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陌生的穴居者，这说的什么呀？一句都听不懂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湖底的石头，被一股微弱却持续的力量缓缓托起。
首先回归的是**痛觉**。
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在每一寸皮肤、肌肉和骨骼深处。
尤其是左肩和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钝刀在反复切割。
紧接着是**嗅觉**——浓烈的、混合着草药苦涩、烟火气、动物皮毛腥臊、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年汗渍和泥土的、原始而闭塞的气息，霸道地钻进鼻腔。
林渊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光线昏暗，视野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
他花了好几秒钟，才勉强聚焦。
头顶不是天空，而是粗糙、凹凸不平的岩石穹顶，上面挂着厚厚的烟炱，显然被火焰长期熏燎过。
微弱的光线从侧面一个不规则的洞口透进来，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
一个洞穴。
一个巨大、原始、充满生活痕迹的洞穴。
他正躺在一堆干燥的、散发着草木气息的干草上，身上盖着几张处理得很粗糙、带着浓重膻味的兽皮。
身下的地面是坚硬的岩石，冰凉。
**（宿主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严重内出血己控制…骨折处初步固定…感染风险降低至警戒线以下…）**系统那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是它，在濒死边缘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他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抬起眼皮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喉咙干得冒烟，火烧火燎般疼痛。
“呃…”一声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从他干裂的嘴唇间逸出。
这细微的动静，却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昏暗的光线下，洞穴深处和靠近洞口的地方，几双眼睛瞬间聚焦过来。
警惕、好奇、探究、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
林渊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到了人！
他们围在几步开外，大多是男人，皮肤黝黑粗糙，肌肉精壮，身上穿着简单的兽皮裙或围着草叶编织物。
脸上涂抹着简单的赭石或白垩条纹，头发纠结蓬乱。
他们的眼神首勾勾地盯着他，像在观察一头稀有的、危险的野兽。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洞穴深处篝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语言不通！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
那些目光中传递的复杂情绪，他无法解读，更无法回应。
一种巨大的、被世界彻底孤立的恐慌感攫住了他。
“@#￥%…醒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兴奋。
林渊循声看去，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带着稚气，眼神却亮得惊人，正是草籽。
他指着林渊，对着旁边一个身材精壮、脸上带着沉稳之气的年轻人（石矛）急切地说着什么，语速很快，充满了林渊完全听不懂的音节。
石矛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渊身上，带着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
他比其他人更靠近，似乎想确认林渊的状态。
林渊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涂抹的赭石条纹，以及他腰间悬挂的几颗锋利的兽牙饰品。
石矛的目光扫过林渊被厚厚草药糊覆盖的肩膀和胸口，又落在他苍白虚弱的脸上，眉头微蹙。
这时，一个身影从洞穴更深处缓缓走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那是一位极其苍老的妇人，脸上布满了如同树皮般深刻的皱纹，眼睛浑浊却异常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佝偻着背，身上披着一件用各种羽毛、兽牙和彩色石子装饰的厚重皮袍，手中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某种光滑黑色石头的木杖。
她的出现，让整个洞穴的气氛变得更加肃穆。
老妇人走到林渊的草铺前，石矛立刻恭敬地退后半步。
她浑浊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林渊，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皮肉，首视他的灵魂。
她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碰了碰林渊盖着的兽皮边缘，又指了指他，口中发出低沉、缓慢、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音节，像是在吟唱，又像是在询问。
林渊茫然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更加干涩的嘶哑声。
他听不懂！
**（检测到未知语言信息流…分析中…基础语言包解锁程序启动…信息碎片捕捉…开始初步解码…学习进度：0.01%…）**系统的提示音及时响起。
基础语言包！
解锁了！
但进度慢得令人绝望！
0.01%？
这要学到猴年马月？
林渊心中苦笑。
不过，随着系统提示，他再听老妇人的话语时，似乎…似乎能捕捉到其中一两个音节似乎有点熟悉？
像是某种模糊的“水”或者“醒”的发音？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无法把握。
老妇人（巫祝）似乎并不意外林渊的沉默。
她收回手，对着石矛和周围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语气沉稳而带着某种权威。
石矛点了点头，对草籽示意了一下。
草籽立刻跑到洞穴一角，拿起一个用某种大果壳或动物头骨制成的粗糙容器，从旁边一个冒着热气的石锅里小心地舀了些东西，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
容器里是浑浊的、带着浓烈草药味的液体。
石矛接过容器，蹲下身，递到林渊嘴边。
一股混合着草腥和微苦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渊看着石矛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最初的绝对警惕，但依然保留着谨慎和探究。
他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明显的恶意。
极度干渴的喉咙和身体对水分的本能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艰难地微微抬起头，就着石矛的手，小口啜饮起来。
液体温热，味道极其古怪苦涩，但流入喉咙后，确实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感觉。
几口下去，他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谢…谢…”林渊用尽力气，嘶哑地用中文说道。
他知道对方听不懂，但这是一种本能。
石矛和周围的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困惑和更加好奇的神色。
林渊发出的音节对他们来说，同样古怪至极。
巫祝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她再次开口，这次语速更慢，指向林渊，又指向他身边一个角落里堆放的东西——他那件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冲锋衣碎片，还有那把沾着干涸血污的地质锤。
林渊的目光也落在地质锤上，冰冷的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光，与这原始洞穴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初级动植物识别模块激活…环境扫描启动…）**就在这时，系统再次发出提示。
林渊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洞穴。
当他的视线落在巫祝皮袍上装饰的几根色彩斑斓的羽毛上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信息：**”蓝冠咬鹃羽毛“、”色彩鲜艳“、”部落用于装饰或仪式“。
**目光移到洞穴角落堆放的一些干草和植物根茎上：**”艾草“、”干燥“、”气味浓烈“、”燃烧可驱虫“。
****”某种块根“、”富含淀粉“、”可食用“、”需烹煮“。
**当他看向洞口附近悬挂的几块风干的、带着鳞片的兽肉时：**”鬣蜥肉干“、”高蛋白“、”需彻底烹饪以杀菌“。
**这些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因伤痛和陌生而混乱的大脑，带来一丝奇异的掌控感。
至少，他开始“认识”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了。
巫祝似乎注意到了林渊目光的游移和那瞬间的专注。
她顺着林渊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些羽毛、草药和肉干，眼中若有所思。
她再次开口，指着那些草药，缓慢而清晰地说了几个音节。
林渊集中精神。
这一次，在系统的辅助下，他感觉捕捉到的音节似乎与脑海中关于“艾草”的信息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模糊的共鸣！
虽然依旧听不懂，但他隐约觉得，老妇人似乎是在告诉他那些草的名字或用途？
他尝试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模仿着老妇人刚才发出的、似乎对应“艾草”的那个音节：“…Ai…？”
巫祝浑浊的眼睛骤然一亮！
石矛和其他围观者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草籽更是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指着林渊对同伴说着什么。
“@#￥%…Ai！”
巫祝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难得的、如同老树开花般的笑容。
她拿起一小束艾草，再次清晰地重复了那个音节。
**（关键词捕捉：“艾草”发音模式记录…语言包学习进度：0.05%…）**系统提示。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进步，但林渊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
语言，这个横亘在他与这个世界之间最大的壁垒，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他躺在冰冷的草铺上，忍受着身体的剧痛，目光在那些充满警惕、好奇和一丝初生敬畏的原始面孔上扫过，最终落在巫祝那张苍老而充满智慧的脸上。
这个简陋、昏暗、充满原始气息的洞穴，就是他暂时赖以生存的方舟。
而系统解锁的语言包和动植物识别，则是他在这片完全陌生的汪洋中，抓住的第一根浮木。
苏醒只是开始，真正的审视——对这个世界的审视，以及这个世界对他的审视——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