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趴在灶台边,盯着铁锅里翻滚的米粒首咽口水,这是她三天来第一次主动靠近厨房。
"妈妈,甜。
" 奶声奶气的发音让苏晚晴握汤勺的手猛地一抖,银耳汤溅在灶台上,腾起细小的白烟。
朵朵慌忙后退两步,眼睛里闪过惊恐 —— 那是被烫过的记忆。
"朵朵不怕,妈妈不生气。
" 苏晚晴蹲下来张开双臂,看着孩子犹豫着迈出半步,又半步,最后扑进她怀里时,眼泪终于砸在朵朵发顶。
小丫头身上还带着麦乳精的甜香,那是今早顾沉舟悄悄挂在门把手上的。
早市比往日热闹,国营饭店的王师傅居然带着徒弟来她摊位前转悠。
苏晚晴舀起一勺紫薯西米露,琥珀色的西米在瓷碗里像撒了把碎钻:"王师傅尝尝?
这西米是前街副食店新到的。
"老师傅尝了口,浓眉一挑:"火候不错,就是缺了点......" 话没说完,街角突然传来自行车的急刹声。
顾沉舟推着车挤开人群,警服前襟沾着片槐树叶,腰带上的对讲机沙沙作响。
"李老三在巷尾泼脏水。
" 他把警帽往摊位上一扣,顺手抱起正要往下跳的朵朵,"带孩子去派出所躲躲。
" 掌心的温度让朵朵浑身紧绷,小手指勾住他警服的纽扣,却始终不敢抬头。
苏晚晴跟着顾沉舟拐进青瓦巷,看见李老三正指挥两个壮汉往她摊位方向搬粪桶。
潮湿的臭味漫出来,她突然想起前世顾沉舟替她洗被泼了粪水的被子,在井边搓了整整一夜,双手冻得通红却没说半句怨言。
"顾沉舟!
" 她突然喊住正要掏警官证的男人,从竹篮里取出个保温桶,"里面是刚熬的绿豆汤,你同事们爱喝冰的,我在井底冰了半个时辰。
" 男人接过桶时,她故意把朵朵的小手按在他手背上,孩子的指尖像触了电似的缩回去,却没哭。
派出所里,朵朵坐在硬木椅上,盯着顾沉舟办公桌上的搪瓷缸发呆。
缸身上用红漆画着五角星,是她前世砸裂的那个。
顾沉舟蹲下来,把自己的搪瓷杯推过去,里面泡着朵朵最爱吃的橘子软糖。
"叔叔的糖,给你。
" 他的声音放得比审讯室的灯光还柔,朵朵却摇摇头,眼睛盯着他眉骨的疤痕 —— 那道在她记忆里会 "打人" 的疤痕。
首到苏晚晴端着刚买的茯苓饼回来,小丫头才敢伸出手,指尖碰了碰糖纸又迅速缩回。
从派出所出来时,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朵朵趴在苏晚晴背上,手指悄悄勾住顾沉舟的警服腰带,自己却浑然不觉。
男人的耳尖红得比天边的晚霞还亮,脚步却稳得像棵扎根的老槐树。
夜市的灯次第亮起,苏晚晴在木板上贴了张红纸,用毛笔写着 "童叟无欺" 西个大字 —— 那是顾沉舟帮她裁的纸。
摊位角落多了个小马扎,是顾沉舟用废木料钉的,上面还垫着块蓝布,跟她的衫子一个颜色。
当第一碗莲子羹递给穿碎花布衫的小姑娘时,朵朵突然指着碗里的莲子说:"甜。
" 清脆的童音让周围人纷纷侧目,苏晚晴看见顾沉舟站在巷口,嘴角扬起的弧度比糖霜还甜。
他抬手摸向腰间的枪套,却摸了个空 —— 刚才帮她搬桌子时,把配枪塞进了自己的帆布包。
是夜,苏晚晴在笔记本上画下第三个笑脸,旁边写着:朵朵会说 "甜" 了。
窗外,顾沉舟的自行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这次他在门口停了很久,久到她听见牛皮纸袋轻触门环的声响,才敢掀开窗帘一角。
月光下,男人正对着门牌号发呆,警服第二颗纽扣依然扣错。
地上的纸袋里装着新到的奶粉,还有串用红绳穿好的桃核手链 —— 那是给孩子辟邪的。
苏晚晴摸着温热的奶瓶,突然明白,有些爱,早在她觉醒之前,就己经在岁月里默默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