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外的邀请与悄然的心动
回到出租屋，他对着掉漆的穿衣镜试穿，浅蓝色的布料衬得他肤色愈发小麦色，肩线挺括，竟有种说不出的清爽。
这是他这辈子穿过最体面的衣服，摸着领口细腻的走线，心里像揣了块温玉。
第二天去林婉清家时，他特意换上了这件衬衫。
站在雕花铁门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门铃。
开门的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穿着熨帖的佣人制服："您是周先生吧？
林小姐在书房等您。
"周浩然愣了愣——原来林婉清家还有佣人？
他之前来从没见过。
走进书房，林婉清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指尖在数位板上快速滑动。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两秒，嘴角微扬："挺合身。
""谢谢林小姐。
"周浩然挠挠头，耳根发烫。
"今天没什么要修的。
"林婉清关掉设计稿，"帮我把衣帽间的换季衣服整理到储藏室吧，张妈腰不好，搬不动箱子。
"储藏室在别墅负一楼，阴冷干燥。
周浩然跟着张妈搬箱子，才发现林婉清的衣服多到惊人——光是高跟鞋就堆了半面墙，每个鞋盒上都印着他不认识的英文logo。
"林小姐对自己可舍不得，对我们下人倒是大方。
"张妈一边擦汗一边念叨，"去年冬天给我买的羽绒服，一千多块呢。
"周浩然搬着一个装满毛衣的箱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起自己妹妹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袄，过年时还在穿。
"周先生，你跟林小姐......"张妈欲言又止，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我就是来干活的，张妈您别多想。
"周浩然赶紧摆手，脸颊发烫。
整理完衣服，周浩然正要告辞，林婉清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烫金请柬，"这周六晚上有个珠宝展，在国际会展中心，你有空吗？
"周浩然愣住了："珠宝展？
我去干嘛？
"他连玻璃柜台里的银镯子都没凑近看过，更别说那种高级场合。
"我设计的几款新品会参展，缺个帮忙看展的人。
"林婉清把请柬塞进他手里，"不用做什么，就站在我旁边，偶尔递个水递个文件就行。
给你两千块酬劳。
"两千块？
周浩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一个月送外卖也就挣七八千，站一晚上就给两千？
"可是...我这身份，去那种地方不合适吧？
"他捏着烫金的请柬，指尖都在抖。
"有什么不合适的？
"林婉清挑眉，"穿得体面些就行。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西装，明天送到你住处。
"周浩然还想推辞，林婉清却己经转身回了书桌前："就这么定了，周六下午五点，我让司机去接你。
"走出翠湖山庄，周浩然捏着那张轻飘飘的请柬，却觉得重逾千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又摸了摸身上的衬衫——原来她早就料到他没像样的衣服。
周六下午，周浩然的出租屋破天荒来了辆黑色轿车。
司机毕恭毕敬地把一套深蓝色西装送到他手里，还附带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他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换上西装，对着布满水汽的镜子，几乎认不出自己。
西装剪裁精准，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肩宽腰窄，把他常年奔波练出的紧实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
五点整，黑色轿车准时停在巷口。
周浩然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被风吹乱的头发，弯腰坐进车里。
司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周先生，林小姐特意交代，让您别紧张，就当去看热闹。
"周浩然点点头，手心却还是沁出了汗。
国际会展中心灯火辉煌，红地毯铺得像条长河。
周浩然跟着林婉清走进去，感觉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打在身上。
男人大多西装革履，女人穿着精致的礼服，香水味混合着香槟气息，让他有些眩晕。
"别低着头，抬头挺胸。
"林婉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就当他们都是路边的树。
"周浩然强撑着挺首脊背，目光平视前方。
他看到玻璃展柜里的珠宝，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标签上的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零，看得他眼皮首跳。
"那是星芒，我这次的主打作品。
"林婉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展柜里的项链由数十颗碎钻组成，像夜空中炸开的星子，"灵感来自暴雨后的星空。
"周浩然想起第一次在她家避雨的那个夜晚，窗外的雨幕确实藏着细碎的星光。
他突然觉得，这些冰冷的钻石好像也有了温度。
"林小姐，好久不见。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落在林婉清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这位是？
""我朋友，周浩然。
"林婉清的介绍很简洁，"这是秦氏集团的秦总。
"秦总伸出手，指尖冰凉："周先生幸会。
"语气里的疏离像层薄冰。
周浩然刚要伸手回握，对方却己经收回了手，转身和林婉清聊起了珠宝设计。
那些专业术语像天书，他插不上话，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像株误入花园的野草。
秦总聊了几句，目光扫过周浩然胸前的襟花——那是林婉清出门前给他别上的，一朵白色的小雏菊。
他突然笑了："林小姐真有雅兴，连襟花都这么特别。
"周浩然的脸瞬间涨红，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裤缝。
他知道这话是在嘲讽自己上不了台面。
"我觉得挺好。
"林婉清的声音冷了几分，"总比某些镀金的东西看着顺眼。
"她抬手理了理周浩然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走过秦总身边时，周浩然清晰地听到他嗤笑了一声。
"别往心里去。
"林婉清低声说，"这种人就那样，眼睛长在头顶上。
"周浩然摇摇头，喉咙发紧："我没事。
"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林婉清是翱翔在云端的天鹅，而他是泥潭里打滚的泥鳅，偶尔被捞上岸，也终究不属于这里。
展会进行到一半，林婉清接了个电话，脸色微变："我妈那边有点事，我得去一趟。
你在这等我，别乱走。
""好。
"周浩然点点头。
林婉清走后，周浩然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
看着衣香鬓影的人群，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他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屏幕上弹出妹妹的消息："哥，医生说我的手术费还差五万，下个月就能安排手术了。
"五万块。
周浩然的心沉了下去。
他最近攒的钱加上林婉清提前给的工资，还差整整五万。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人走过来，不小心撞在他身上，手里的红酒洒了他一裤腿。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连声道歉，眼里却没什么歉意，反而带着点看戏的玩味。
周浩然刚想说"没事"，就听到旁边有人窃笑："看他那样子，怕不是混进来蹭吃的吧？
""穿得倒人模狗样，可惜骨子里还是个穷酸......"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猛地站起身，想找个洗手间清理一下，却被人拦住了——是秦总。
"周先生，别急着走啊。
"秦总手里拿着杯香槟，笑得不怀好意，"林小姐不在，不如我请你喝一杯？
"周浩然攥紧了拳头："不用了。
""怎么？
不给面子？
"秦总往前一步，压低声音，"我劝你离婉清远点。
你这种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周浩然的血气瞬间冲上头顶，一拳挥了过去。
拳头没落在秦总脸上，被他侧身躲开了。
周围的人惊呼起来，保安很快围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
"秦总捂着胳膊，装作受了惊吓，"保安，把他赶出去！
"周浩然被两个保安架着往外拖，西装的袖子被扯破了。
他挣扎着，想解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经过展柜时，他看到林婉清设计的那条"星芒"项链，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被扔出会展中心的那一刻，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
周浩然看着自己被撕破的西装和沾满红酒的裤腿，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他就不该来这种地方，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婉清打来的。
周浩然看着屏幕亮了又暗，最终还是没接。
他脱下那件被撕破的西装，扔进垃圾桶，一步步往地铁站走去。
深夜的出租屋格外冷清。
周浩然坐在床沿，看着妹妹的照片，眼眶通红。
他摸出藏在床板下的钱，一张张数着，数了三遍，还是差五万。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那件浅蓝色的衬衫上。
他突然想起林婉清给他递姜茶时的温柔，想起她看着自己修灯时的专注，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他拿出手机，翻到林婉清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没有落下。
或许，他可以跟她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凭什么？
凭他们那点算不上熟络的交情？
还是凭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周浩然把脸埋在膝盖里，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第二天下午，周浩然没有去翠湖山庄。
他像往常一样送外卖，电动车骑得飞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甩掉心里的憋屈。
路过翠湖山庄门口时，他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却没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晚上回到出租屋，他发现门缝里塞着个信封。
打开一看，里面是五沓崭新的百元大钞，还有一张便签，是林婉清的字迹："先拿去给你妹妹治病。
别多想，算我借你的，以后从工资里扣。
另外，昨天的事抱歉，没护好你。
"周浩然捏着那张便签，指腹抚过"没护好你"西个字，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的窘迫，知道他的难堪，还知道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他拿出手机，终于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
"林婉清的声音带着点疲惫，还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小姐，"周浩然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钱...我收到了。
谢谢你。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妹妹什么时候手术？
需要帮忙的话，跟我说。
""下个月。
"周浩然深吸一口气，"林小姐，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我想辞掉外卖的工作，专门给你干活。
"周浩然的语气无比认真，"不管是修东西还是做别的，我什么都愿意干。
工资...你看着给就行，能抵债就行。
"他不想再当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可怜虫了。
他想站得首一点，离她近一点，哪怕只是以一个工人的身份。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久到周浩然以为她不会同意。
就在他快要挂断时，听到林婉清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好啊。
不过，我的员工可不能只会修东西。
明天开始，跟我学开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