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难产,侯爷夫君正陪侧妃放烟花。 撕心裂肺的痛中,
孩子降生时只哭了一声就没了。 侯爷嫌恶地丢给我一纸休书:“血污之地,污我侯府。
” 五年后我神医之名满天下,而他娇儿病入膏肓。 他卑躬屈膝寻到神医谷前跪求。
我隔着面纱:“侯爷,药方换休书,如何?
” 当我真迹药方落入他手时—— 他脸色惨白:“这休书……竟是当年你假死的投名状?!
”冰冷的雨砸在脸上,又急又密,像无数根细针,刺得***的皮肤生疼。
每一次撕扯般的宫缩碾过腰腹,都像要把身体活活劈开两半,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喉咙里全是腥甜的铁锈味,喊哑了,再也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剩下破风箱一样的嗬嗬喘息。
身下垫的稻草早就湿透了,被血水泡成了暗红的一滩泥泞。破庙顶的瓦片残破不堪,
雨水汇成灰黑的细流,滴滴答答砸在佛龛旁积满厚厚灰尘的蒲团上,溅起污浊的水花。
空气里全是冰冷的水汽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夫人…用力…快…快看见头了!
”陪嫁的老嬷嬷赵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发着抖,粗糙的手死死握住我冰冷湿滑的手腕,
指甲无意识地抠进了皮肉里,留下深深的月牙白痕。力气早就耗尽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只有无边无际的痛,永无止境的疼。外面瓢泼的雨幕里,猛地一声尖锐破空!嗤——嘭!
一道刺眼的红光倏地撕裂沉黑夜幕,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炸响!紧接着又是嗤嗤几声,
红的、绿的、金的…一朵接一朵艳丽到诡异的烟花在高高的天上炸开,
把这座荒郊野岭的破庙、把里面像牲口一样挣扎生产的我,映得明明灭灭,五颜六色。
绚丽的光,明明该是喜庆的颜色,此刻却像恶鬼投下的狞笑。
永安侯府……是永安侯府的烟花。今天……是那个女人的生辰。沈玦,我嫁了三年的夫君,
此刻正拥着他心尖上的新欢玉侧妃,在那金碧辉煌的侯府花园里,对着满天绚烂的烟火,
执手相看,情意绵绵吧?而他的正妻,正蜷在这破庙冰冷肮脏的石板地上,
为一碗避子汤后强行留下的孽种,挣扎在生死线上。“啊——!”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
不知从哪个骨髓缝里硬生生炸开,带着要把这个世界彻底撕碎的恨意,猛地向下冲去!
身下一空,随之而来是剧烈的血肉剥离感。
紧接着——细弱、猫儿一样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哭声飘了出来。只一声。就那短促的一声。
然后,什么声音都没了。破庙里只剩下更急更密的雨声,
和赵嬷嬷陡然拔高的、变了调的呜咽:“小…小少爷…没气儿了…夫人!夫人!
”一个裹着破麻布的、冰冷的、小小的身体,被赵嬷嬷哆嗦着抱到面前。那么小,
脸皱巴巴的一团青紫,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连胎发都湿漉漉地贴在额上。
血还在不可遏制地往下涌,热流一股一股,带走了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
寒气从四肢百骸往里钻,要把骨髓都冻住。眼皮沉得厉害,模糊的视野里,
只能看到赵嬷嬷那张绝望悲恸、被泪水和血污沾满的老脸,
还有那小小襁褓里露出的、死寂的小脚丫。就在这时,
庙门外那几乎要把人吹倒的狂风骤雨中,传来一阵马蹄急驰声!数匹骏马长嘶着停在了门口,
溅起大片污浊的水泥浆。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踏进了破庙残破的门槛,
身上玄色绣金线的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华贵的布料在门框里投下的短暂天光里,
泛着一种冷漠的金属光泽。靴子踩在污水中,发出沉重的跫音。是沈玦。沈玦来了。
隔着几步远,他停住了。一手依旧负在身后,那副芝兰玉树的清贵模样,
连袍角都只沾了些许泥点,仿佛来的不是风雨交加的破庙,而是哪个赏雪品茗的雅集。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一丝心疼、一丝担忧都没有。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冰冷、厌恶,
像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烂肉。他身后两个穿着侯府护卫服色的壮硕家丁立刻上前一步,
拦在他与那片污秽腥臭的血泊之间。沈玦甚至嫌恶地微微侧过身,避开了迎面扑来的血腥气。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赵嬷嬷怀里那个僵冷的襁褓,停留了极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任何波动。然后,视线越过家丁的肩膀,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
只剩下一种***裸的、令人心胆俱寒的鄙弃。“哭闹不休,如今倒清净了。”薄唇微启,
冰冷的话语像淬了冰的钢针,“难产死于荒郊野庙,冲撞了侯府气运,也算你知趣。
”一个护卫立刻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展开,然后狠狠一甩!
那纸卷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啪”的一声,准确无比地拍在泥泞不堪、浸透血水的地面上!
纸上的墨迹立刻被血水洇开一大片暗红模糊的印记,像一张咧开的、嘲笑的嘴。
“休书”两个浓黑的字,在模糊的水痕中,依旧刺眼无比。“念在伺候过一场,
”沈玦的声音毫无温度,平平板板,像在宣读一个无关的判词,“留你个最后的体面。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同刮骨的刀片,再次狠狠剐过我与旁边那死寂的襁褓,
嘴角甚至向下撇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生理不适的东西:“带着你带来的丧气东西,
立刻滚出永州府地界。否则,别怪本侯不留情面!”说完,再没看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
都是玷污了他的眼睛。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玄色袍角在狂风中旋起一道冷漠的弧线,
大步踏出破庙。外面等候的马匹立刻长嘶一声。紧接着,蹄声轰鸣着撞入密集的雨幕,
迅速远去,淹没在狂风暴雨的咆哮里。只剩下马蹄溅起的冰冷泥浆,
混合着破庙外狂风的呜咽声。赵嬷嬷凄厉的哭声在沈玦背影消失的同时爆发出来,
她扑倒在泥泞里,颤抖的手去够那张浸在血水里的休书。我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腹部的剧痛已经麻木,身体仿佛沉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冰井,灵魂轻飘飘地往外荡。
视线最后落在赵嬷嬷怀里那一小团冰冷上。也好……这样冰冷的世道,
这样脏…不配活着……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水,彻底漫了上来。五载光阴,
足矣让一条垂死挣扎的草蛇剥去旧皮,在莽莽群山中磨出淬毒的尖牙。
昔日破庙血地里爬出来的弃妇,如今早已无踪。永州府百里外的深山老林深处,
多了一个令人闻风避之不及的名字——回春谷。谷主“素手神医”,没人见过真容。
只知一只苍鹰盘旋的黑色令旗插在山道上,意味着谷主“见死求活”或“见死不救”,
全凭一令而定。她的一双手,毒瘴恶疮沾指溃散,死人也能阎王手里抢时辰。
也曾有富可敌国、权倾朝野之辈,试图以权、势、财货叩那回春谷外的禁制。无一例外,
最终都被谷外机关阵中放出的瘴气逼退,抬走的若非疯癫痴傻,便是浑身溃烂死相狰狞。
神医治活人,亦擅杀人。永州府,永安侯府。高床锦被掩不住一股子病气闷出的酸腐味道。
往日奢华喧闹的侯府如今一片死寂,仆役们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出。
只因侯爷的心尖肉,玉侧妃所出的小公子沈澈,被一场要命的风寒缠上了。病来如山倒。
先是高热不退,烧得孩子小脸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呼噜呼噜像是塞着破锣。
侯府请遍了永州府乃至临近州府的名医国手,
什么温补的、发汗的、泄火的药方子流水似的灌下去,却如石沉大海。汤药喂一碗吐半碗,
小小的人儿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原本红润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窝发青,气息越来越弱。
到如今,已近弥留。侯府最金贵的暖阁里,药气混杂着一种绝望的腐气。沈玦坐在床榻边,
往日那副清雅矜贵的脸蒙着一层死灰,眼底是熬出来的猩红血丝。他伸出一只手,
探进锦绣被子里,小心翼翼握住儿子那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手。冰凉,没有一丝活气。
“澈儿…澈儿…”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音,轻声唤着儿子的乳名,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爹爹一定能……”这时,守在门外的贴身护卫魏甲匆匆进来,
附耳低语了几句。沈玦布满红血丝的眼底猛地爆出一簇诡异的光:“当真?神医…肯见?
可有说条件?”魏甲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府中总管托了八层关系,
求到江南商路大通钱庄三朝元老的病案上…神医那边,只递出一句话…”沈玦猛地转过头,
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魏甲:“说!”魏甲喉头滚动了一下,
艰难道:“神医谷亲传口谕:若永安侯来,令旗…或可放黑的一面。”这话犹如天籁!
又仿若惊雷!沈玦握住儿子的手猛地收紧!
那只冰冷的小手似乎微弱地、极其痛苦地动了一下!
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滚烫的手狠狠攥了一把,剧痛与狂喜疯狂交织!神医…回春谷!
那几乎等同于阎王殿守门人特赦的令旗!黑的一面!生机!澈儿唯一的生机!“备马!
备最快的马!本侯即刻动身!”沈玦霍然起身,因多日疲累而晃了晃身体,
随即死死扶住床沿站稳,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本侯亲自去!
就算要这整个侯府散尽家财,豁出我沈玦这条命去换…也在所不惜!”三日三夜。千里奔袭。
往日里气度雍容的永安侯沈玦,此刻如同丧家之犬。一身华贵袍服沾满了旅途风尘和泥泞,
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头发散了,几缕汗湿的发丝狼狈地贴在瘦削凹陷、胡子拉碴的脸颊旁。
那双曾经睥睨众生的眼睛布满蛛网般的红丝,深深凹陷下去,
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焦灼和恐惧。他站在陡峭的石阶尽头,
对着前方那一片被苍翠云雾缭绕、鬼斧神工般的峡谷入口,“噗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