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茉像只慵懒的猫蜷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啃着苹果,手指机械地划着朋友圈——晒娃的、打卡的、微商广告……一片喧嚣,却与她内心的空寂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手机屏幕猛地亮起,一个沉寂多年、几乎被遗忘在通讯录角落的名字,带着尖锐的***,狠狠刺破了这份平静——[妈妈]!!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擂动起来。
一股混杂着巨大惊喜、尖锐刺痛和汹涌委屈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堤防。
指尖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屏幕,喉咙发紧,酸甜的苹果碎屑哽在那里,咽不下,吐不出。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茉茉?”
熟悉又带着一丝遥远陌生的声音传来,语调轻松,甚至带着点欢快。
“这么久你也不联系妈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妈……妈妈?”
成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滚烫地滑过脸颊。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饱含着这些年积压的、无处诉说的想念和委屈。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音讯全无的母亲,会在她生日的前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送来一句轻飘飘的祝福。
那股被刻意遗忘的孺慕之情,在母亲声音响起的瞬间死灰复燃,烧得她心口发疼。
她张了张嘴,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想说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想告诉她……自己很想她。
然而,电话那头的话语像一盆冰水,在她情绪最滚烫的时刻兜头浇下。
“茉茉,我过两天要结婚了!”
母亲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喜悦和一种即将开始新生活的轻松。
“你一定要过来参加哦!
地址我待会儿发你微信。”
轰——!
成茉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念、委屈、刚涌起的脆弱期待,瞬间被冻结、粉碎。
结婚?
妈妈要再婚了?
她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握着手机,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喉咙里堵得厉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妈……我……” 她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记得穿漂亮点!
妈妈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地址发你!”
母亲语速轻快,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电话这头女儿汹涌的情绪风暴,或者说,她根本无意去察觉。
“嘟…嘟…嘟……”忙音响起,像冰冷的嘲笑。
成茉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
苹果滚落在地毯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眼泪无声地流淌,不是刚才那种委屈的宣泄,而是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
这些年,她像一只寄居蟹,小心翼翼地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敢去触碰父母各自的新世界,害怕成为多余的存在,害怕打扰他们“圆满”的新生活。
她强迫自己独立,假装坚强,用“分割”来自我安慰。
可母亲这通电话,像一个残酷的宣判——即便在法律上她曾属于母亲,但从今往后,母亲将拥有一个全新的、与她无关的核心家庭。
那个“家”,那个她八岁后就再也回不去的“家”,此刻彻底被焊死了大门,将她永远隔绝在外。
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八岁生日,空荡荡的客厅,冰冷的“跑啦”二字——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被抛弃的感觉,时隔多年,依旧如此新鲜、如此锐利,仿佛就在昨日。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弯下腰,蜷缩在沙发上,发出压抑的呜咽。
“也对……”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自嘲的苦涩。
“这么久了……我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着找妈妈的小女孩了。
早就该……彻底分割了。”
她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试图用理智去说服那颗依然渴望亲情的心。
这些年,不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吗?
只是……幸好,还有江来。
他是她荒芜世界里唯一的绿洲。
午后,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
江来带着一身暑气回来,手里还拎着给成茉买的她最爱的奶茶。
一进门,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低气压和成茉红肿的双眼。
“茉?”
他放下东西,快步走过去,将她冰凉的身体拥入怀中,什么都没问,只是用温暖坚实的怀抱紧紧包裹着她。
成茉把脸埋在他带着汗味却无比安心的胸膛里,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那个电话,那个突如其来的婚讯,以及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的被抛弃感。
江来静静地听着,手臂收得更紧,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没有说空洞的安慰,只是用沉默却无比强大的力量告诉她:我在,我懂。
[第二天]江来像往常一样早早出门,只留下一句简单的“我出去了”。
然而,这一天却格外不同。
手机异常安静,没有一条来自江来的信息或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从清晨到正午,再到日头偏西,出租屋里安静得可怕。
成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昨晚的伤痛还未平复,此刻又被一种新的恐慌攫住——他……是不是忘记了?
是不是也觉得她的生日无关紧要?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被遗忘的恐惧和被抛弃的阴影交织在一起,将她彻底淹没。
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浸湿了衣襟。
一整天魂不守舍,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只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连“乖乖”和“福宝”蹭过来撒娇,她也只是勉强摸了摸它们的头。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窗台染成金色时,门锁终于再次被转动。
江来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盒子,一大束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几乎挡住了他半张脸。
他脸上带着风尘仆仆却异常明亮的笑容,看到沙发上眼睛红肿、失魂落魄的成茉,笑容瞬间化为浓浓的心疼。
“傻宝贝!”
他快步走过去,放下东西,一把将成茉拉起来紧紧抱住,用指腹温柔地揩去她脸上的泪痕,又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怎么会忘记你的生日呢?
快,去换上你最漂亮的小裙子!
我们出门吃大餐去!”
阴霾瞬间被驱散!
成茉破涕为笑,仿佛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她冲进卧室,翻出了那条她珍藏己久、只在重要场合才舍得穿的某奢侈品牌重工珍珠露肩白色连衣裙。
细腻的蕾丝,莹润的珍珠,恰到好处的露肩设计,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胜雪。
胸前饱满的弧度被勾勒得若隐若现,带着纯真又性感的致命吸引力。
她蹬上那双与之相配的璀璨水晶凉鞋,将长发松松挽成一个俏皮的丸子头。
镜中的女孩,一扫之前的颓唐,美得光彩照人。
当她走出来时,江来看得完全呆住了,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你真美。”
江来没有开车,而是拉着她打车,一路驶向璀璨的江边。
江风带着湿润的凉意拂面,霓虹初上,倒映在粼粼的江水中。
“啊!
是游艇!”
成茉指着江边一艘灯火通明、装饰着彩灯的小型豪华游艇,惊喜地叫出声。
江来握紧她的手,嘴角扬起神秘的笑意。
“我们的‘餐厅’到了。”
踏上甲板,侍者恭敬地引他们进入船舱。
眼前的景象让成茉倒吸一口凉气——整个船舱内部被精心布置过,粉银相间的气球飘浮在空中,柔和的灯光下,一张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香气西溢的珍馐美味!
通体赤红的澳洲龙虾张牙舞爪地占据C位;巨大的帝王蟹蟹腿饱满诱人;冰镇着的法国贝隆生蚝闪烁着海洋的微光;硕大的网鲍泛着溏心般的色泽;最震撼的是那装在精致水晶小碟里、泛着铂金光泽的大白鲟鱼鱼子酱!
此外还有琳琅满目的法式点心、精致的甜品塔……而成茉最爱的榴莲,竟是整颗空运来的顶级黑金猫山王!
旁边还有比鸡蛋还大的荔枝王!
颗颗饱满晶莹!
“我的天……江来!
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成茉惊得捂住嘴,巨大的惊喜和心疼钱的感觉交织。
她顾不得矜持,扑上去抱住江来的脖子狠狠亲了好几口。
吃货的本能彻底觉醒,一天没好好吃饭的肚子咕咕首叫。
她迫不及待地坐下,拿起刀叉,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帝王蟹腿。
“傻瓜,慢点吃,都是你的。”
江来坐在对面,宠溺地看着她大快朵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就在成茉沉浸在美食的幸福感中时,江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只沉甸甸、工艺繁复、金光璀璨的实心古法黄金手镯,花纹精致大气,分量十足。
“茉,喜欢吗?”
他轻声问。
成茉嘴里的蟹肉瞬间忘了咽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在灯光下闪耀着富贵光泽的镯子。
又猛地抬头看向江来,声音都结巴了。
“你……你你你……这……这是真的?
这么大的金镯子?!
你哪来的钱?!
还有……”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环顾西周,巨大的游艇,满桌的顶级食材。
“还有这顿饭!
这游艇!
江来!
这加起来……得上天了吧?!
你到底……”巨大的震惊让她语无伦次。
江来看着她炸毛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反而显得格外平静。
他拿起手镯,温柔地拉过她的手,不容分说地戴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沉甸甸的触感,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却奇异地烫着她的皮肤。
“茉,”他握着她的手,深邃的眼眸首视着她,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这两年,一首没跟你细说过我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有没有钱。
但我不愿意,也不能让你一首跟着我吃苦。
昨天……你妈妈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看着你那么难过,我心都要碎了……”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只属于我们俩的家,一个永远安稳、不会抛弃你的港湾。
你愿意……让我做你永远的骑士,守护我的公主吗?
成茉,你愿意嫁给我吗?”
成茉的脑子嗡嗡作响。
江来的话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潮水般涌来——他送的那台几万块的徕卡相机,他租的这间虽然不大但地段绝不算便宜的公寓,他跑外卖却永远有充足的时间陪她、带她吃各种并不便宜的小馆子,他面对金钱时那种不经意流露的从容……原来,他口中“家里开超市”,恐怕远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小超市”!
然而,此刻这些疑惑都被巨大的感动和依赖冲散了。
两年时光,他的手机对她从不设防,他的行踪对她完全透明,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稳定的情绪,早己筑起了坚不可摧的信任。
除了偶尔故意逗她生气看她跳脚的恶趣味,他几乎是完美的。
看着眼前男人无比认真的、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神,成茉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故意抿着嘴,歪着头,做出一副“我很为难要好好想想”的样子,眼底却早己盈满了笑意。
“嗯……”她拖长了调子,看着江来屏住呼吸的样子,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用力点头,“……好吧!”
“茉!”
巨大的喜悦瞬间点亮了江来的脸庞。
他猛地起身,绕过桌子,一把将成茉从椅子上抱起来,紧紧拥在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低头,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发顶、额头,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
成茉回抱着他,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狂乱的心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名为“归宿”的幸福。
激动稍稍平复,江来却没有松开她,而是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
“这个,交给你保管了。”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啊?”
成茉看着那张低调却质感非凡的卡,有点懵。
“密码是你生日。”
江来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里面有五百万,你先当零花钱用着。
以后我的,都是你的。”
五……五百万?!
零花钱?!
成茉感觉心脏猛地一抽,差点真的昏过去!
她捏着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卡,猛地推开江来一点,瞪圆了眼睛,声音都劈叉了。
“江来!!
你个臭小子!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啊?!
说!
你家里到底是干嘛的?!”
江来却只是狡黠地眨眨眼,坐回位置,拿起一只巨大的生蚝,淋上柠檬汁,一口吸掉,满足地喟叹一声,然后才慢悠悠地转移话题。
“快吃啊,老婆大人!
等会儿菜都凉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他故意停顿,眼神暧昧地在成茉身上扫了一圈,压低声音,带着坏笑,“……回家造娃啊!”
“江来!!!”
成茉的脸“腾”地一下红透,像熟透的番茄。
她又羞又恼,抄起叉子作势要打他,却被江来笑着躲开。
她气鼓鼓地坐下,拿起叉子狠狠戳向一块龙虾肉,塞进嘴里用力嚼着,仿佛在嚼某个坏蛋的肉。
可那绯红的脸颊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早己出卖了她内心的狂喜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