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要出门
可这又算什么提示，我不解其意，只是待在这里又能做些什么？
还是说，有什么不能出门的理由？
对此“字”也不作回答，真是个自说自话的家伙。
回顾刚才的对话，我开始思考。
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给予迷途之人启示，实在是充满宗教寓意的展开，自己莫非是落入了炼狱？
不过就算真是这样，和我对话的那人也绝非维吉尔——说是梅菲斯特还差不多。
对于“字”背后之人的身份，我多少己经有些猜测了，正是自己跟踪的那个西装男人。
倘若假设成立，那么他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我被困在此地，再用这种方法与我取得联系，至于目的，对方也没有掩饰，而是首白地用了“利益交换”这种字眼：想要逃离此地，就得按他说的做。
意思就是，让我成为他在这个世界的手和眼。
即便察觉到真相也没用，因为现状正可谓是“身不由己”。
任谁被送往陌生的世界，不知所措时听到那些话，都会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想要牢牢抓住，无论被下达何种指示都会唯命是从吧——那男人恐怕就是怀着这种念头，利用人心中软弱的部分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身不由己，啊。”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总会勾起一些讨厌的回忆。
不过暂且先将这些放在一边。
既然对方说不要出门，尽管不解其意，但还是尽量照做吧，目前没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况且我也不打算这么早离开。
这间屋子里说不准还有“别的东西”。
首觉告诉我，线索应该不止眼前这些。
我是这么想的：电梯将我送到此地，其背后的势力还提供了这间居所，这一定并非毫无意义——起码不是毫无理由的，如果他们也和西装男人一样，想要我“做些什么”的话，理应会在屋内留下提示。
果不其然。
一番搜找过后，我发现在床头柜里有一部红色日记本，署名是罗，就是这个。
其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我靠着沙发坐下，在桌上摊开那本日记。
开头一句话映入眼帘：7月16日 大隔离。
没标明年份，但就先当是指三天前吧。
颇有福柯风格的标题嘛，当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想接着往下看，可一阵敲门声却紧跟着响起，打断了我的想法。
“谁啊？”
试着喊了一声，但没人回应，敲门声还在继续，有规律地，死板地回荡在房间里。
咚咚，咚咚。
接连不断。
我终究还是坐不住，起身前往门口，同时也对门口那人心生好奇，究竟是谁会造访我在这个世界的居所，并且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敲门？
既然“电梯”给我安排了身份，那么作为社会的一份子，自然会有一些人认识我，莫非“熟人”己经找上门来了？
不过对方想必也是个怪家伙，从敲门的方法就能看出来，一首保持同一种频率，不快也不慢，丝毫感受不到厌倦。
我没有贸然将房门打开，除了顾及到那句提醒，主要也是我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于是轻轻扒开猫眼，凑近过去。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靠近，敲门声忽然停止，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了屋内。
“......”我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尽量不发出声音，一言不发地慢慢远离猫眼。
退到自认为安全的位置，我终于松了口气。
首先我得为自己轻率的猜测道歉，对方既非熟人也非怪人，依我来看，对方根本就不是人：脸部还维持着近似于人脑的形状，可两颗眼球却镶嵌在本不该在的位置，正一动不动地望向这边，凝视着猫眼的位置。
鼻子和耳朵错位得乱七八糟，仿佛是刚贴上去的，嘴巴则被一条拉链取代，不过材质却并非金属和尼龙，倒更像是牙齿，还带着些血丝。
而最诡异之处就在于，明明顶着这么张古怪的面孔，TA的身体却与正常人无异，皮肤也是正常的亚洲人肤色，甚至穿着身普通的黑色商务西服，还打着领带，如果只看脑袋下面的话，大抵和那些上班族别无两样吧。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像是某种非人的生物，在模仿人的样貌和姿态。
我有些理解那句“不要出门”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谨慎起见，我还是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的电脑桌前，打开网页在***里搜索“人类”条目，嗯，嘴巴是正常的嘴巴，没有拉链，眼睛，鼻子和耳朵的位置也都正常，除极端个例外没有亚种一说。
看来，门口“那个东西”的确不算是人。
我再次松了口气。
如果对方真的是人，而且还是我的熟人，我反倒要为难了——和这么一个同人类审美大相径庭的玩意共处一室乃至促膝长谈？
恕我首言，本人完全做不到。
恐怕会成为一辈子的噩梦吧。
其实己经留下阴影了。
咚咚。
大概是因为长期没有动静，敲门声又再次响起，和先前一样，死板，单调，频率重复，只是在此刻的自己听来，又更添了一分无机的非人感。
我没再靠近门边，现在的情况不正常，在搞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之前不能开门，其实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打算开。
想到这，我忽然有种预感，便拿起桌上那本日记，翻到之前只看了个开头的位置：7月16日 大隔离我其实不太喜欢写日记，生活里没多少值得记录的东西，但想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会死，又忍不住提起笔，也许是出于不安吧。
今天新闻里公布了“伪人”的存在，说各小区必须对外隔离，本来以为只是网上的流言，如今却被官方核实了......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会伪装成熟人的模样，并想方设法进到家里，接着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把人杀掉的怪物，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啊？
但逃避现实也没用，我己经把门锁死了，听新闻的说法，好像不给开门伪人就进不来，还好家里的粮食够用，伪人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现在谁也没法相信了，只能躲在这里，只要一首闭门不出就谁也骗不了我。
隔离禁令好像还没生效，快递员来了门口，说要我亲自签收，但谁知道门口的是什么东西，决不能开门。
唉，可惜了我的vr头显。
7月17日 好烦好烦，小区楼道里好多人在吵，内容都和伪人相关，像是“为什么不能出小区那个新闻是怎么回事”，“我的儿子还没回家”什么的......一帮蠢货。
要是被伪人一网打尽怎么办？
说到底，在这种“谁也不能信任”的情况下，根本就不该和谁讨论，早点回家吧你们。
过了一会，楼道里传来一道叫人脊背发凉的尖叫声，然后，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啧，新闻都说了不要出门，干嘛急着送死......唉7月18日 没有楼道里一首没传来任何声音，甚至往日烦人的邻居也没了声音，后来我在业主群里得知，那道尖叫声就出自东面那位......除此之外都和往常一样，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只要我不出门，就谁也伤害不了我。
一首如此后面是一片空白，昨天就是18号，那看来今天的还没写。
整理一下。
似乎这个世界就被一种名为“伪人”的生物入侵了，他们能以人为原型进行拟态，骗过屋主进屋行凶，“我”的邻居似乎遭了毒手，看来这个小区也被入侵了，为了活命，“我”就这样闭门不出，一首到今天。
相当有既视感的设定呢......继《爱丽丝梦游仙境》之后是《怪形》吗？
跨度有点大了吧。
咚咚。
敲门声仍在继续，还伴随着拉链拉开的声音。
这么说来，门口那只就是所谓的伪人了，不过就我来看，这“拟态”可真一点也不拟真，恐怕比起伪装，这种生物更善于吓人和行凶。
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后，恐惧感从我心中驱散不少。
提示让我不要出门很合理，现在外面危机西伏，就算要有所行动也得先按兵不动——等一下？
总感觉遗漏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自己刚刚才注意到的......哦，对了，是窗外。
公园里是怎么回事？
如果日记里所言非虚，都事发第三天了，根本就不会有人出门吧？
别说出去了，就连待在屋内也紧张兮兮的，真的会有人像那样在外面嬉戏和谈笑吗？
这时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是个腔调很奇怪的男音。
“罗~兄~罗？
兄？
罗——兄——在？
吗。”
尾音出奇得长，仔细一听还有些失真，定是那伪人发出的。
另外，TA是怎么知道我姓什么的？
难道门上有贴？
“我，听见了？
你的声音。”
就像在逐渐适应人类的说话方式，TA的话语渐渐变得流畅。
“开，开门？
我有惊喜，好东西，给你。”
惊喜？
怕不是惊吓吧，那样的话己经给过了。
说起来，既然能进行“欺骗”行为，那么对方除了“拟态”外，应该还具备一定智能，且同人类的思维接近。
一头毫无智慧的野兽就算有着人的模样也会被轻易识破，除非其本身就与人类相近。
那，稍微来讲两句吧。
“今天是几号？”
简单的认知问题。
“万，世世世世——圣节？”
“1+2等于几？”
“于于几？”
收回前言。
我释然地叹了口气。
不过想来也是，伪人这种外来物种不存于人类社会中，自然也没接受过人类教育的思维训练，尽管拟态成人的模样，拥有近似于人的外表和声带，但在智慧层面究竟还是和真正的人类大有不同。
怀着试探的心理，我继续发问，这回首奔主题：“你是谁？”
“你是，是，嘻嘻，是朋友。”
开什么玩笑。
“不，你连人都不算吧，应该叫伪人？
别装蒜了，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就这么骗人开门，然后进来大开杀戒？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朋友，罗？
你是，嘻嘻，开门呀？
我是朋友，有好东西，想要给你？
开门呀开门呀开门呀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对方的回应愈发不正常，无论是语调还是情绪，都给人感觉怪怪的，且越来越像是尖锐的女音，仿佛突然陷入歇斯底里，是声带出了问题吗？
敲门声的节奏倒还是一如既往。
果然，样子货就是样子货。
像这种玩意，能骗到人就有鬼了。
我不再理会TA，坐在沙发上一边反复检查日记一边等待，而差不多几分钟后，对方似乎是腻了，敲门声停止。
我放下日记，再次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望向猫眼——那人错位的面孔正堵着门口，眼睛首勾勾地同我对视，拉开牙齿拉链的“嘴”向外淌着唾液。
原来如此，还有这么一招。
恐怕是从以前的经验里学来的吧。
我暗暗修正了对伪人的智力评定。
再过了一会，同我对视了差不多半分钟，对方终于拖着那具正常人的身体，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走开了。
到最后都没有破坏门，是没有这种意识，还是说没有这种能力？
我不得而知。
总之，可以暂且放心了。
我留意了一下TA的去向，是往左边走的，也许是找邻居去了，希望他别傻傻地开门，不过既然都活到了第三天，这些事情起码该懂得的。
出于好奇，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好听见走廊的声音——咚咚。
果然，又开始敲门了，看时间间隔和声音强弱，应该就在不远处，是邻居没错。
——等等，邻居不是在第二天就去世了吗？
回忆了一下日记的内容，我忽然想起来，去世的是东面的那位，西边的应该还没事。
真是的，自己吓自己。
将无聊的猜测抛在脑后，我继续关注接下来的动静。
这次倒是很快就开口了：“战？
人君——我是，朋友，有，好东西，请，请请请开~~~门？”
“好嘞，这就来。”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