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杂鱼店员
系统的传送让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西周的景象,非常像世嘉达利公司旗下的游戏精灵世界。
树林的叶子遮蔽了大部分天空,只漏下斑驳的光柱,与前世那霓虹遍地的钢铁丛林完全不一样,活生生的绿色植物竟出现在眼前,以前只在生物技术公司的农场中见过。
这一切仿佛就是一种梦,但他也多么希望这就是一场梦,醒来后就能看见医院天花板和周围走动的医生护士,以及徐世明徐老总的海报。
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嚎叫,他下意识地摸了***口,没有心跳加速的恐慌,只有一种被无形锁链勒紧的窒息感。
视野角落,那个半透明的全息界面顽固地显示着:宿主:古德拉生命状态:绑定维持中(增值倒计时:6天)资本总值:5银币,流动资产∶0,非流动资产∶5银币信用额度:50艾泽拉历465年3月2日,周一系统的虚拟萝莉形象抱着胳膊,一脸不耐烦地悬浮在界面左上角。
“发什么呆,杂鱼?”
刻薄的声音首接在脑子里炸响,“这里是艾泽拉大陆的黑森林,最近的聚居点是十公里外的‘林叶镇’。
你的‘资本’还是零蛋,倒计时在走。
我建议你立刻爬起来,像个真正的资本家一样去掠夺…哦不,去‘创造价值’。”
掠夺…创造价值…古德拉脑子嗡嗡作响。
前世的记忆和系统的条款绞在一起。
他只是一个被压榨到死的社畜,不是什么商业奇才,更不是大资本家。
贷款像只广东大蟑螂,他根本不敢碰。
月息10%?
五个月还不上就死?
他连这个世界一枚金币具体值多少都不知道!
恐惧压倒了“增值”的冲动。
一个更熟悉、更“安全”的念头冒了出来:找个工作。
像前世一样,当个社畜。
至少…先活下去,弄明白情况再说。
他挣扎着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
系统虽然刻薄,但指路信息倒是给了。
十公里山路,对于一个猝死过好几次、长期缺乏锻炼且身上义体全部没了的虚弱社畜来说,不亚于一场酷刑。
他一路靠着树干喘息,朝着系统标记的模糊方向前进。
到达林叶镇时,天色己近黄昏。
古德拉将黑色大衣绑在腰上,里面的白衬衫被汗水浸透,整个人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一座只在超梦中出现过的中世纪小镇,周围一大圈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地,不远处倒是有些长得像黑土的深灰褐色土地。
大多是低矮的木石结构房屋,高低排列。
街道大多为压实的泥土路,但也有通往小镇中心的石砖路。
行人不多,穿着粗麻布衣,面容带着劳作的疲惫和生活的麻木。
他看到了几家店铺:铁匠铺叮叮当当,对面的木匠铺沙沙作响,还有一家有家不起眼的店铺,招牌上画着磨损的锅碗瓢盆和一把锤子——“老霍克的杂货铺”。
一个念头闪过。
古德拉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店内光线昏暗,弥漫着灰尘、木屑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货架上杂乱地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陶罐、麻绳、粗糙的刀具、修补过的皮具、几卷颜色黯淡的布料。
柜台后面,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叼着木质烟斗的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要什么?”
老头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
“老…老板,”古德拉嗓子发干,用尽量诚恳的语气说,“我叫古德拉,刚从到镇上。
我…我想找份活儿干。
什么都能做,打扫、搬运、看店…工钱您看着给,能管顿饭就行。”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前世面试都没这么紧张。
老霍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浑浊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庞停留片刻,吐出一口劣质烟草的烟雾:“哼,外地逃难的吗?
最近有点多啊...这身子骨看着不咋结实,不过还行吧,我也想招个人手。
包你一天一顿黑面包和豆子汤,外加2个铜子儿一天,不偷不摸。
干不干?”
2个铜子儿!
古德拉完全没概念,但“包饭”和“有地方落脚”己经是他此刻最大的奢望。
“干!
***!
谢谢老板!”
他忙不迭地点头。
脑海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充满鄙夷的嗤笑:“哈!
2个铜子儿?
一天?
杂鱼,你这条命就值2个铜子儿外加一顿猪食?
贷款啊!
然后去放贷、去奴役、去掠夺啊!
趴在地上给人擦地板?
废物!”
古德拉咬着牙,强迫自己忽略那个声音。
他需要时间,需要了解这个世界。
打工,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
他努力催眠自己:先活下来,慢慢来…这几天在擦洗积满陈年污垢的货架、搬运沉重却卖不出去的陶罐中缓慢流逝。
跟其它流民一样,他也搭了个漏风的窝棚,就在店面不远处,用黑色大衣当睡袋。
老头发的黑面包硬得能当砖头,豆子汤寡淡得能照出人影,远远不如最劣质的合成食品。
晚上还得用2铜币工钱去搞吃的。
他在镇子上转悠了一圈,结果发现只有老头这最便宜的,于是这笔钱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老登手上。
他严重怀疑老登是故意的。
系统界面忠实地记录着时间流逝和…基本毫无变化的是资本总值:5银币以及那个猩红的倒计时沙漏:生命状态:绑定维持中(增值倒计时:23小时58分)己经无情地走过了六天。
系统的虚拟形象,那个西装萝莉,脸上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她不再经常说话,只是时不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令人发毛的冷笑,或者用她那深红色的眼睛,扫过古德拉疲惫的身影,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销毁的劣质产品。
老霍克的店铺生意惨淡。
老头经营方式极其原始和低效:商品定价随意,全凭心情;货物摆放混乱,客人想找东西全靠自己翻;对顾客态度也差,尤其看不起那些穷困的农夫和猎人。
也不知道这个破店老登是怎么开下去的。
这些古德拉都看在眼里,前世被KPI折磨出的效率本能让他无数次想开口提建议,但看到老霍克浑浊眼睛里那种固执的漠然,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只是个店员,一个随时可能被赶走的外地佬。
第六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
古德拉正费力地用一块破布擦拭柜台角落怎么也擦不掉的霉斑,满脑子极度想念着前世的亲友,故乡,祖国以及游戏和迈尔斯给荒坂三郎卖钩子的galgame超梦,毕竟这个还没玩完。
“古德拉。”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再是刻薄的嘲讽,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冰冷,“警告:宿主名下资本总值长期不变,速率过小约等于零,严重低于‘资本生存红线’。
根据协议第二条,若此状态持续至倒计时结束,生命体征终止程序将启动。”
古德拉擦柜台的手猛地顿住,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不是可以消耗信用额度吗?”
系统微微一笑,“最终解释权在我手里。”
我TM!!!!!!!!!!!!!!
古德拉强行忍住一拳打爆系统的冲动,转而说道∶“我…我在了解市场!
我在积累信息!”
他忍不住在脑子里反驳,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我需要时间!
我也不想贷款!
贸然行动就是找死!
当店员怎么了?
至少我在靠劳动…劳动?”
系统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杂鱼!
你还在用你那套可悲的、被淘汰的‘劳动价值论’麻痹自己吗?
劳动?
那是最低效、最可悲的价值攫取方式!
你当了快15年电子厂工人和公司职员了,难道还相信辛勤劳动能翻身致富?
不!
那是公司政府在忽悠你这种贱民!
只有投机倒把,尔虞我诈,敲骨吸髓才是王道!
看看你擦的这块破木头!
它产生增值了吗?
你消耗的时间、你那廉价的体力,换算成资本,是负数!
是亏损!
是垃圾!”
她的虚拟形象瞬间放大,占据了古德拉的整个视野,精致的小脸因为模拟的愤怒而扭曲:“增值!
这才是生存的唯一法则!
不是你那点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劳动’!
你浪费了宝贵的六天!
六天!
足够一个真正的资本家建立起初步的剥削体系!
而你,每天还在为这个老废物免费擦霉斑!”
“我不是资本家!
而且我又没当过!”
古德拉被这劈头盖脸的斥责激起了火气,在脑中怒吼,“我只是想先站稳脚跟!
我不想刚来就欠一***债然后被弄死!
这有错吗?!”
“错误!
大错特错!
顽固不化!
拒绝认清现实!”
系统的尖叫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看来,常规的警告无法唤醒你这颗被‘社畜思维’长期腐蚀的大脑。
需要一点‘效率提升’措施!”
她的话音刚落。
滋啦——!!!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贯穿了古德拉的全身!
那不是皮肉之苦,而是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每一根神经末梢,同时伴随着高频的、令人牙酸的电流嗡鸣!
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控制,像大某国的某位一样,开始接受初步的思想改造。
“呃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重重摔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眼球不受控制地上翻,眼泪与口水并流。
视野里一片刺眼的白光和跳跃的紫色电弧。
全身肌肉都在疯狂痉挛、撕裂。
这痛苦只持续了大约三秒。
但对古德拉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电流消失的瞬间,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瘫在地上,只剩下剧烈地喘息。
汗水瞬间浸透了衬衫,紧贴着冰冷的地板。
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神经末梢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
“清醒了吗,杂鱼?”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施虐后的满足,“这是‘效率提升’初级疗法。
旨在纠正你错误的思想回路,提升对‘资本增值’核心法则的认知效率。
疼痛是绝佳的导师,无论何时它都能让你牢牢记住,浪费生命和拒绝增值的代价。”
老霍克被柜台后的响声惊动,慢吞吞地探出头,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地上抽搐的古德拉,皱了皱眉:“搞什么?
擦个柜台都能摔跤?
还大喊一声!
没用的东西!
赶紧起来,别把地板弄脏了!”
老头嘟囔了一句,又缩了回去,仿佛只是看到一只碍事的虫子。
古德拉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
屈辱、恐惧、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反抗?
他拿什么反抗?
那电击的痛苦,比死亡更清晰地昭示着系统的绝对掌控力。
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身体,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视线扫过昏暗店铺里那些蒙尘的货物,扫过柜台后老霍克漠然的背影。
系统的声音如同最后通牒,烙印在他被电击过的神经上,“这是最后的仁慈警告。
再让我看到你用那套可悲的‘劳动’来敷衍‘增值’,或者再听到任何关于‘慢慢来’、‘稳扎稳打’的废话…下一次‘效率提升’的功率,会让你怀念刚才那三秒的温柔。
现在,用你被‘矫正’过的脑子,好好看看这个破店!
看看这个老头!
看看这个镇子!
告诉我,哪里能榨出‘价值’?
哪里能…增值?!”
古德拉撑着冰冷的地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深处那点残存的“社畜思维”被电击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清醒。
他开始认真观察,他需要信息,更具体、更有用的信息。
关于钱,关于货,关于人,关于这个异世界运转的规则。
不为融入,而是为了…找到能增值的东西,然后不择手段地榨取它,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