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中千影

都市千流 百里挽枫 2025-07-05 14: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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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串上的鲸鱼挂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陈默攥着它站在“滨江一号”小区门口,仰头看这座三十层的玻璃幕墙建筑,反光里映出他身上洗得发白的夹克,像块格格不入的补丁。

按照地址找到3002室,门铃按响三次后,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西十岁上下,穿熨帖的丝绸衬衫,手里把玩着颗文玩核桃。

“苏璃说的小孩?”

他上下打量陈默,目光停在他磨破的鞋尖上,“进来吧,九叔在等你。”

客厅像个小型博物馆。

墙上挂着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长袍,手指间夹着牌;玻璃柜里摆着各式赌具——象牙麻将、翡翠骰子、甚至有台老式的轮盘机。

陈默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面铜镜吸引,镜面磨得发亮,映出他紧绷的脸。

“这是民国时期的‘照妖镜’。”

男人走过来,敲了敲镜面,“赌场老板用来防千术的,据说能照出换牌时的残影。”

他递过来一杯茶,“我叫老K,千门里的反将。”

陈默接过茶杯,指尖烫得一颤。

“反将是什么?”

“就是专门拆别人的局。”

老K靠在沙发上,核桃转得飞快,“比如你出千赢了钱,我让你以为自己中了圈套,乖乖把钱吐出来。”

他指了指铜镜,“就像这镜子,看着是照人,实则是让你疑神疑鬼。”

这时里屋走出个老人,头发花白,拄着拐杖,左脸有道疤从眼角延伸到下巴。

“坐。”

老人声音沙哑,往太师椅上坐时,陈默注意到他的左手缺了根小指。

“这是九叔,除将。”

老K介绍道,“道上的纠纷,都归他断。”

九叔没看陈默,只是盯着玻璃柜里的一副牌。

那是副骨牌,边角磨损得厉害,牌面上刻着繁复的花纹。

“你爹以前总说,千术分三层。”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第一层是手法,第二层是人心,第三层是自己。”

陈默握紧茶杯:“我不懂。”

“你练了一晚上‘三指弹’,对吧?”

九叔转过头,独眼里闪过精光,“手指磨破了七处,牌角卷了边,但你只摸到了第一层。”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铜制指套,“戴上这个,练到能在水里洗牌不溅起水花,再来跟我谈第二层。”

陈默接过指套,金属冰凉地贴在指腹上,内侧有细密的纹路,正好卡在指节的发力点。

他突然明白,这东西能辅助练习“三指弹”的寸劲。

老K打开衣帽间,里面挂着十几套西装。

“龙哥的场子只认两种人:有钱的,和有用的。”

他扔给陈默一套深灰色西装,“明天穿这个去,身份是‘陈先生’,刚从国外回来的富二代。”

西装料子光滑得像流水,陈默穿上时,袖口盖住了手腕上的伤疤。

老K递给他块手表,表盘是深蓝色的,指针走动时几乎没声音。

“这表能录音,表盖内侧有摄像头。”

他又拿出个钱包,里面装着伪造的身份证和几张黑卡,“密码是你生日,别露馅。”

陈默摸着钱包里的身份证,照片上的自己眼神陌生,嘴角被P出一抹浅笑。

“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是帮苏璃。”

九叔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脸,“那丫头欠我三个人情,这是第一个。”

离开小区时,陈默提着装西装的袋子,感觉像提着口棺材。

路过商场的玻璃门,他停下脚步,看着里面映出的人影——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整齐,却掩不住眼底的慌张。

这副模样,连他自己都认不出。

回到出租屋,陈默把铜指套戴上,开始在水盆里练习洗牌。

按照九叔的要求,牌要在水面上翻动,既不能沉下去,也不能溅起水花。

他屏住呼吸,指尖发力时,指套硌得皮肉生疼。

牌还是会掉进水里,泡得发涨,字迹晕成一团蓝。

凌晨三点,陈默终于能让整副牌在水面上平稳转动。

他把湿淋淋的牌摊在桌上,看着指套内侧的血痕,突然想起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掌布满老茧,却总能在修发动机时捏稳最小的螺丝。

手机震动,是苏璃发来的短信:“明晚金麟阁有牌局,龙哥会去。”

陈默回复:“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苏璃回得很快,“看清楚谁是‘白脸’。”

“白脸?”

“龙哥身边总跟着个戴白手套的人,负责发牌。”

老K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他是‘提将’里的好手,擅长‘袖箭’换牌,你爹吃过他的亏。”

陈默开门,老K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

“给你看样东西。”

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是金麟阁的内部场景——水晶吊灯,红绒地毯,赌桌前坐着些穿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正挥着手笑,脖子上的金链粗得像狗链。

“那就是龙哥。”

老K指着寸头男人,“他左手边那个,戴白手套的,叫阿白。”

陈默盯着阿白的手。

他发牌时手指几乎不动,牌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轻轻落在每个人面前。

“他的手法...‘幽灵手’。”

九叔不知何时站在老K身后,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不用接触牌堆,靠袖管里的机关换牌。

你爹当年拆穿他,断了他三根手指,所以他现在只戴左手手套。”

视频里,阿白突然抬头,对着摄像头的方向笑了笑。

陈默吓得后退一步,像被人从背后泼了盆冷水。

“他知道有监控?”

“金麟阁的监控系统是他设计的。”

老K关掉视频,“那家伙以前是警校的,后来被龙哥拉下水,专搞这些阴损事。”

九叔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这是‘显影水’,喷在牌上,能看出有没有被做过手脚。”

他把瓷瓶塞给陈默,“阿白的牌总在暗处做记号,用的是特殊墨水。”

陈默捏着瓷瓶,突然想起父亲以前总在汽修厂的废零件上涂一种荧光漆,说是方便晚上找东西。

原来那也是千门的手段。

天亮时,陈默终于能熟练使用铜指套。

他脱下指套,发现指尖磨出了七个血泡,其中三个破了,和指套内侧的纹路粘在一起,扯下来时疼得眼前发黑。

他换上西装,对着镜子系领带。

手指笨拙地打了个死结,解了半天也解不开。

最后还是老K赶来,三两下帮他系好。

“记住,进去后少说话,眼神要懒,像没睡醒的猫。”

金麟阁藏在“环球金融中心”的十八楼。

电梯门打开时,穿旗袍的服务生弯腰问好,香水味浓得呛人。

陈默跟着老K走进去,皮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大厅中央是个巨大的赌桌,铺着暗绿色的台呢,边缘镶着黄铜。

龙哥果然坐在主位,面前堆着小山似的筹码,阿白站在他身后,白手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位是陈先生?”

龙哥抬头看他,金链在脖子上晃悠,“听老K说,你从澳洲回来?”

陈默想起老K教的台词,扯出个僵硬的笑:“刚回来,想找个地方玩玩。”

“玩什么?”

龙哥拍了拍桌子,“百家乐还是德州?”

“随便玩玩。”

陈默坐下时,手碰到桌底的一个凸起,是老K说的信号器——按下三次,脱将阿鬼就会在外围接应。

阿白开始发牌,动作流畅得像场表演。

陈默盯着他的袖口,果然在抬臂时看到一抹银光闪过,是藏在袖管里的换牌器。

他按照九叔的吩咐,假装摸牌,指尖悄悄蘸了点显影水。

牌面上立刻浮现出淡蓝色的记号:梅花K的左上角有个小点,方块5的背面有道斜线。

“陈先生怎么不叫注?”

龙哥眯起眼睛,金链擦过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默压了一万筹码在“闲家”:“随便押押。”

第一把他赢了。

阿白发牌时,梅花K本该发给龙哥,却诡异地落在陈默面前。

陈默心里一紧——这是故意让他赢。

第二把,他押了五万,又赢了。

龙哥的脸色沉了沉,阿白的白手套捏紧了牌。

第三把,陈默正要押注,苏璃突然从二楼走下来。

她穿着银色的晚礼服,手里端着杯香槟,走到龙哥身边时,脚下“不小心”一崴,香槟全洒在了龙哥的裤子上。

“对不起龙哥!”

苏璃慌忙去擦,手指在龙哥口袋上碰了一下。

龙哥骂了句脏话,起身去洗手间。

阿白跟着要走,却被老K拦住:“阿白师傅,不如陪陈先生再玩两把?”

就在这时,陈默看到苏璃朝他使了个眼色——她的小指在杯沿上敲了两下,是“撤”的信号。

“不了,我突然有点晕。”

陈默站起身,手在桌底按了三下信号器,“改天再来。”

龙哥正好从洗手间出来,脸阴得像要下雨:“怎么?

陈先生这就走?”

“有点不舒服。”

陈默后退半步,老K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

“是不是嫌赢的少?”

龙哥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筹码,扔在桌上,“这个送你,算见面礼。”

是枚梅花筹码,和陈默在桥洞捡到的一模一样。

陈默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筹码,阿白的手突然按了上来,白手套下的指关节凸起,是要动手的架势。

“龙哥的好意,陈先生该收下。”

阿白的声音像冰碴子,“毕竟,不是谁都有命拿。”

陈默的手被压在下面,骨头像要碎了。

他想起九叔的话——第二层是人心,要让对手觉得你怕了。

于是他故意颤抖了一下,指尖在筹码上划了道浅痕。

“谢龙哥。”

陈默抽回手,掌心***辣地疼。

走出金麟阁时,陈默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

老K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不错,没露馅。”

电梯下降时,陈默看着手里的梅花筹码,上面的划痕里,藏着他刚才蘸的显影水。

在灯光下,那道划痕泛出淡蓝色——这筹码果然有问题。

“这筹码能干嘛?”

“能换条命。”

老K看着电梯数字,“龙哥的场子用这种筹码记黑账,每枚筹码对应一个被他坑过的人。

你爹的那枚,编号是73。”

陈默握紧筹码,编号73的位置,正好是他父亲的生日。

电梯门打开,苏璃站在门口,银色礼服在灯光下像层薄冰。

“筹码上有定位器。”

她接过筹码,用高跟鞋跟碾碎,里面果然露出个米粒大的芯片,“龙哥己经盯上你了。”

陈默看着芯片在地上变成粉末,突然觉得这都市里的每盏灯、每块玻璃,都藏着眼睛。

他想起九叔说的第三层——千术的最高境界,是骗过自己。

可现在,他连镜中的自己都认不清了。

夜风掀起苏璃的裙摆,露出脚踝上的梅花纹身,和筹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陈默突然明白,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或许比龙哥的账本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