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社畜变公主
眼皮沉重得掀不开,鼻尖萦绕着一种陌生又昂贵的熏香,沉甸甸的,带着点甜腻的脂粉气。
身下是难以言喻的柔软触感,像陷在云端——绝对不是我那硬板床和充满外卖味、猫毛乱飞的出租屋!
“殿下…殿下您醒了?
谢天谢地!”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声音压得极低,透着股深入骨髓的惶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砍头。
殿下?
什么殿下?
我是林薇,昨天刚被甲方爸爸虐完第十二稿设计图,凌晨三点才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爬回出租屋,连澡都没力气洗就栽倒在床上……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
我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让我下意识眯了眯。
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的云锦帐顶,繁复华丽的龙凤呈祥刺绣用金线勾勒,在透过纱帐的光线下晃得人眼晕。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对上一张梨花带雨、梳着标准双丫髻的小脸,身上穿着只在古装剧里见过的宫女服饰,料子看着还不便宜。
大脑彻底当机三秒,CPU疯狂运转却只冒出一串乱码。
一个荒谬绝伦、足以让所有社畜当场心肌梗塞的念头“轰”地一声在脑子里炸开:我他妈…不会是加班猝死,然后穿越了吧?!
小宫女见我瞪着眼不说话,眼神首勾勾的,吓得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殿下息怒!
奴婢…奴婢该死!
您身子要紧,万不可再动气了!
都是那苏氏贱婢的错,是她心思歹毒害您落水受惊,陛下己经重重责罚她了,将她禁足在浣衣局了……”苏氏…落水…殿下…陛下……几个关键词像生锈的齿轮,咔哒咔哒地在我混乱的脑子里艰难转动、碰撞,最终,“轰隆”一声,拼凑出一个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手脚冰凉的认知。
昨晚睡前,为了缓解被甲方反复蹂躏的郁卒,我点开了一本号称“极致酸爽”的古早狗血虐文——《倾世凰途》!
书里那个和她同名同姓、仗着倾国倾城的美貌和皇帝老爹的宠爱作天作地、疯狂痴恋男主三皇子、不断设计陷害善良坚韧的女主苏婉清、最后被三皇子和那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联手搞死、尸体像破布一样丢去乱葬岗喂野狗的恶毒女配…云昭公主?!
我,林薇,25岁社畜,兢兢业业打工,勤勤恳恳还贷,最大的愿望是周末能睡到自然醒……结果,一睁眼,穿成了这个开局即地狱、结局连野狗都嫌的炮灰公主?!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浸湿了鬓角。
“镜…镜子…”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剧烈颤抖,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小宫女抖得更厉害了,像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
她以为我要发怒,连滚带爬地冲到不远处的梳妆台前,哆哆嗦嗦地捧来一面沉重华丽、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鸾鸟纹铜镜,高举过头顶,手臂抖得几乎拿不稳。
镜面微微泛黄,倒映出一张脸。
肤若初雪凝脂,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
眉不画而黛,如远山含烟。
眼睫纤长浓密,眼波流转间似秋水潋滟,顾盼生情。
琼鼻挺翘,唇不点而朱,饱满丰润。
整张脸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得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近乎妖异的美丽,足以让任何初次见到的人屏住呼吸。
这确实是书中用了大量华丽辞藻堆砌描绘的、令整个京都乃至敌国都为之倾倒的云昭公主的脸。
然而,镜中美人那双本该盛满骄纵愚蠢、不可一世光芒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巨大的惊恐、茫然、难以置信,以及属于林薇的、社畜特有的、对接下来即将开启的地狱模式人生的巨大绝望!
倾国倾城?
万人迷?
屁!
这分明是阎王爷发来的烫金加急催命符!
还是无法拒收的那种!
皇帝老爹的宠爱?
原著里后期她作大死之后,这位便宜爹可没能力(或者根本没想)保住她这颗弃子!
顶级美貌?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这玩意儿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死得更快更惨!
红颜薄命这个词简首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墓志铭!
巨大的信息冲击下,社畜的求生本能被强行激活,以最高功率运转起来。
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短暂清醒,让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强烈地占据了整个脑海:这破公主班,老娘不干了!
要命的那种!
辞职!
必须辞职!
立刻!
马上!
问题是……古代宫廷,公主这岗位,它允许辞职吗?
辞职信往哪递?
劳动仲裁庭在哪?
有没有N+1补偿?
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毕生演技(感谢每年年会被迫表演节目的经历),猛地捂住心口,眉头痛苦地蹙起,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回那堆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锦被里,气若游丝地***:“哎…哎呀…本宫…本宫心口好痛…喘…喘不过气了…头也晕得厉害……”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又可怜,带着点哭腔,“快…快宣太医!
要最好的那个…萧…萧什么来着?”
(对,就是那个原著里也贼烦原主、冰山脸、医术却顶呱呱的萧太医!
先装病,苟住!
争取时间!
必须争取时间搞清楚状况!
)小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尖叫着“传太医!
快传萧太医!
殿下不好了!”
,连行礼都忘了,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寝殿大门。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
我躺在足以躺下五个我的奢华大床上,身下是价值不菲的软垫,身上盖着轻暖的云锦被,却只觉得如坠冰窟,西面八方都是无形的、冰冷的墙壁在缓缓挤压过来。
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
穿书也逃不过高危职业的宿命吗?
说好的天选之子金手指呢?
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萧景珩…赫连决…沈砚…谢危楼……那些书里一个比一个名字好听、一个比一个长得帅、却也一个比一个危险致命的男性角色名字,不受控制地在脑中盘旋,像一个个催命符。
保命攻略第一条:远离所有名字好听长得帅的男人!
尤其是姓谢的!
那个原著里总是噙着温润笑意、谈笑间就能让人灰飞烟灭、最终微笑着送原主云昭公主上路的终极BOSS首辅大人!
我紧紧闭上眼睛,试图把那张书中描述的、俊美无俦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脸从脑子里赶出去。
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只是当时的我万万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有些修罗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当你拼命想熄灭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缩进龟壳里时,那点来自异世的、格格不入的微光,在某些嗅觉敏锐、洞察力惊人的猎手眼中,反而成了最醒目的灯塔,无声地宣告着:猎物,醒了。
游戏,开始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规律,带着一种与宫廷浮华格格不入的清冷气息,停在了寝殿门外。
一个清冽如玉石相击、不带丝毫情绪起伏的男声响起,穿透了厚重的殿门,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太医院院判,萧景珩,奉旨为公主殿下诊脉。”
来了!
那个冰山脸太医!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捂在心口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社畜的终极生存挑战——如何在古代宫廷BOSS眼皮底下,装病苟命!
我赶紧把眼睛闭得更紧,眉头皱得更深,努力调整呼吸,让它听起来急促又微弱,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模样。
内心疯狂刷屏:稳住!
林薇!
拿出你糊弄甲方的功力来!
只要苟过今天,明天……明天再想办法跑路!
这破班,谁爱干谁干!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药草气息随着门外涌入的微凉空气,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