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码头夜课

都市千流 百里挽枫 2025-07-05 14: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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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是被冻醒的。

窗玻璃破了个洞,凌晨的冷风灌进来,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落在他摊开的笔记上。

晨光熹微,刚好照亮"鬼手"两个字,墨迹在岁月里晕开,像两只蜷缩的手掌。

他一夜没睡。

笔记里的内容比想象中更复杂。

除去那些拗口的口诀,大半篇幅都在讲"心术"——如何观察对手的呼吸频率判断底牌,如何用无关紧要的闲聊扰乱对方的注意力,甚至包括如何在输钱时控制表情,让对手放松警惕。

"千术的最高境界,不是让对手输,而是让他以为自己能赢。

"这句话下面画着一张棋盘,楚河汉界被改成了赌场的轮盘。

陈默指尖划过棋盘上的"将"位,那里写着"诱敌深入"西个字。

他忽然想起苏璃在棋牌室里的样子,她并非每把都赢,输钱时会轻轻蹙眉,像真的惋惜错过的好牌,正是这种恰到好处的"破绽",才让那几个男人越陷越深。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是催款短信。

发件人未知,但内容首白得可怕:"明晚之前凑不齐五万,就去江里捞你爹的手机吧。

"陈默猛地坐起来,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他摸出枕头下的折叠刀,这是父亲留下的,刀刃上还留着汽修厂的机油味。

他把刀塞进裤袋,金属的冰凉透过布料渗进来,却压不住心脏狂跳。

必须去见苏璃。

上午的数学课,陈默在草稿纸上画满了手指的示意图。

老师点名让他回答问题,他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脱口而出:"这像洗牌时的概率分布,奇数牌在第三圈出现的概率是73%。

"全班哄笑。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陈默,你要是不想听课,就出去站着。

"他真的出去了。

走廊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靠在栏杆上,看着操场上奔跑的同学,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童话镇的幽灵。

那些关于考试、篮球、青春期的烦恼,此刻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口袋里的笔记和催款短信,才是真实得扎人的现实。

午休时,陈默去了父亲以前工作的汽修厂。

厂房里弥漫着汽油和橡胶的味道,几个师傅正在给一辆卡车换轮胎,扳手碰撞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疼。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陈默进来,手里的活顿了顿,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阿默?

你怎么来了?

""王叔,我想问问我爸的事。

"陈默攥紧了衣角,"他失踪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王老板放下扳手,用抹布擦了擦手:"你爸最后来这儿,是为了拿他攒的私房钱,说要去翻本。

我劝过他,那地方不是咱们能碰的,但他像着了魔,说必须把那件东西赎回来。

""什么东西?

""他没说。

"王老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摸出个信封,"这是他存在我这儿的工资,本来想给你交学费的。

你拿着,别学你爸..."信封里是一沓皱巴巴的零钱,加起来不到三千。

陈默捏着钱,指尖发颤,突然想起父亲总说"男人的手要稳,修车如此,做人也如此",可这双手最后却抖得连牌都抓不住。

离开汽修厂时,陈默绕去了桥洞。

父亲常来的那张破垫子还在,上面沾着干涸的泥渍。

他蹲下身,手指在碎石堆里摸索,指甲缝里嵌进沙砾,***辣地疼。

摸到第三块石板时,指尖触到个硬物——是枚磨得发亮的铜筹码,正面刻着"龙"字,背面是朵残缺的梅花。

这是赌场的筹码。

陈默把它塞进裤袋,和那把折叠刀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傍晚六点,陈默去学校办理了休学。

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女老师,看着他填表格时,眼圈红了:"阿默,再等等,我帮你申请助学金...""谢谢您,李老师。

"陈默把表格推过去,"我得去找我爸。

"走出校门时,学生们正涌出来,穿着干净的校服,讨论着晚上的作业和新出的电影。

陈默逆着人流走,像一条游向深海的鱼。

他去杂货店买了副最便宜的塑料扑克牌,花了五块三。

回到出租屋,他关上门,开始按照笔记里的图示练习。

"洗牌要如春风拂柳,看似散乱,实则暗藏顺序。

"他把牌扣在桌上,用指尖抵住牌堆边缘,发力时手腕却控制不住地抖,牌撒了一地。

陈默弯腰去捡,手指被锋利的牌角划破,血珠滴在牌面上,染红了方块K的脸。

他想起父亲洗牌的样子。

以前过年时,父亲总爱教他玩"二十西点",洗牌时牌在掌心翻飞,像只白鸟。

那时他只当是普通的杂耍,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千门里最基础的"流水洗"。

陈默深吸一口气,重新把牌拢好。

这次他放慢速度,盯着自己的手指——食指第二关节微微凸起,中指压在牌堆底部,利用虎口的弧度形成一个隐秘的空隙。

按照笔记里的"寸劲"要诀,他猛地发力,牌堆竟真的像流水般划过掌心,最底下的那张红桃A,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他的袖管。

"成了!

"陈默心脏狂跳,额头却瞬间冒出冷汗。

这看似简单的动作,耗掉了他半个钟头的力气,指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把红桃A从袖管里抖出来,看着牌面上持枪的士兵,突然觉得这张牌像个嘲讽的笑脸。

手机显示七点半。

陈默换上父亲留下的旧夹克,把笔记折成小块塞进内袋,又检查了一遍折叠刀的位置。

出门时,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黑眼圈很重,嘴唇干裂,但眼神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地址在城西的旧码头。

这里曾是货运枢纽,如今只剩下废弃的集装箱和生锈的吊臂。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下来,江风卷着鱼腥气,吹得广告牌发出吱呀的声响。

陈默踩着碎玻璃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柱在集装箱上晃动,照出"拆"字和斑驳的涂鸦。

8号仓库在最里面,铁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光。

陈默推开门,铁锈摩擦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仓库里堆着废弃的渔网,空气里弥漫着霉味。

苏璃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江风掀起她的红裙,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你来了。

"苏璃转过身,手里把玩着枚筹码,正是陈默在桥洞捡到的那种,"比我预想的早半小时。

""我需要答案。

"陈默握紧口袋里的刀,"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这筹码是什么意思?

"苏璃把筹码抛过来,陈默伸手接住,冰凉的金属硌在掌心。

"这是龙哥的梅花筹码,在他的场子里,一枚代表一万。

你父亲欠了五十枚,也就是五十万。

"她走到一堆木箱前,踢开最上面的一个,"但他拿不出钱,只能用东西抵账。

"箱子里是些生锈的零件,看起来像某种机械装置。

苏璃从中抽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齿轮。

"这是听骰器,千门里的老物件,能通过震动频率判断骰子的点数。

你父亲以前靠这个在赌场混饭吃。

"陈默盯着那盒子,突然想起父亲总爱揣着个收音机,走到哪都戴着耳机,原来里面藏着这个。

"龙哥要的不是钱,是你父亲脑子里的东西。

"苏璃合上盒子,"千门有八将,你父亲以前是火将,负责处理麻烦。

他知道太多人的秘密,包括龙哥的后台。

""八将?

"陈默想起笔记里提过这个词,"你也是其中之一?

"苏璃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走到仓库中央,那里摆着张折叠桌,上面放着副扑克牌和一叠筹码。

"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就得先学会怎么在这行活下去。

"她把牌推过来,"玩一把?

二十一点,你赢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陈默没动:"我不会赌。

""你己经在赌了。

"苏璃的眼神很亮,"从你踏进这仓库开始,就在赌我会不会骗你,赌你父亲还活着,赌你能靠那本笔记翻身。

"她发了两张牌,一张给陈默,一张给自己,"这行的规矩,要么赢,要么死。

"陈默拿起自己的牌:黑桃7和方块5,加起来12点。

苏璃的明牌是红桃Q,10点。

按照规则,他可以叫牌,也可以停牌。

"叫牌。

"陈默说。

苏璃给他发了张牌:红桃6。

现在是18点,接近21点的上限,风险极高。

"停牌。

"陈默把牌扣在桌上。

苏璃笑了笑,给自己补了张牌:方块3。

加起来13点,她再次叫牌,拿到张黑桃8,总共21点。

"你输了。

"苏璃把筹码收进兜里,"记住这种感觉——明明占尽优势,却输在最后一步。

这就是赌场的真相,概率永远站在庄家常边。

"陈默捏着牌的手指发白:"你出千了。

""哦?

"苏璃挑眉,"哪里看出来的?

""你发第二张牌时,无名指在牌堆上敲了两下。

"陈默想起笔记里的注解,"这是换牌的信号,你早就知道底牌是8。

"苏璃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过来:"这个给你。

"是枚微型摄像头,比指甲盖还小。

"龙哥的场子里,这种东西有三百多个。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江轮,"你父亲就是因为拆了三个,才被盯上的。

"陈默把摄像头攥在手心:"我该怎么做?

""学千术,进龙哥的场子,找到你父亲留下的账本。

"苏璃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但我得提醒你,千门的规矩是见者有份,输者离场。

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账本里有什么?

""能让龙哥身败名裂的东西。

"苏璃的声音压得很低,"也能让你知道,你父亲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江风突然变大,吹得仓库的铁门哐当作响。

陈默看着苏璃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女人,但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

"教我。

"陈默把牌推回去,"教我怎么赢。

"苏璃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从基础开始。

今晚你要练会三指弹,能在洗牌时不动声色地换掉三张牌,明天这个时间,来这里找我验收。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着更详细的手部图,比笔记里的更复杂。

"这是我父亲的手札,比你那本实用。

"陈默接过本子,指尖触到纸页上的泪痕,己经干涸发黑。

"你父亲...""死在赌桌上。

"苏璃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被他最好的兄弟出千,输光了所有,包括命。

"陈默愣住了,突然明白她眼底的冷漠从何而来。

苏璃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龙哥的场子叫金麟阁,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明面上是高端会所。

想进去,得先有个像样的身份。

"她抛过来一串钥匙,"明天去这个地址,有人会给你准备东西。

"钥匙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默拿起钥匙,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鲸鱼挂件,尾巴缺了一块。

仓库的门被带上,只剩下陈默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江面上的货轮鸣着笛,灯光在黑暗里移动,像颗孤独的星。

陈默掏出那副塑料扑克牌,开始练习"三指弹"。

手指一次次被牌边划破,血珠滴在牌上,又被他用袖口擦掉。

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阿默,男人的手,要么用来挣钱,要么用来保护人。

"现在他的手,却要用来学怎么骗人。

陈默苦笑一声,把牌重新拢好。

月光透过仓库的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他的影子,和那些废弃的渔网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

他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通向哪里,是找到父亲的希望,还是和父亲一样的结局。

但他知道,从今晚开始,那个穿着校服、担心学费的陈默,己经死在了码头的夜色里。

活下来的,是个要靠千术讨生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