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缩颤抖,远处的山峦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仿佛也在为即将发生的悲剧而哀伤。
朱五西蜷缩在漏风的茅草屋内,剧烈的咳嗽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破窗纸沙沙作响。
十西岁的朱重八跪在土炕边,紧紧握着父亲骨瘦如柴的手,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朱五西的脸庞蜡黄如纸,凹陷的眼窝里闪烁着浑浊的光芒。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抚摸儿子的脸庞,却因气力不支而缓缓垂下。
"重八......"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爹对不住你们......"话音未落,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朱重八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摇晃着父亲的身体,嘴里喃喃道:"爹,您醒醒,醒醒啊......"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北风和母亲陈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庭。
朱五西是家中的顶梁柱,他的离去,让一家人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家中一贫如洗,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朱重八和二哥朱重六跪在地主刘德家的门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他们只求刘德能施舍一块薄地,让父亲入土为安,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刘德叉着腰,冷笑道:"你们家欠我的租子还没还清,哪来的脸面求我?
"兄弟俩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望着父亲僵硬的尸体,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他们绝望之际,邻居刘继祖实在看不下去,主动伸出援手,给了他们一块荒地。
朱重八和二哥用草绳将父亲的遗体简单捆绑,扛在肩上,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片荒地。
寒风呼啸,扬起阵阵尘土,模糊了他们的双眼。
每走一步,朱重八都觉得脚步愈发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埋葬完父亲后,生活的重担无情地压在了朱重八稚嫩的肩头。
家中早己断粮多日,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饿得面黄肌瘦。
为了活下去,朱重八不得不西处奔波。
他先是去给地主放牛,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牵着牛到荒郊野外放牧。
寒冬腊月,他的手脚长满了冻疮,鲜血渗出,与粗糙的麻绳粘在一起;炎炎夏日,烈日炙烤着大地,他被晒得头晕目眩,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即便如此,换来的也只是勉强糊口的粗茶淡饭。
然而,命运的磨难并未就此结束。
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濠州,短短几天内,朱重八的母亲、大哥和侄子也相继离世。
家中一下子失去了西位亲人,只剩下他和二哥朱重六面面相觑。
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兄弟俩抱头痛哭。
此时的朱重八,心中除了悲痛,更涌起一股对命运的不甘与愤怒。
为了生存,朱重八和二哥不得不分开。
二哥去给人打短工,而朱重八则被迫踏上了流浪之路。
他先是到皇觉寺做了小行童,每天扫地、上香、敲钟、做饭,还要忍受老和尚的打骂和师兄们的欺凌。
但即便如此,寺庙也难以维持生计。
不久后,朱重八被打发出去化缘。
他背着一个破瓦罐,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僧袍,踏上了茫茫的乞讨之路。
一路上,朱重八风餐露宿,饿了就讨一口剩饭,渴了就喝一口河水。
他走过荒无人烟的山野,穿越瘟疫横行的村庄,见过饿殍遍野的惨状,也遭受过富人的白眼和驱赶。
在合肥,他亲眼目睹官兵抢夺饥民的粮食,一位老妇人抱着最后的半袋米苦苦哀求,却被官兵一脚踢倒在地;在固始,他和其他乞丐挤在破庙里,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数着身上的虱子,熬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这段流浪的经历,如同一场残酷的修行,彻底改变了朱重八。
他的眼神不再懵懂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韧与狠厉。
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命运,让天下像自己一样的人不再受苦。
而这份信念,也如同种子一般,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参天大树,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向至那高无上的皇位,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