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时,看见顾承川倚在化妆间门口,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换成了她昨晚遗落的珍珠——那是从她内衣肩带扯落的装饰,此刻正嵌在他锁骨下方,像颗即将脱落的乳牙。
“紧张吗?”
男人的声音混着后台的低频震动,他抬手替她调整项链,指尖擦过她锁骨下的玫瑰纹身,“昨天法务部送来的合同,乙方签名栏空着——需要我现在填吗?”
中央空调的暖风裹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却盖不住她今早闻到的、苏曼办公室特有的铃兰香。
林晚月避开他的目光,盯着他袖口新添的刺青——那截藤蔓绕过“M”字袖扣,末端卷须正朝着她送的皮质袖口蔓延。
“顾先生昨晚在苏总办公室待到十点,”她扯下耳钉扔进化妆包,金属碰撞声里混着心跳,“是在商量怎么把我踢出项目,还是讨论‘破碎星辰’系列的侵权风险?”
顾承川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撕碎糖纸的锋利。
他捏住她下巴转向镜面,两人倒影在菱形切割的玻璃中碎成七块:“看见你左边第三块镜子了吗?”
他指腹碾过她唇上的豆沙色口红,“苏曼当年就是在巴黎时装周的后台,用同样的角度扇了我前女友耳光——理由是那女孩戴了我送的耳环。”
走廊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林晚月挣脱他的手,看见苏曼的助理捧着碎掉的骨瓷杯,红茶在地毯洇成暗红的花。
化妆间的门被猛地推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带着一身冷气冲进来,胸前的祖母绿胸针晃得人眼花:“你居然敢用他的设计稿?”
她扬起手,却在看见儿子袖间的珍珠时骤然停顿。
“妈,”顾承川扯掉袖扣扔在化妆台上,“三年前你让陈默剽窃我的毕业设计,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金属袖扣滚过镜面,映出苏曼瞬间惨白的脸,“林总监的提案数据,昨晚我亲自核对过七遍——包括你藏在云端的那份原始竞品报告。”
林晚月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十点,顾承川用她的工牌登录系统时,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的三秒——原来那时他正在调取苏曼的加密文件。
化妆镜上方的环形灯忽明忽暗,她看见陈默站在门口,领带歪得像条濒死的蛇,手里紧攥着她落在设计室的过敏药盒。
“晚月,”陈默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柔,却掩不住颤抖,“你知道苏总这么做都是为了公司......”他忽然注意到她锁骨下的玫瑰纹身,瞳孔剧烈收缩,“这个图案......是顾承川画的?”
苏曼的尖叫声盖过了他的话:“他跟他爸一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女人抓起桌上的香水瓶砸来,却被顾承川侧身挡住。
橙花香水在他白衬衫上洇开污渍,像极了五年前他父亲车祸现场的机油渍——那时苏曼正在迪拜谈并购,连葬礼都没参加。
“所以你就用陈默代替我?”
顾承川的声音低得可怕,“让他学我的笔迹,穿我的尺码,甚至连喜欢的香水都要复制?”
他扯过陈默的手腕,翻出内侧几乎看不见的烫伤疤痕,“这个疤,是我十二岁打翻咖啡留下的——你让他用烟头烫出来的,对吗?”
林晚月感到一阵眩晕。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默总在她面前提起“童年意外”,为什么他的办公桌上摆着和顾承川同款的钢笔,为什么苏曼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几分错位的温柔。
化妆间的时钟指向九点五十九分,发布会倒计时的电子屏在走廊尽头跳动,像颗即将停摆的心脏。
“够了!”
她抓起发布会流程表摔在化妆台上,纸张划过苏曼的胸针,留下细长的血痕,“你们的家庭伦理剧,能不能等我领完奖再演?”
她转向顾承川,发现他袖口的藤蔓刺青不知何时补全了——末端开出一朵带刺的玫瑰,花瓣上沾着暗红颜料,像刚凝固的血。
聚光灯在此时轰然亮起,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刺进耳膜:“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本次‘星芒’系列的设计总监——林晚月女士!”
陈默试图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甩开,指尖勾落了她颈间的项链。
那是母亲留下的玉坠,摔在地上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晚月,等等!”
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剽窃设计稿的不是我,是苏总让我......”他的话被苏曼的尖叫切断:“住口!
你想毁了整个公司吗?”
林晚月踩着碎玉往前走,高跟鞋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敲碎往事的丧钟。
顾承川的手指穿过她指缝时,她闻到他袖口残留的橙花香——那是她今早替他选的香水,用来掩盖苏曼的铃兰味。
“紧张吗?”
他在她耳边低语,掌心的疤痕硌着她的虎口,“等会在台上,我会告诉所有人,‘破碎星辰’的灵感来源。”
舞台的升降台正在升起,LED屏上的星芒裂变重组,化作她设计的破碎钻戒。
林晚月望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忽然看见母亲坐在VIP区,腕间红绳与颈间玉坠交相辉映——那是她今早偷偷换掉的赝品。
掌声如潮水漫来时,顾承川的唇落在她耳垂上,声音轻得像羽毛:“看见第三排穿纪梵希的女人了吗?
她是我爸的情妇——当年你父亲破产,就是她递的刀。”
林晚月的身体骤然僵硬。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父亲在天台抱着设计稿痛哭,母亲跪在苏曼办公室门口的画面。
她转身看向顾承川,却发现他眼中燃着复仇的火,与她镜中倒影里的光一模一样。
“下面有请首席设计师顾承川先生!”
主持人的话音未落,顾承川己经扣住她的腰,在闪光灯中深深吻住她。
台下的惊呼声里,林晚月尝到他唇间的血腥气——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她的指甲掐进他后背,听见苏曼在台下尖叫,陈默在后台怒吼,而母亲在VIP区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
“这个吻,”顾承川在她耳边轻笑,指尖划过她锁骨下的玫瑰,“是给所有想把我们踩进尘埃的人——看清楚了,我们不是棋子,是执棋的人。”
LED屏上,破碎的星辰突然重组,化作巨大的荆棘王冠。
林晚月望着台下慌乱的苏曼,想起昨夜在设计室,顾承川用她的口红在CAD图上写的字:“以血为墨,方能在白骨上种花。”
她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这个带着硝烟味的吻加深,首到听见相机快门声密集如暴雨,首到感觉自己的心跳与他的完全同步。
发布会结束的掌声中,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背景板上,像两株缠绕着生长的带刺玫瑰。
林晚月摸了摸耳垂,发现碎钻耳钉不知何时掉落,只留下细小的血痕。
而顾承川捡起她裂成两半的玉坠,用指尖摩挲着父亲的照片,忽然露出释然的笑——那笑容里有复仇的畅快,也有终于与过去和解的轻松。
后台传来苏曼的怒吼:“我要告你们侵权!”
但林晚月知道,法务部早己收到她和顾承川联名签署的原始设计稿,时间戳精确到提案前48小时。
她挽住顾承川的胳膊,看他将玉坠碎片放进西装内袋,忽然觉得这个充满谎言与背叛的舞台,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温度。
“下一站去哪?”
顾承川替她披上外套,袖口的藤蔓与她的玫瑰纹身刚好拼接完整。
远处,陈默正扶着崩溃的苏曼离开,背影像被剪断翅膀的鸟。
林晚月抬头望向穹顶,那里有她设计的星芒装置,正缓缓旋转着洒下碎光。
“去地狱,”她扯下顾承川衬衫上的珍珠,放进自己口袋,“不过这次,我们要先种满玫瑰再下去。”
男人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破茧而出的自由。
他牵起她的手,走过满地狼藉的后台,碎钻在他们脚边簌簌作响,像一场不会终结的流星雨。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是真正的职场玫瑰——带着最锋利的刺,在废墟上开出最璀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