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也许这一次会有不同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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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被母亲的手牵着往幼儿园里走时,凉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九月的阳光把地面晒得发烫,空气里飘着一股复杂的味道——墙根下野菊的清香混着远处猪圈飘来的臊气,还有教学楼里飘出的消毒水味,这是2005年夏天独有的气息,带着点土腥,又透着鲜活。

他偷偷抬眼看母亲。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枚塑料栀子花胸针,是去年父亲去县城开会时买的。

母亲的手很暖,掌心带着做家务磨出的薄茧,攥着他的小胖手时,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他感到踏实。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正死死扒着母亲的裤腿嚎啕大哭,鼻涕蹭得她一裤腿都是,而现在,他只是安静地跟着走,像个懂事的小大人,只有攥紧的指节暴露了他的紧张。

幼儿园的铁门是墨绿色的,栏杆上缠着几株牵牛花,紫色的花瓣被晒得有点蔫。

门内传来一阵喧闹,有孩子的哭喊声,有老师的安抚声,还有玩具车在地上拖行的“哗啦”声。

林越的脚步顿了顿,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就是这里,这个他曾躲了整整三年的地方。

前世的幼儿园记忆,大多是模糊的色块。

他记得自己总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小椅子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其他小朋友抢积木、滑滑梯。

王老师总说“林越这孩子太文静了”,其实他是怕,怕自己笨手笨脚被嘲笑,怕说错话惹别人不高兴,更怕那些陌生的目光落在身上,像小针扎似的。

“越越,别怕呀。”

母亲感觉到他的迟疑,蹲下来帮他理了理衣领,“中午妈来接你,给你带橘子罐头。”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带着点灶台的烟火气,“跟王老师问好,要乖乖听话。”

林越点点头,视线越过母亲的肩膀,忽然定住了。

教室门口的梧桐树下,王老师正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小女孩。

那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辫梢系着粉色的蝴蝶结,此刻正把脸埋在王老师的颈窝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细细软软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猫。

王老师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晚晚不哭啦,妈妈下午就来接你了,我们去玩橡皮泥好不好?”

晚晚。

这两个字像颗小石子,“咚”地投进林越的心湖。

他的呼吸一下子变重了,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牢牢盯着那个小小的背影。

是苏晚,真的是她。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的羊角辫上跳着碎金似的光点。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只小兔子,后背己经被眼泪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她哭的时候肩膀会微微耸动,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麻雀,这个细节,林越记了很多年。

前世的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像老旧的电影胶片被快速拉动。

小学一年级,她坐在他前排,扎着同样的羊角辫,写字时会微微歪着头,辫子尖偶尔会扫过他的课桌,带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他总在上课时偷偷数她辫梢的蝴蝶结,看它从粉色变成蓝色,再变成红色。

西年级的运动会,她报名参加跳绳比赛,却在决赛时被绳子绊倒,膝盖磕出了血。

他攥着口袋里的创可贴,在医务室门口徘徊了三节课,最后还是把创可贴塞进了她同桌手里,自己躲在操场的老槐树下,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回了教室。

初二那年冬天,下了场特别大的雪。

放学时他看到她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漫天飞雪发愣,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

他犹豫了很久,把自己的伞塞到她怀里,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冲进了雪地里。

雪花落在脸上像小刀子,可他跑了很远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打鼓还响。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永远隔着点什么。

是他攥在手里不敢递出去的橡皮,是她被男生起哄时他没敢说出口的“别欺负她”,是毕业照上隔着三排人的沉默对视,是同学录上那片永远空白的签名区。

后来呢?

后来他在城市的格子间里挣扎,听说她考上了南方的名牌大学,学了她从小就喜欢的生物专业。

再后来,是在堂妹的朋友圈里刷到她的婚礼视频。

视频里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笑得很温柔。

堂妹在下面评论:“我表姐夫家是开金矿的,家里有好几个矿场呢!”

那天他刚加完班,走在凌晨三点的街道上,风把脸吹得生疼,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茫然的脸,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原来有些人,真的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把人生过得闪闪发光,而你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林越?”

王老师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拽了出来,“快来认识一下新朋友。”

林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己经走到了王老师面前。

苏晚己经从王老师怀里抬起头,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她的眼睛真亮啊,像盛着清晨的露水,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珠,鼻子红得像颗小草莓。

看到他时,她的哭声顿了顿,小嘴微微张着,像只受惊的小鹿。

就是这双眼睛,曾在无数个深夜里,出现在林越的梦里。

梦里的她总是站在不远处,笑着对他招手,可他怎么跑也跑不到她面前。

林越的手心突然冒出了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挣脱出来似的。

他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该像个正常的五岁孩子那样,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说句“你好”。

可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成年人才有的紧张和无措,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差点把这个五岁的躯壳淹没。

他看到苏晚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小肩膀又开始微微发抖。

王老师正准备开口打圆场,林越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口袋里藏着颗大白兔奶糖。

是出门前,他软磨硬泡从母亲那里要过来的。

奶糖被他攥了一路,糖纸己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但那层透明的糖纸在阳光下,还是闪着亮晶晶的光。

他把奶糖小心翼翼地掏出来,递到苏晚面前。

因为紧张,他的小手有点抖,奶糖在他手心里微微晃动着。

“给……给你。”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带着五岁孩子特有的软糯,却又透着股不寻常的认真,“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苏晚愣住了,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手心里的奶糖,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

阳光落在林越的额头上,给他毛茸茸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的脸颊有点红,眼神却很亮,像藏着颗小小的太阳。

周围的哭闹声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林越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苏晚才慢慢伸出自己的小胖手。

她的手指很短,指甲盖圆圆的,像小小的贝壳。

她轻轻捏住奶糖的一角,把它从林越手里接了过去。

“谢……谢谢。”

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刚哭过的鼻音,像含着颗化了一半的糖,甜丝丝的。

林越看着她把奶糖紧紧攥在手里,羊角辫上的粉色蝴蝶结轻轻晃动着,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和前世不一样了。

也许这一次,他不用再站在原地了。

也许这一次,他可以慢慢走到她身边。

他看着苏晚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那颗圆滚滚的奶糖放进嘴里,小脸上露出了一点甜甜的表情。

林越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向上扬了起来。

阳光正好,蝉鸣声声,属于他们的故事,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