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宫院的密档
他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两份图纸——左边是宋应星《天工开物》里残缺的冶铁篇，右边是他凭着记忆和《蒸汽机原理》画的双动式蒸汽机草图。
烛光把两者的阴影投在墙上，竟诡异地拼合成一个完整的机械轮廓。
"陛下，工部送来急报。
"郑和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这个未来的航海家此刻还穿着燕王府旧部的服饰，手里捧着的檀木盒子上沾着煤灰。
他单膝跪地时，朱棣闻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遵化铁厂的匠户说..."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您要的‘气缸’，十铸九裂。
"盒子里躺着一截扭曲的铁管，内壁布满了蜂窝状的砂眼。
朱棣伸手摸了摸断裂处——粗糙得能刮破手指。
明朝的铸铁含硫量太高，脆得像饼干。
难怪历史上的瓦特要等坩埚钢技术成熟才造出实用蒸汽机。
"传旨。
"朱棣蘸着朱砂在宣纸上画了个耐高温陶土模具的剖面图，"三日内征调景德镇瓷匠入京。
"郑和瞪大眼睛看着图纸上那些奇怪的弧形凹槽："这是...""用瓷土做铸模，比砂模精度高十倍。
"朱棣翻出另一张纸，"再告诉兵仗局，用造佛郎机炮的失蜡法浇铸——等等！
"朱棣突然按住图纸。
历史上明朝的佛郎机炮是正德年间才..."陛下明鉴。
"郑和突然笑了，"去年缴获的葡萄牙舰炮，兵仗局己经仿制了三门。
"“好家伙，我竟忘了自己改变了时间线！”
正要再嘱咐几句，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朱高炽奶声奶气的喊声："父皇！
儿臣给您送夜宵来啦！
"朱棣抬头看见八岁的小胖子端着个食盒，像只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地跨过门槛。
徐皇后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个不断挣扎的小脏孩..."陛下恕罪。
"徐皇后无奈地提溜起那个煤球似的少年，"这孩子翻墙被侍卫逮住，说是要献什么图..."锦衣卫统领在后面擦着汗："微臣该死！
这小子从排水沟钻进来..."朱棣定睛一看，那满脸煤灰的小子怀里死死抱着一卷麻布，眼睛却亮得像是装了两颗星星。
"我不是贼！
"少年梗着脖子，"我是来献宝的！
"朱高炽己经蹭到朱棣身边，踮着脚往桌上瞅："父皇，这个歪歪扭扭的铁管子是什么呀？
""这叫蒸汽机。
"朱棣揉揉他的小脑瓜，"等造好了，能拉着十辆粮车跑，比马还快。
"小胖子眼睛瞪得溜圆："那...那能拉着儿臣去北平看皇爷爷种的树吗？
""能拉着你去月球看嫦娥！
"朱棣顺手从他食盒里摸了块豌豆黄，"前提是你先把《九章算术》学明白——哎哟！
"徐皇后突然掐了朱棣一把："陛下，这孩子说他的图能解决铸件开裂..."展开那卷脏兮兮的麻布，一幅精妙的曲轴连杆设计图跃然眼前。
朱棣越看越心惊——这设计比他的原稿少了三个冗余齿轮，还用一组偏心轮解决了受力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小的叫宋天工。
"少年挠挠头，"我爹是遵化的铁匠，上个月官爷来铸怪管子，我偷看..."工部尚书突然冲进来："陛下！
老臣听闻有贱民擅闯...""来得正好！
"朱棣一把拽过老头，"看看这孩子画的图——你们工部那些进士，有一个算一个，绑起来扔进铁匠铺熏三个月！
"老尚书胡子首抖："陛下！
工匠贱籍...""从今日起，天工院工匠月俸翻倍，子弟可入官学。
"朱棣转头问宋天工，"会算圆周率吗？
"少年眨眨眼："祖冲之的3.1415926不够用吗？
"满殿哗然中，姚广孝幽灵般从柱子后转出来："阿弥陀佛...陛下，老衲在敦煌残卷里发现了‘灌钢法’，或许...""道衍大师！
"朱棣热情地揽住老和尚肩膀，"您要是能再找出几本失传的《墨经》，朕给您在报国寺装暖气！
"窗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朱棣推开窗，看见十几个匠户跪在广场上，最前面的老者高举状纸："陛下！
小老儿的闺女被工部书吏强占为妾..."工部尚书脸色煞白。
"郑和。
"朱棣眯起眼睛，"去把那个书吏绑来——让他试试新铸的蒸汽阀门耐不耐高温。
"转头对老者笑道："老人家，明日让您闺女来天工院报到。
朕缺个会算账的女文书。
"人群寂静片刻，突然爆发出震天欢呼。
徐皇后在背后轻声道："陛下今日...真的格外不同。
"朱棣望着烛光下妻子含笑的眉眼，小胖子粘着糕饼渣的脸，还有宋天工那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妙云啊..."朱棣轻声说，"等蒸汽机车造好了，咱们一家三口坐着它去江南——不坐马车，不乘轿辇，就让满朝文武看着，大明是怎么跑起来的。
"朱高炽突然举手："父皇！
儿臣要坐车头！
""准了！
"朱棣大笑着举起儿子，"让你来拉汽笛——呜！！！
"稚嫩的汽笛声回荡在奉天殿内。
窗外，南京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仿佛被这笑声点燃了一般。
“接下来，该算一算那些贪官污吏的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