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2
手指修长而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掌心没有厚茧,皮肤光滑细腻。
只有指腹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块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扁平痕迹。
一看就是从未经历过任何粗重的劳作,或许它们更适合在钢琴的黑白键上跳跃,弹奏出美妙的旋律。
或者长期握笔……“这样的手,如果去做手模,应该也会非常出色吧。”
我心里小声嘀咕道。
河风掀起他衬衫的下摆,露出内侧绣着的半枚断裂的 “龚” 字篆刻。
那纹路细如蚊足,边缘却透着一股不属于廉价布料的精致,像极了我曾在博物馆画册里见过的明清篆刻。
“这刺绣……”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袖口,“你衣服上的图案,看着挺特别的。”
他猛地拽下衣摆,动作快得像被针扎了一下,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捡的旧衣服。”
“哦?”
我故意拖长语调,目光落在他始终护着的肋下 ——那里的布料比其他地方更平整,不像是随意堆叠的褶皱,倒像刻意掩盖着什么。
“前几天我看晚报,说龚氏集团的公子失踪了。”
我随口一提,却瞥见他攥着银链表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富家公子哪会来这种地方。”
他声音发哑,别过脸,耳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连带着脖颈泛起薄红,像雪地里突然绽放的山茶。
这抹红与他落魄的外表形成诡异反差,让我想起博物馆里蒙尘的玉,纵使落满灰,骨子里的光泽藏不住。
“也许只是巧合吧。”
我小声嘀咕着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职业习惯让我无法忽视更多的细节:他走路时脊背挺得笔首,即使落魄也带着矜贵;指尖没有厚茧,却在靠近虎口处有块极淡的扁平痕迹,像长期握钢笔留下的压痕。
“富家公子不至于想不开来这个破的城郊来寻短见。”
“反正我的小说里是不会这么写的。”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银链表,眼神里有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藏着的秘密,可能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被我再次拉起手的瞬间,他怔了一下。
但,这次,他没有拒绝,也没说话。
任由我拉着往前走。
他整个人僵成石像,首到我掌心的暖意透过静脉渗进血液,才听见他极轻地 “嗯” 了一声,像羽毛拂过水面。
走过路灯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我的手指缠着创可贴(昨天写作时不小心被纸割伤的),而他的手背上有道新蹭的血痕。
“你……”他欲言又止,喉结滚动着。
最终只是把我的手往他那边带了带,用自己的袖口遮住那道创可贴,仿佛这样就能护住某种易碎的东西。
但当我的手掌覆上他冰凉的手背时,那具绷成弓弦的身体骤然僵住。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指磨出的月牙形薄茧上——那是钢笔常年碾压留下的痕迹,在路灯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微光。
我感觉到他指腹下的皮肤突然开始震颤,起初像冻僵的叶片,接着如解冻的溪流般泛起细碎的涟漪,最后竟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轻轻勾住了我的掌纹。
“这条河每年都要捞起几个想不开的……”我故意把声音压得像河风般飘忽,眼角余光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忽然顿住脚步,侧脸转过来看我时,睫毛上悬着细小的水珠,路灯一照,竟折射出虹彩 ——分不清是河面上的水雾,还是未落的泪。
“去年有个程序员,跳下去前还攥着没写完的代码。”
“谁说我要跳下去?”
他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反驳,却没了先前的戾气。
“难道你在河边思考人生?”
“别逗了。
谁信啊。”
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不信任。
“谁要你信。”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小,却难掩心中的失落和无奈。
“好好好,等会儿我给你恢复原状后,你去继续思考你的人生。”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和鼓励。
当我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他手背上的擦伤时,他突然用力吸了口气,像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
“…… 你家里……有碘伏吗?”
他突然别过脸,耳廓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薄红,“刚才摔的时候,好像蹭破了……有点疼。”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死水,涟漪尚未荡开。
我拉着他往前走时,明显感觉到他步伐不再僵硬。
他忽然踉跄着往前半步,在我踩空台阶时,微凉的手掌己稳稳托住我的腰侧。
隔着薄薄的 T 恤,我能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
那触感短暂却灼热,透过单薄的 T 恤传来,让我想起他袖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龚家老宅书房里,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线香。
说话间,我们一起来到了我的出租屋。
这是一栋典型的民房,结构简单,而我所居住的地方则是后来加高盖的三楼。
房东通常待在一楼,不过他并不常在这里居住,“房东太太平时基本不在这儿住,今晚应该也不会回来吧?”
“不然,这大晚上的,看到我带个陌生男人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我心里暗自默默祈祷不要遇到房东太太。
楼下的光线异常昏暗,仿佛被厚重的阴影所笼罩,让人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我摸索着墙壁,终于找到了楼道里的电灯开关,轻轻一拉,昏黄的灯光瞬间亮起,虽然亮度有限,却足以照亮周围的环境。
那昏暗的灯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他的身上,刹那间,他仿佛变成了电影明星正在拍摄海报的现场,那种氛围和感觉让人不由得心生赞叹。
“哇!
好帅!”
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内心的激动和惊艳无法抑制。
听到我的声音,他微微一愣,随即扭转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嗯?”
他轻声问道,似乎在探寻我为何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帅。”
我坦诚地回答,尽管试图掩饰,但内心的真实感受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听到我的夸赞,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