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飘出腊肉炖豆角的香气，混着蓝尾草特有的清苦——这是父亲云樵夫最宝贝的药草，叶脉该是翠绿，此刻却泛着尸斑似的灰白。
云岫够了几次也没够到，有些泄气，一双好看的杏眼溜溜的转着，突然看到院落里的一个小木凳，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办法，蹦跳着搬来木凳，刚想爬上去，娘亲的声音就传来了。
“当心摔着！”
云娘子举着锅铲追出来，发间木簪随动作轻晃，她昨夜刚给女儿绣完兔毛肚兜，眼下还泛着青，虽是斥责，却不忘往岫儿嘴里塞了颗麦芽糖。
小云岫撇着的嘴角立马爬上了笑容。
云樵夫扛着柴火进门时，见女儿正趴在案几上安静的临字帖，宣纸边角画着工整的的小像。
云岫听到爹爹的脚步声，轻轻放下笔，开心的蹦到爹爹跟前帮忙卸下柴火，云樵夫望着云岫的眉眼，越发像那人了，他眼眶发热，从怀里掏出个草编蝴蝶：“今儿在集市瞧见的......”话音未落，院落门板突然被推开，一些人跌进院子，腰间玉佩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
云樵夫瞳孔骤缩——那玉佩有谢氏家徽，与他那年在乱葬岗捡到的残玉如出一辙。
“谢家...商脉图...”血人从怀里掏出包好的图谱，突然呕出黑血，染血的手指在地上画出曼陀罗图腾，云樵夫心中一惊，扯开他的衣襟，那人肩头鹰隼刺青狰狞毕现——这是谢家暗卫独有的印记！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响，云娘子攥着药杵的手发抖，她认得丈夫眼中火光——那时他抱着女婴跪在雪地里时，也是这般神情。
“当家的...”她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云樵夫一把将血人推进地窖，将商脉图夹入《青溪农书里》，转身抄起柴刀对云娘子道，“带岫儿去后山，不要出来！”
云岫被娘亲拽着跑出后门时，回头望了一眼——爹爹站在院中，背影和往常一样，只是望着前院，她不知道前院的那些马蹄声来自哪里，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完整的家。
云岫蹲在灌木丛后，看着娘亲将药篓里的蓝尾草碾碎，汁液涂在她腕间，“记住这味道，躲起来，他们找不到的。”
云娘子声音发颤，“若以后有人想害你，带着娘做的香囊能解。”
远处传来一声声打斗声，云岫攥紧草编蝴蝶，掌心渗出冷汗，她想回去看看，看看爹爹怎么样了，娘亲制止的眼神让她心中慌乱万分，她不知道，爹爹此时正用身体堵住地窖入口，柴刀砍卷了刃，血染红了地。
“岫儿，闭眼！”
云娘子突然捂住她的眼睛。
可她还是从指缝里看见了——蒙面人手中的剔骨刀尖滴着血，爹爹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