害你啊!”“放***屁!”我破口大骂,
手死死攥着那根温热的桃木钉,掌心被烫伤的地方钻心地疼,“她刚才还跟我在一起!是你!
是你杀了她!”“跟我在一起?”门外传来一声短促的、带着哭音的冷笑,“小文哥,
你摸摸你自己的后脖子!是不是又冷又黏?那是福尔马林的味儿!是死人的味儿!
她早就泡烂了!她缠着你,就是想拉你下去陪她!”我下意识地又摸向后颈。
那地方依旧一片湿冷滑腻,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儿顽固地钻进鼻孔,混着那股诡异的甜腥。
门外的声音带着哭腔,急急地喊:“小文哥!你信我!黎小娜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解剖室!
因为三天前,她就该死在那场车祸里了!”车祸?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黎小娜…车祸?“你说什么?”我声音发干,贴在门板上。“她三天前晚上,
偷偷开车跑去找你!”黄小花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像在努力回忆,“就在城西高速出口!
下大雨!她车子失控,撞上了隔离带!翻下路基了!车头都撞瘪了!人…人当时就不行了!
是我…是我跟着救护车去的!我亲眼看见的!她手机里最后一条信息,就是发给你的!
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事故记录!看诊断书!”高速…车祸…诊断书…一个个词像冰锥,
扎进我混乱的脑子。黎小娜…死了两次?一次在福尔马林池?一次在车祸?到底谁在撒谎?!
我感觉自己要疯了!脑子像一锅滚开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全是混乱的画面和声音。
黎小娜在解剖室冰冷的呼吸,她赤脚踩碎玻璃的闷哼,
视频里她绝望沉入绿水的画面…黄小花在门外带着哭腔的控诉,
她说的车祸…还有那该死的手套!“开门啊,小文哥!”黄小花用力拍着门板,
声音带着哭喊的颤抖,“让我进去!外面好冷…我好怕…求你了!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就知道我没撒谎!黎小娜她就是个鬼!她在骗你!她想害死你!
”我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门后,浑身冰冷,动弹不得。脑子里两个声音在疯狂撕扯。
陈胖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带着惊恐:“癞子…别…别开!这俩…这俩都不对劲!
”“小文哥!”黄小花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你开门!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为了救你,
手都成什么样了!黎小娜她想抢走你!她想把你变成和她一样的死人啊!”救我?手?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猛地绷紧到了极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压倒了恐惧。
我像是被蛊惑了,又像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摸向门把手。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一缩。“别开!”陈胖低吼着来拉我胳膊。但我已经“咔哒”一声,
拧开了锁。门,被我拉开了一条缝。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混着一丝…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甜气,猛地从门缝里灌了进来!门口站着黄小花。
她穿着护理站那身洗得发白的淡蓝色护士服,外面罩着件薄外套。头发有点乱,脸色苍白,
眼睛红红的,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看到我开门,眼睛里瞬间涌上泪水,嘴唇哆嗦着:“小文哥…”我死死盯着她。
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两只手都戴着那种医用的白色橡胶手套,一直裹到手腕。
右手的手套上,靠近虎口的位置,沾着一小块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掉的血?
或者别的什么?“你说…你的手…”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黄小花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用力点着头,带着哭腔:“嗯…都是为了你…小文哥…”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
伸向门缝,伸向我。同时,左手开始脱右手的手套。她的动作很慢,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展示伤口的悲壮感。我屏住呼吸,
眼睛死死盯着她那正在被缓缓褪下的右手手套。乳白色的橡胶手套一点点往下卷。
先露出了纤细的手腕…皮肤苍白…然后…手套褪到了手掌根部。
我看到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溃烂!那根本不是正常皮肤!从手腕下方开始,一直到手掌边缘,
一大片皮肤都是溃烂的!暗红发紫,边缘发黑,像被强酸腐蚀过,
又像是深度烧伤后感染化脓的样子!伤口表面湿漉漉的,渗着浑浊的黄水和淡淡的血丝!
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就是从这溃烂的伤口散发出来的,试图掩盖,
却盖不住底下那丝腐烂的腥甜!“啊!”我身后的陈胖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我也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黄小花却像是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流着泪,把那溃烂流脓的手掌,更近地伸向我,
了去找你…才被…才被…黎小娜害的…你信我…信我好不好…”她的手掌离我的脸越来越近。
那股消毒水混合着腐肉溃烂的腥甜气味,浓烈得令人窒息。就在那只流着黄水的溃烂手掌,
几乎要碰到我鼻尖的瞬间!我身后,宿舍里那面挂在墙上的旧镜子,毫无预兆地——“咔嚓!
!!”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我和陈胖都吓得猛地一哆嗦,回头看去。只见那面半身镜,
光滑的镜面上,从正中心的位置,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裂痕!
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镜面!紧接着,咔嚓!咔嚓!咔嚓!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像蛛网一样,
从那道主裂痕上疯狂蔓延开!瞬间爬满了整面镜子!
镜子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道破碎的光影。而在那无数碎裂的镜片里,
映照出的不再是宿舍的景象。每一块碎片里,都扭曲地映出一张脸!
一张被水泡得浮肿发白、嘴唇青紫、长发像水草一样贴在头皮和脸上的脸!是黎小娜!
无数个碎裂的黎小娜,在无数块镜片里,同时张开了嘴,无数个怨毒扭曲的声音,
重叠在一起,尖啸着刺穿我的耳膜:“别——碰——她——!”那声音带着冰冷的恨意,
像从地狱深处刮来的阴风。与此同时!我捏在手心那根温热的桃木钉,
猛地爆发出滚烫的热度!像烧红的铁条!烫得我手心剧痛钻心!“啊!”我痛得惨叫一声,
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噗。那根漆黑的桃木钉,掉在了宿舍门口冰冷的水泥地上。
黄小花离我近在咫尺。她那只溃烂流脓的手掌,还僵在半空中。她脸上的泪痕未干,
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根还在微微冒烟的桃木钉。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不再是刚才的可怜和哀求。那眼神…冰冷…怨毒…还带着一丝…被惊扰的狂怒。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我。苍白的脸上,泪痕仿佛结了冰。
她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扯出一个僵硬诡异的弧度。“小文哥…”她的声音变了,
不再软糯,而是像砂纸摩擦玻璃,又干又涩,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的护身符…掉了呢。”她那只戴着白手套的左手,猛地抬起,
指向宿舍里面那面布满裂痕的镜子。“你猜…”她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眼神像淬了毒的针。“镜子里那个…会不会爬出来找你?
”3、停尸间赌命“你的护身符…掉了呢。”黄小花的声音像冰碴子刮着骨头,又干又涩。
她那只戴白手套的手,直直指着宿舍里那面炸裂的镜子。无数碎片里,
无数个泡肿发白的黎小娜,还在无声地尖啸着。“你猜…”黄小花咧着嘴,白牙森森,
眼神毒得像蛇,“镜子里那个…会不会爬出来找你?”我浑身的血都凉了!脑子里轰的一声,
只剩下一个字:跑!我猛地转身,想冲回屋里捡那根要命的桃木钉!脚刚动,
胳膊就被一只冰冷黏腻的手死死拽住!是黄小花!她动作快得像鬼!
那只没戴手套、溃烂流脓的右手,像铁钳一样扣住了我的手腕!伤口上的黄水蹭到我皮肤上,
又冰又腻,恶心得我差点当场吐出来!“啊——!放开!”我死命挣扎,
另一只手胡乱地朝后抓,想掰开她。“别碰他!”宿舍里猛地炸开一声凄厉的尖啸!
是陈胖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带着浓烈烟味的风从我身边刮过!陈胖像个炮弹一样撞了过来!
他手里抓着桌上那个刚被他摁灭烟头的空可乐罐,里面还冒着点青烟。
他看准黄小花抓我的那只烂手,抡圆了胳膊,狠狠把铁皮罐子砸了过去!砰!沉闷的撞击声。
“呃啊!”黄小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叫,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松!那力道大得吓人!
我被她甩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陈胖趁机一把抓住我的后衣领,死命把我往后拖!“快!
捡钉子!”陈胖嘶吼着,胖脸憋得通红,眼睛死死盯着门外。
我连滚带爬扑向地上那根黑黢黢的桃木钉。手指刚碰到那温热的木头,
一股熟悉的灼热感就顺着指尖往上窜!疼!但这次我死死攥住了!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门外,黄小花捂着她那只被可乐罐砸中的烂手,身体怪异地佝偻着,
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她慢慢抬起头,脸上那点可怜的泪痕早就没了,
只剩下一种扭曲到极点的怨毒。她死死盯着我和陈胖,嘴角咧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喉咙里挤出嘶嘶的声音:“跑…跑得掉吗…小文哥…”她的声音飘忽着,像毒蛇吐信。
“张伯…来了…”张伯?!我头皮瞬间炸开!一股更阴冷的寒气从走廊尽头猛地扑来!
像是打开了冰库的门!空气都凝滞了!“操!”陈胖脸色煞白,猛地推了我一把,“走!
跳窗!快!”宿舍在二楼,窗外下面是草坪。以前觉得高,现在顾不上了!
我们俩像被狼撵的兔子,扑向窗户。陈胖手忙脚乱地去拔插销,那破插销锈得死死的!
“用力!”我急得吼,一手攥紧桃木钉,另一只手也去帮忙掰。
掌心被烫伤的地方碰到冰凉的金属,疼得钻心。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
像踩在心脏上,越来越近!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残忍。“快点啊胖子!
”我急疯了,声音都变了调。“妈的…锈死了!”陈胖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吃奶的力气。
咔哒!插销终于松动了!就在这时!“砰!”宿舍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门板狠狠砸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痛苦的***。门口,站着看门人张伯。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灰的旧制服,手里没拿手电。
走廊昏暗的光线打在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那双浑浊的眼睛,
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幽幽地、不带一丝温度地看着我们,
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诡异的笑。他身后,空荡荡的走廊,
黄小花的身影…不见了。像是凭空蒸发。冷。刺骨的冷意从门口汹涌而入,
宿舍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我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战,咯咯作响。
“大半夜的…闹腾什么?”张伯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磨着石头,慢悠悠的,
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他迈步,缓缓走了进来。
那双老旧的胶底鞋踩在水泥地上,几乎没有声音。他看也没看地上碎裂的镜子,
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直接落在我和陈胖身上,最后停在我死死攥着桃木钉的手上。那眼神,
像是在看案板上的肉。“手里…拿的什么好东西?”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笑容阴森,“给张伯…瞧瞧?”他朝我伸出手。那手干枯得像鸡爪,皮肤皱巴巴的,
指甲缝里还带着点黑泥。“瞧你妈!”陈胖突然爆吼一声,抓起旁边椅子上的书包,
狠狠砸向张伯!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开了那扇刚拔开插销的窗户!“跳!
”他一把将我推向窗口!冷风呼呼地灌进来!我脑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几乎是闭着眼,抓着桃木钉,纵身就往外跳!失重感猛地袭来!“呃!
”我重重摔在楼下的草坪上,脚踝传来一阵剧痛!顾不上了!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胖子!
”我抬头冲着窗口喊。窗口,陈胖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来了。可他身后,一只枯瘦的手,
像铁钳一样,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是张伯!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到了陈胖身后!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更大了。
“小胖子…挺讲义气…”张伯的声音从二楼窗口飘下来,像毒蛇爬过耳膜,“可惜…碍事。
”他抓着陈胖衣领的手,猛地往回一拽!“啊——!”陈胖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整个人被硬生生拖了回去!“胖子!”我目眦欲裂,嘶声大喊。砰!窗户被狠狠关上了!
里面传来陈胖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嘶吼,还有桌椅翻倒的混乱声响,但只持续了几秒钟,
就猛地安静下来。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冰冷的夜风吹过,带着草叶的腥气。
我瘫在冰冷的草地上,浑身像散了架。脚踝疼得钻心,手心被桃木钉烫得***辣。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我的心脏,越收越紧。胖子…胖子怎么样了?!就在这时,
一股浓烈的、冰冷的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
猛地从我身后袭来!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
黎小娜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她依旧穿着那身湿漉漉、紧贴在身上的红裙子,
赤着脚,脚上那些被玻璃划破的伤口还在渗着暗红的血,混着泥土。
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她静静地看着我,眼神空洞,
像两口深井,嘴唇是死人一样的青紫色。她朝我伸出一只同样苍白的手,
指尖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半透明的福尔马林液体。“文子…”她的声音飘忽不定,
带着水波的颤音,空洞得吓人,“跟我走…这里…不安全…”我看着她伸过来的手,
那湿冷滑腻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后颈。胃里一阵翻搅。视频里她被按进福尔马林池的画面,
和眼前这张泡肿的脸重叠在一起。“不…”我哆嗦着往后缩,攥着桃木钉的手抬起来,
挡在身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别过来…”黎小娜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看着我,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悲伤。但很快,
又被一种更深的冰冷覆盖。“他…要来了…”她幽幽地说,目光越过我,
看向寂静的宿舍楼门口,“张伯…他要把我们…都关进去…”“关…关哪?”我牙齿打着战。
黎小娜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冷库。”解剖楼地下室的停尸间冷库!
那个传说中连鬼都能冻僵的地方!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比这冬夜的冷风还要刺骨!
就在这时,宿舍楼一楼那扇厚重的铁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
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张伯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拖着一个人!
像拖一条破麻袋!是陈胖!他软绵绵地被张伯拖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张伯抬起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浑浊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躲在草坪阴影里的我。
他嘴角又扯开那抹诡异的笑,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黄澄澄的、拳头大小的…铜铃!他干枯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铃舌。
叮铃——一声清脆、冰冷、穿透力极强的***,猛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那声音不大,
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子里!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呃!”我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黎小娜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影瞬间变得有些模糊、透明,像是信号不稳的电视画面。
她惊恐地看着张伯手里的铜铃,又焦急地看向我,张着嘴,似乎在喊什么,
但我耳朵里只有那嗡嗡的***在回荡,根本听不清。叮铃——叮铃——***不急不缓,
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节奏,一下,又一下。张伯拖着昏迷的陈胖,一步一步,
朝着解剖楼的方向走去。那铜***,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牵引着我混乱的思绪,
拉扯着我的脚步。我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踉踉跄跄地,开始跟着那***的方向移动!
“不…停下…”我脑子里拼命嘶喊,可双腿像灌了铅,又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机械地迈动。
黎小娜焦急地飘在我旁边,她似乎想靠近我,但那***一响,她的身影就剧烈地波动一下,
痛苦地退开。她只能徒劳地在我耳边发出无声的呐喊。解剖楼那扇黑洞洞的大门,
像一张怪兽的巨口,在夜色中张开。张伯拖着陈胖,消失在门内的黑暗中。
叮铃——叮铃——***从门内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召唤。我的脚步,
停在了解剖楼冰冷的大门前。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气。身后,
黎小娜的身影在铜***的压制下,变得极其稀薄,像随时会消散的烟雾。她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我的意识在***的冲击下越来越模糊,
身体却像提线木偶,被那股力量控制着,僵硬地抬起脚。一步。
踏入了那无边的、冰冷的黑暗。身后解剖楼的大门,“哐当”一声巨响,在我身后猛地合拢!
彻底的黑暗和冰冷瞬间将我吞噬!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极点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肉类***的甜腥。叮铃——叮铃——***还在响,从黑暗深处传来,
指引着方向。我像个梦游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脚下是冰冷光滑的水泥地。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停了。“咔哒。”一声轻响,
是电闸被拉下的声音。头顶,惨白的光管“滋滋”地闪烁了几下,然后猛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