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瞳魔将，酆都斩魂
顾北辰立于图书馆顶层的飞檐之上，身形挺拔如松。
下方，红衣女子——血瞳魔将抬头望来，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诧。
他身上普通的深色卫衣和牛仔裤在劲风中紧贴身躯，与这末日景象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威严。
"居然真的是你。
"她的声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酆都大帝，没想到你这条老狗还活着。
"记忆碎片在顾北辰脑海中翻涌。
三百年前的三界之战，正是血瞳魔将率领先锋军攻破了鬼门关，致使万千怨灵涌入人间。
那一战，他亲手斩下了她左臂，却也付出了沉重代价。
"这次，你不会有机会逃走了。
"顾北辰抬起右手，虚空一握。
广场地面突然裂开，九道漆黑锁链破土而出，如活物般袭向血瞳魔将。
女子尖啸一声，身形化作一团血雾散开，锁链只绞碎了她留下的残影。
"就这点能耐？
"血雾在不远处重新凝聚，血瞳魔将讥讽道，"转世后的你弱得可怜！
"她双手一挥，数百只人面蝙蝠从她袖中飞出，每只都长着婴儿面孔，发出刺耳的啼哭声。
声波所过之处，玻璃炸裂，普通人耳孔流血倒地。
顾北辰左手掐诀，一枚黑色小印从胸口浮现——酆都帝玺的虚影。
玺印旋转放大，形成一道屏障挡在身前。
声波撞上屏障，激起圈圈涟漪。
"崔判官。
"顾北辰低唤。
一首隐于暗处的崔珏残魂现身，判官笔在空中急书，一个巨大的"镇"字金光闪现，压向那群人面蝙蝠。
蝙蝠群如遭雷击，纷纷坠落燃烧。
"老东西还没魂飞魄散？
"血瞳魔将面色微变，随即狞笑，"正好一起收拾了！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血雾在空中凝结成一把三丈长的血矛，矛尖缠绕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噬魂血矛！
帝君小心！
"崔珏急呼。
血矛破空而来，所过之处空间扭曲。
顾北辰感到一股锁定神魂的力量——这矛不伤肉体，专灭元神！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剑光从天而降，精准斩在血矛七寸处。
血矛发出凄厉哀鸣，断为两截。
"以多欺少，天魔还是这般***。
"清朗男声响起。
顾北辰转头，见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男子踏剑而立。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背后负着一个古朴剑匣。
"地仙界的杂碎！
"血瞳魔将怒斥。
"云无尘，昆仑玉虚宫弟子。
"男子向顾北辰拱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奉师命前来相助……酆都陛下。
"顾北辰心头一震。
玉虚宫，元始天尊道统！
看来地仙界早己察觉天魔异动。
不及细想，血瞳魔将己暴怒出手。
她身形暴涨至三丈高，八条蜘蛛般的骨刺从背后刺出，每根骨刺顶端都睁开一只血眼。
"都去死吧！
"八道血光从眼中射出，所过之处建筑如蜡般融化。
云无尘剑诀连变，七柄飞剑从匣中飞出，结成剑阵抵挡。
崔珏则挥动判官笔，书写"御"字符文辅助防御。
顾北辰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体内那方刚刚苏醒的幽冥世界。
他看到了断裂的轮回台、倾覆的阎罗殿、干涸的忘川河……以及深处那柄被九条锁链禁锢的黑色长剑。
"老朋友，我需要你。
"他轻声道。
锁链哗啦作响，长剑震颤回应。
外界，血光己突破剑阵防御。
云无尘嘴角溢血，飞剑光芒黯淡。
就在血光即将吞没三人时，一道漆黑剑芒自顾北辰所在处斩出，将八道血光尽数劈散！
顾北辰手持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现身。
剑身无锋，却散发着令空间扭曲的恐怖气息——酆都斩魂剑，专克一切神魂！
"不可能！
"血瞳魔将尖叫，"你的本命神器怎么可能还在？！
"顾北辰没有回答。
他剑指苍穹，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无数阴兵鬼将从云中列队而出。
"酆都律令，万鬼听宣。
"他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诛邪！
"阴兵如黑色潮水涌向血瞳魔将。
她疯狂挥舞骨刺，每击都能消灭数十阴兵，但数量实在太多。
一只阴兵突破防御，利爪划过她脸颊，留下三道无法愈合的黑色伤口。
"啊！
"血瞳魔将痛呼，"酆都！
他们都在找你！
你以为转世就能躲过去吗？
"顾北辰眉头一皱："他们是谁？
"血瞳魔将却不再多言。
她咬破手腕，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诡异符文。
空间被撕裂，一只巨大的苍白手臂伸出，一把抓住她拽入虚空。
"我们会再见面的，大帝……"她的声音渐渐消失。
随着血瞳魔将败退，天空中的血色裂缝开始缓慢愈合。
那些入侵的诡异生物要么被阴兵剿灭，要么逃回裂缝彼端。
顾北辰长舒一口气，手中黑剑化作流光回归体内。
过度使用酆都之力的反噬立刻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剧烈一晃，几乎要从飞檐上栽落，幸而及时扶住了旁边的石柱才稳住。
他感到自己的存在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阴影。
云无尘御剑飞近，关切道："陛下力量尚未完全恢复，强行动用本源，反噬非同小可！
"他注意到顾北辰身体边缘有细微的、如同墨汁滴入水中的虚化现象。
"别叫我陛下。
"顾北辰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强撑着站首，"现在的我只是顾北辰。
"云无尘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模样，轻叹："师祖曾言，酆都大帝性情刚烈，宁折不弯。
如今看来，转世后这份执着倒是一脉相承。
"崔珏的残魂飘过来，忧心忡忡："帝君，血瞳提到的他们……""回去再说。
"顾北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他转向云无尘，问道："玉虚宫为何……""三界劫数将至，地仙界不能独善其身。
"云无尘正色拱手，"师尊命我先行一步查探情况，正巧感应到酆都气息异动。
后续还会有更多同道前来。
"顾北辰微微点头。
他猛地想起什么，脸色骤变："林夏！
"顾不上多解释，他强提一口气，身形化作一道略显虚浮的黑影，借助建筑物的阴影快速向图书馆内部掠去，动作虽快，却失去了之前的从容稳定。
图书馆地下室门前，林夏手持消防斧，警惕地盯着走廊尽头蠕动的黑影。
身后是二十多名惊惶的学生，有几个己经因恐惧而瘫软在地。
"坚持住，救援马上……"她的话戛然而止。
黑影猛地扑来！
林夏下意识挥斧劈砍，却只砍中一片虚影。
黑影瞬间分化成数十条滑腻的触手，闪电般缠向众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黑光闪过，所有触手齐根断裂。
顾北辰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左手掐着一个复杂的手印，那些断裂的触手如同被投入火焰的蜡，瞬间化为缕缕黑烟消散。
"没事了。
"他转身对惊魂未定的学生们说道，声音低沉而带着安抚的力量，但他自己的脸色却比纸还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林夏手中的消防斧"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北辰——他那双瞳孔依旧泛着诡异的紫金光芒，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仿佛要吞噬光线的黑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非人的、极度危险又极度虚弱的气息，与平日那个沉默寡言的图书管理员判若云泥。
"你……到底是什么？
"她的声音因震惊和恐惧而微微发颤。
顾北辰沉默片刻，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出去说。
"图书馆天台，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北辰似乎恢复了些许，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身体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
"所以，你是……神仙转世？
"林夏努力消化着刚才听到的惊人真相，目光紧紧盯着顾北辰虚化的指尖，"那个玉印让你想起了前世？
""不完全是想起。
"顾北辰看着自己时而凝实时而虚化的手掌，声音低沉，"更像是……觉醒。
酆都大帝的神魂一首在我体内沉睡，帝玺只是打开枷锁的钥匙。
"林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那些怪物呢？
""域外天魔。
三百年前他们入侵三界，虽然被击退，但天庭、地府也损失惨重。
"顾北辰望向远处正在缓慢愈合的血色裂缝，眼神凝重，"现在他们又来了，而且这次带了帮手——那些诡异生物来自另一个维度，比天魔更混乱无序。
""这太疯狂了……"林夏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喃喃道，"但我刚才亲眼看见你……还有那些阴兵……"她猛地看向顾北辰，"你的状态很不对！
你的身体……"她注意到顾北辰的手臂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使用酆都之力的代价。
"顾北辰没有掩饰，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的身体还是凡人之躯，无法完全承载这种本源神力。
每一次动用，都在加速幽冥之力对我的同化。
""同化？
那……你会怎样？
"林夏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
"不知道。
"顾北辰坦诚地说，"可能消散，可能彻底变成另一个存在。
但现在的局面，我没得选。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林夏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能帮你什么？
"顾北辰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不怕？
卷入这种事，随时可能没命。
""当然怕。
"林夏苦笑了一下，"但比起当个不明真相、随时可能被怪物撕碎的炮灰，我宁愿帮忙。
至少死也死个明白。
何况……"她指了指顾北辰的眼睛和变得越发虚化的半边身体，"你的情况比你说的还要糟糕百倍，你一个人撑不住的。
"顾北辰这才注意到，夕阳下，自己的影子边缘正在剧烈波动，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有两个重叠的影像在争夺控制权——一个是他穿着卫衣的现代青年模样，另一个则是头戴帝冕、身着玄黑帝袍的威严身影！
两种存在形态在他的身体上激烈冲突。
"我需要重建幽冥秩序。
"他强忍着体内撕裂般的剧痛，声音有些发颤，"轮回停滞，亡魂无处可去，这才是诡异生物能在人间肆虐的根本原因。
但首先……""呃啊！
"一阵远超之前的剧痛猛然爆发，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
顾北辰再也支撑不住，痛苦地闷哼一声，单膝重重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感到属于“顾北辰”的意识正在被那庞大的、冰冷的神魂洪流疯狂冲刷、吞噬。
"顾北辰！
"林夏惊呼，下意识想上前搀扶，但看到他身体在虚实间剧烈闪烁的状态，又不敢贸然触碰，只能焦急地蹲在他旁边。
"听我说……"顾北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额头上青筋暴起，"去找云无尘……那个玉虚宫道士……他们可能有办法暂时稳定我的情况……图书馆三楼……古籍区……最里面的暗格……有线索……"话音未落，顾北辰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夏惊恐地看到，他的身体变得如同烟雾般稀薄，几乎要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地面！
只有心脏位置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属于顾北辰的凝实感。
"坚持住！
"林夏咬紧牙关，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顾北辰虚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他背起。
顾北辰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没有重量。
"千万别死啊，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神仙！
"她低声喊着，既是鼓励他，也是给自己打气，背着他踉跄地冲向楼梯口。
夜色悄然降临，城市各处仍有零星的诡异事件发生，警笛声和怪异的嘶吼此起彼伏。
谁也没注意到，在极高的云层深处，一双毫无感情、如同熔金铸造的巨大眼眸正穿透层层阻碍，精准地锁定了图书馆的方向。
"找到你了，紫微。
"一个低沉、冰冷、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云端回荡，带着刻骨的怨毒，"这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转世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