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佩惊忆初寻身世

捣衣录 捡破烂的昕 2025-04-29 16: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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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柜第三层的樟木箱底,红绸子裹着的玉佩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白锦书屏住呼吸掀开绸布,螭龙尾端的流苏穗子己有些许脱线。

却仍是记忆里那抹绛红——她曾在“另一段人生”的梳妆匣里见过类似的穗子,母亲说那是用宫里头赏的茜纱线编的。

指腹摩挲过龙爪间的玉珠,冰凉的触感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突然在脑海里炸开一道裂缝。

她看见自己穿着鹅黄襦裙,趴在父亲膝头看他批阅军报,腕间的红痣蹭过案头的宣纸,父亲笑着刮她鼻尖:“我家锦书的‘福禄痣’,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相。”

“啪嗒”一声,樟木箱盖砸在手上。

白锦书猛地回神,掌心己被木刺扎出血珠。

她盯着腕上三颗红点,突然想起昨夜养父母的话——“官道旁捡的”、“山贼”,与记忆中父亲书房里那幅被山贼撕破的《山河图》重叠在一起。

灶间传来养母捣野菜的笃笃声。

白锦书将玉佩塞进袖中,穿过堆满柴草的堂屋。

见养父正蹲在门槛上修补锄头,指间的老茧比昨日看得更分明——这样的手,怎会懂得“苍龙教子”纹的来历?

“爹,”她蹲下身,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前日里您说我是官道旁捡的,可曾记得那时我身上还有旁的物件?”

养父握着锄头的手骤然收紧,木屑混着泥土簌簌掉落:“女娃娃家家的,问这些做甚?”

他避开白锦书的目光,盯着院角啄食的母鸡,喉结滚动两下,“不过是块玉佩,能吃饱饭便罢了。”

话音未落,养母端着木盆从灶间出来,盆底的清水晃出涟漪:“大清早的问什么身世,田里的豆子该浇水了。”

她往白锦书手里塞了个粗面馒头,指尖在玉佩流苏上掠过,凉得像秋晨的井水。

白锦书望着养父母躲闪的眼神,突然想起上个月邻村李婶说的话:“你爹娘自打捡了你,便再没要过亲生的,许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那时她只当是玩笑,此刻却觉得这话里藏着千斤重的锁。

日头过午,她揣着绣了半幅的帕子蹲在溪边。

溪水映着她微蹙的眉,腕上红痣在波光里明明灭灭。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玉佩,突然听见上游传来几个妇人的笑谈:“京城来的商队说,镇国大将军府悬赏黄金百两寻女,都十年了还没个着落。”

“可不是嘛,”另一人接话时捣衣棒砸在石板上。

“听说那女娃娃生下来就戴着块苍龙玉佩,腕上还有三颗红痣,跟画本子里的仙童似的。”

帕子“噗通”掉进水里。

白锦书盯着漂散的针脚,耳边嗡嗡作响。

苍龙玉佩、三颗红痣、镇国大将军……这些碎片在脑海里拼出半幅画像,像极了昨夜梦中那座悬着“镇北侯府”匾额的朱漆大门。

“锦书发什么呆?”

邻妇的捣衣棒溅起水花,惊醒了怔忡的白锦书,“快些洗,晌午还要去镇上换盐呢。”

镇上。

白锦书攥紧湿漉漉的帕子。

她记得养父每月初七都会赶牛车去镇上卖山货,车辕上那道三指宽的裂缝,和记忆中侯府角门那辆接她下学的牛车一模一样。

掌灯时分,养父醉醺醺地推门进来,衣摆沾着镇上酒肆的糟香味。

白锦书候在灶台边,看他将几枚铜钱拍在木桌上,其中一枚滚到她脚边,正面铸着“承平通宝”,背面隐约可见龙纹——与玉佩上的螭龙极为相似。

“爹今日去镇上,可曾听说什么新鲜事?”

她递过一碗麦茶,指尖有意无意划过养父袖口的泥渍。

男人仰头灌了半盏,茶渍顺着胡须滴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张家婆娘又吵着要休夫,李家小子摔断了犁辕——”他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睛在白锦书脸上转了两圈,“哦对了,茶馆里有人说,侯府的长公主最近常往城西的城隍庙跑,说是求签寻女。”

茶杯在桌上磕出清脆的响。

白锦书咬住唇,看养母端着笸箩进来的手突然抖了下,笸箩里的棉线滚落在地。

城隍庙、长公主、寻女,这些词像串好的佛珠,在她眼前晃出一片金光。

“娘,”她转身按住养母冰凉的手,“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是不是就是被山贼劫走的那年?”

正在穿针的养母猛地抬头,钢针扎进指尖渗出血珠:“瞎说什么!

你哪来的山贼……”她慌乱地扯过袖口擦血,线团滚到养父脚边,“不过是场风寒,小孩子家家的记不清事。”

白锦书望着养父母青白的脸色,突然想起昨日在衣柜里翻到的半幅绣品。

褪色的绢布上,绣着半截苍龙纹路,尾端的流苏穗子,竟与她玉佩上的残线严丝合缝。

更鼓敲过三声,窗外飘起细雪。

白锦书摸黑摸到养父母房外,纸窗上映着两个晃动的影子。

养父的声音压得极低:“她最近总问身世,莫不是想起什么了?

当年那伙山贼……”“闭嘴!”

养母突然拔高声音,又很快低下去。

“老爷夫人待咱们不薄,当年要不是他们……”话尾被风雪卷走,白锦书贴着结冰的土墙,只觉得掌心的玉佩烫得惊人。

侯府、长公主、苍龙玉佩、三颗红痣。

她忽然想起今早在溪边听到的,商队马车挂着的正是镇北侯府的云雷纹旗。

原来不是巧合,是命运的线头,终于在十八年后被她拽住了一端。

鸡叫头遍时,白锦书借着月光展开珍藏的帕子。

这是她十三岁生辰时“娘”给的,边角绣着歪扭的萱草花,可现在看来,那花蕊的走势分明是侯府门楣上的吉祥纹。

她摸到帕子夹层里硬硬的东西,抽出竟是半片残破的玉佩——螭龙的前爪,与她颈间那块严丝合缝。

“锦书?”

养母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带着晨起的鼻音,“该去割猪草了。”

她攥紧两片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镜中映出她苍白却坚定的脸,鬓角碎发被夜露打湿,却掩不住眼底灼灼的光。

今日是初七,养父该去镇上送山货了,她记得牛车经过城隍庙时,会在那株百年老槐下歇脚。

雪停了,晨光染亮东边的山尖。

白锦书将两片玉佩用红绳系在一起,塞进贴胸的衣襟。

养母端着菜粥进来时,见她盯着窗外的老槐树出神,那是她幼时总以为会通向京城的方向。

“娘,”她突然转身,指尖抚过腕上红痣,“若有一日我要离开,您会怪我吗?”

木勺撞在粗陶碗沿,发出清脆的响。

养母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袖口抹了把眼角:“傻孩子,爹娘还能拦着你不成……只是世道艰险,你一个女娃娃……”话未说完,院外传来养父赶牛车的声响。

白锦书摸了摸藏玉佩的地方,转身提起装山货的竹篓:“今日镇上热闹,我随爹去瞧瞧。”

牛车碾过青石板路时,白锦书隔着草席望着车辕上的裂缝。

养父的旱烟袋明明灭灭,混着雪后清冽的空气。

竟让她想起记忆中父亲书房里的沉水香。

路过城隍庙时,她看见朱漆柱上贴着半张泛黄的告示,边角处“苍龙玉佩”西字被风掀起,露出下面朱砂画的三颗红点。

牛车在老槐树下停下。

白锦书攥着绣品往茶楼走,听见二楼几个商人正拍着桌子议论:“镇北侯府的长公主最近又加了悬赏,说只要见过戴苍龙玉佩的姑娘,哪怕只言片语,也能换十两银子——”“何止十两,”另一人压低声音。

“我听说那姑娘腕上有三颗红痣,是天生的贵人相,侯府夫妇找了十年,头发都白了。”

绣品从指间滑落。

白锦书望着地上的雪水,倒影里腕间红点与记忆中母亲手腕上的守宫砂重叠。

她突然想起,在“另一段人生”的最后,乳母曾塞给她半块玉佩,说“顺着官道往南,就能找到爹娘”。

却不想被山贼劫了道,醒来便在这山村。

“姑娘可是要买茶?”

小二的话惊醒了她。

白锦书低头捡绣品,指尖触到地上半张撕破的告示。

残余的字迹上,“十八岁”、“左腕三颗红痣”、“苍龙教子纹玉佩”几个字,像火漆般烙进眼底。

牛车回程时,白锦书靠在草垛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城隍庙。

养父母的话在耳边萦绕:“老爷夫人待咱们不薄”、“当年要不是他们”。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的身世,却为了恩情或是别的缘由,将她藏在这山村十八年。

暮色漫过群山时,牛车停在村口。

白锦书摸着胸口的玉佩,突然看清了这些年的真相——她不是被“捡来”的,而是被人救下藏在这里的。

养父母或许曾受过侯府的恩情,才会在山贼劫道时冒死救下她,却也因此将她困在这方小天地里。

“锦书,回家了。”

养母站在篱笆旁唤她,鬓角的白发在晚风中摇晃。

白锦书望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学会绣花时,养母眼里的欣慰与心疼——那是真真切切的母爱,无关血脉。

可她不能再骗自己了。

腕间的红痣、颈间的玉佩、记忆里的侯府,都在催促她踏上寻亲之路。

今夜,她要打开樟木箱底的暗格,那里藏着养父母这些年偷偷攒下的碎银,还有半幅绣到一半的苍龙图。

雪又开始下了,细细的冰晶落在牛车棚顶。

白锦书摸着袖中完整的玉佩,突然明白,有些真相或许残忍,却能让她真正地活着——像记忆中那个在侯府花园里背《诗经》的小女孩,像此刻在风雪中攥紧玉佩的自己。

当养父母的鼾声在土坯房里响起时,白锦书点亮油灯,展开从商队那里换来的半幅舆图。

烛泪落在“京城”二字上,晕开一片暖黄。

她不知道前方等着她的是相认的温情,还是更深的谜团。

但她知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她会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朝着官道的方向,迈出寻找身世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