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上弹起来,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差点被昨晚堆在椅背上的西装裤绊倒——那是她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唯一一件能撑场面的“正装”。
“完了完了,今天要交季度总结,王经理说陆总会抽查。”
她嘴里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念叨。
镜子里的人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眼角还有点干涩——昨晚为了核对数据,她只睡了西个小时。
二十分钟后,林晚背着磨掉边角的帆布包冲出单元楼。
小区门口的共享单车早被抢空,她望着三百米外的地铁站,深吸一口气开始狂奔。
白衬衫被风吹得鼓鼓囊囊,新买的帆布鞋在人行道上崴了一下,脚踝传来一阵钝痛,她却顾不上揉。
地铁里像个巨型沙丁鱼罐头,她被挤在中间,刚捋顺的头发又乱成鸟窝,帆布包的带子勒得肩膀生疼。
好不容易挤出闸机,离公司还有两条街,林晚看了眼时间:7:57,离打卡截止只剩三分钟。
她拎着西装裤的裤脚冲刺,在写字楼旋转门跟前,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嘶——”温热的豆浆顺着领口往下淌,林晚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杯没盖紧的豆浆,正顺着对方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往下滴。
她吓得魂都飞了,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最上面那份,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做的季度总结。
男人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份沾了豆浆印的报告。
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泛着淡淡的冷白。
林晚这才看清他胸前的工牌——陆氏集团,CEO,陆承宇。
心脏猛地一缩。
全公司都知道,这位年轻总裁是出了名的“细节控”。
上个月市场部总监因为汇报时领带歪了半寸,被他当众打断:“连自己都管理不好,怎么管理团队?”
“对、对不起陆总!”
林晚的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去捡文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我赔您干洗费,或者您把衣服给我,我一定洗干净……”陆承宇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
晨光透过旋转门落在他脸上,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反射出细碎的光,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像没底的湖。
他的目光扫过她沾着豆浆渍的白衬衫,又落在她嘴角没擦干净的面包屑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晚!
你还愣着干什么?”
部门经理王强的大嗓门炸响,他看到眼前的场景,脸瞬间白了,“陆总,这是我们部门的林晚,刚来没多久,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我来了两年了。”
林晚下意识地反驳,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时候争这个干什么?
陆承宇终于抬眼,声音没什么温度:“总结报告,九点前送到我办公室,要新的。”
他把那份脏了的报告塞进她怀里,转身走向专属电梯。
黑色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的心上。
王强在她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惹谁不好,偏要撞陆总?
赶紧回去重做报告,要是耽误了事儿,这个月绩效你就别想要了!”
林晚捡起散落的文件,豆浆在白衬衫上洇出一大片黄渍,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她望着紧闭的电梯门,鼻子突然有点酸。
明明是拼尽全力赶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顶层总裁办公室里,陆承宇脱下沾了豆浆的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
特助周明递上备用西装,小声问:“陆总,需要让人事部……不用。”
陆承宇解开领带,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把市场部近半年的项目报告,尤其是标了林晚名字的,都拿过来。”
周明愣了一下。
他跟着陆承宇西年,从没见过老板对一个弄脏他西装的员工如此“客气”。
换作平时,恐怕当事人己经在收拾东西走人了。
陆承宇换上新西装,指尖划过那份沾了豆浆的报告。
纸页边缘有点卷,能看出是被反复翻阅过的,上面的批注密密麻麻,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重点。
他想起刚才女孩泛红的眼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突然觉得这个早晨有点意思。
八点五十五分,林晚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手心全是汗。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敲门,门开了。
陆承宇站在门内,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新报告上:“进来。”
办公室很大,极简的黑白灰风格,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晚把报告放在桌上,低着头不敢看他:“陆总,报告重做好了。”
陆承宇翻开报告,翻到某一页时停了下来:“这里的用户留存率计算错了,分母应该是初始用户数,不是活跃用户数。”
林晚的心一沉,果然还是出错了。
她咬着唇:“对不起陆总,我马上去改。”
“不用了。”
他合上报告,“十点的项目会,你跟王强一起参加。”
林晚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这种级别的会,向来只有经理和老员工能参加,轮不到她这个“小透明”。
“陆总,我……你对下沉市场的分析,比王强的报告实在。”
陆承宇打断她,语气平淡,“回去准备一下,别迟到。”
他的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顿了顿,“下次记得带纸巾。”
林晚走出办公室,感觉像踩在棉花上。
她低头看了眼衬衫上的豆浆渍,突然忍不住笑了。
虽然早晨很狼狈,但好像……也不是全无收获。
周明看着自家老板盯着电脑屏幕上林晚的员工照出神——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马尾,笑得有点腼腆,眼睛亮得像含着光。
他突然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