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日头毒辣得仿佛要把世间万物都烤化,连树影都烫得能烙饼,那炽热的气息顺着衣领往里钻,可他就喜欢这股子晒化的柏油味,混着知了猴的焦香往鼻子里钻。
这味道,于他而言,是生活最真实的滋味,苦涩中带着一丝别样的“甜”。
后墙根堆着十几把收来的废品,铁丝捆扎处渗出黑锈,像是岁月留下的泪痕。
小满用脚尖踢了踢最顶上那捆报纸,惊起报纸里夹着的一只金龟子,甲壳折射出细碎金光。
“这玩意儿要是能卖钱,咱就不叫小满,改叫小财主了。”
小满小声嘟囔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可这短暂的笑意转瞬即逝,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磨破的裤膝和满是裂口的布鞋上,心里清楚,即便这只金龟子能换钱,那点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家里的困境。
正想着呢,冰棍车铃铛声由远及近,那清脆的声响就像一道希望的光,瞬间点亮了小满的眼睛。
他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口袋里的几分钱被攥得滚烫。
刚想直起身,就听见巷口王婶扯着嗓子喊:“小满!
你妈让你把旧课本送去废品站!”
小满慌了神,赶紧把草帽又往下压了压,指甲掐进树皮褶皱里,指节都泛白了。
槐花落在他发梢,像沾了层薄雪,可这看似美好的画面却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慌乱与无奈。
他知道,那些旧课本可能是他唯一能翻看知识的途径,如今却要送去换钱,每一本书都像是一位老友,即将被无情抛弃。
没一会儿,收废品的老头蹬着三轮晃过来,车轮在干裂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仿佛是生活沉重的轨迹。
小满眼珠子一转,突然从树后窜出,举着个生锈铁盆大喊:“张爷爷!
我家脸盆五毛卖不卖?”
老头被吓得一哆嗦,差点从车上掉下来,“你个小兔崽子,吓死我了。”
小满低着头,不敢看老头的眼睛,鞋底在地上蹭了蹭,心里满是苦涩。
这铁盆本是家里为数不多的物件,如今为了换点钱,也不得不拿出来卖掉,而那可怜的五毛钱,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