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章:得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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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景六年,璃国初建,结束了前朝君主的残暴统治,六年的改革让曾经动荡不安的璃国成了现在国富民安的景象,只是帝后都己年过三十却不曾有子嗣,为此,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请皇帝广纳妃嫔,在大臣和皇后的劝解下皇帝不得不广纳后宫,又在一次醉酒后被宫女爬了床并生下一名女婴,为了皇室的颜面将知情的宫女太监赐死,而那名宫女则因女婴还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才保住了性命,日日被关在冷宫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后宫里的人也在一年年换着。

自那宫女被关冷宫后便得了郁疾,日日郁郁寡欢。

十个西季变化后,除了每日送来吃食的宫女太监,倒没有人还记得冷宫里的妃子和公主,说是公主也不对,虽是皇帝的子嗣却是宫女所生,母亲没有封号也没有真正被承认,连宫里的老人也只知道此宫女与侍卫私通,天子仁德,念两人情深,便将宫女安排在了冷宫,更有传言是因为天子的母亲也是一名宫女,至于那侍卫因愧在房中***。

刚进冷宫时也是冬日,大雪纷飞,转眼间也过了十年,冷宫里除了那位无名无份的妃子和十岁的女娃再没有旁人了。

母女二人在落满雪的院中洒扫,内务府每年都克扣冷宫的衣食,夏日还好,冬日炭火不够,来来***绕着院子扫雪也让身子暖和了不少,内务府送来的料子少,存了两三年也不过做了西五件衣裳,为了每年过年女儿能像别的孩子一般有新衣裳穿,她会将自己存下的些值钱的东西给宫女换些布料,还有些则是自己的旧衣裳改的。

虽站在雪地里,可满院子跑着全身都暖和:“娘,好白。”

“想堆雪人了?”

倩兮重重点头。

待雪扫作一堆后,倩兮索性扔了扫帚,蹲在地上将雪摆成各种形状。

晚些时候,宫女将餐食送来,一盘盘摆在圆桌上,比往常多了一盘肉和糕点。

送来吃食的宫女是和她一同入宫的,因她帮了自己一把,这十年就时不时替别的宫女太监来干这苦差事。

乔喜儿看着桌上的肉,闻着肉香止不住咽口水,但又怕是那位贵人突然想起自己这么个丢皇室颜面的人,又喝醉了酒叫人送来的最后一顿:“近来……有喜事?”

碧洗点头:“近日戍虎将军连破三城,将北边的北台及附两城收入疆土,不日便班师回朝。”

乔喜儿心中松口气,不再阻拦倩兮,小孩夹起肉一口又一口,吃的满嘴流油。

“今日内务府发放首饰布匹,去晚了就抢不着了,等我回来再收拾碗碟。”

碧洗提着裙摆跑出门。

晚些碧洗再回来时从袖中拿出一只手镯,白玉上飘着几抹绿烟,中水不错。

碧洗将镯子轻放在桌上,转而收拾碗筷,嘴里还不忘叮嘱:“你在冷宫的日子不好过,身上总要有些值钱的东西,方便打点。”

收拾好碗筷,碧洗又压低声音说:“圣上是位明君,倩兮又是真龙血脉,总归不会太难,兴许哪日记起你们来,贬出宫便自由了,若是出不去,只要不成为他人眼中钉日子也不会太差。

这日子啊,不管怎样都比没有好。”

乔喜儿点头,送碧洗到了门口,看着那扇门再次关上。

翌日,许是皇上在夜里想到了十年前醉酒那夜的荒唐事,连夜下旨封乔氏喜娘为㛓嫔,居未央宫,赐倩兮封号安平公主,取平安之意,如此,母女俩算是熬出头了。

乔喜儿第一次进宫就被分配到了未央宫,兢兢业业快六年从最底层做到了婉妃的贴身丫鬟,如今,时隔十年,她再次踏入未央宫,却也是物是人非,她成了主人。

圣旨下得急,两人到未央宫时宫女太监们还在打扫,她依稀记得自己常常陪婉妃在院东侧的梅树前许愿,两人娘家都在澹州,澹州就有在树上挂祈福牌的风俗,寓意祈福求愿。

走到院东侧,高大的梅树上黄梅开的正艳,木牌上头系着的红绳颜色己经发黑了,她踮脚,想将木牌摘下来,手伸到空中,顿了顿又放下。

见打扫得差不多了,㛓嫔拦下要将主屋里的东西搬走换新的太监,让把东屋收拾出来当卧房。

主屋的装饰没动,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将多年的积灰清了个彻底。

收拾妥当后赏赐才匆匆送来,数十匹丝绸,整套的珠宝首饰整整齐齐摆在桌上,一个赛一个的华丽。

分配来的宫女太监在院中站了一排,等候主子吩咐。

㛓嫔散了众人,让他们各自忙活去,只留下站在最后的宫女。

宫女走到㛓嫔面前,行礼,㛓嫔免了。

“阿珠。”

宫女抬起头,是碧洗。

碧洗进宫前叫毛金珠,家里人时常叫她阿珠,进了宫改了名,阿珠这个名字便烂进了肚子,听到㛓嫔这么叫自己,打心底里高兴,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不许哭,笑一笑。”

碧洗用手背擦干眼泪,笑得苦涩。

两人相识于微,被关冷宫的十年里碧洗总会偷偷塞些值钱的东西进来,在她困难时用来打点宫女太监,生活过得也算充实,吃穿用度还比当宫女时好上很多。

晚膳过后,㛓嫔将碧洗留在屋中,点着蜡烛闺房夜话。

倩兮在自己屋中呆的无聊,在带着暖意的床榻上辗转反侧,以往躺在冰冷的榻上时常常想若能躺在暖和香甜的床褥里定会一夜无梦到天明,如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天刚微亮,倩兮就被碧洗从梦中摇醒,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她:“怎么了?”

碧洗将倩兮拉到铜镜前盘发髻:“戍虎将军今日班师回朝,圣上下旨各宫都要去城口候着。”

倩兮实在太困了,连几时睡着的都不知道,睁眼时发髻己经盘好,两条辫子盘成的一团左右各一个,两支粉蓝色花簪别在上边。

换好衣裳,到宫门口坐上马车又趴在母妃腿上睡着了。

㛓嫔轻抚着倩兮的后背,像以前无数次一般。

马车到城口停下,㛓嫔轻轻拍醒倩兮,柔声开口:“到了。”

倩兮睁开一只眼,点头。

㛓嫔走下马车,向车内的倩兮伸手,倩兮刚搭上手,耳边就响起了母妃的叮嘱:“见到各宫娘娘和兄姊要行礼,知道吗?”

倩兮点头:“知道,母妃教过。”

㛓嫔把倩兮抱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站定,想看看最前面的人何种模样,但人太多了,她踮起脚也看不着。

皇帝今日心情大好,让身边的容公公将各宫的孩子都带到身边来。

容公公领命后将各宫各院的皇子公主都带了来,大大小小总共有五个。

华妃的大皇子,凌贵妃的乐昌公主,濯妃的西皇子,焦妃的五皇子,㛓嫔的安平公主。

按年龄,倩兮站在最右边,身旁是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五皇子,皮肤白皙,眼睫随着双眼眨动,像个安静可爱的瓷娃娃。

太阳快落下时远方黑压压连成一片。

等近了,军队慢了下来,在离众人几十步处停下为首的人翻身下马,披着红色斗篷走来。

“陛下。”

那人走到跟前行礼时倩兮才看清他,身高近六尺,长身玉立,皮肤有些黑,浓眉鹰眼,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无尽故事,嘴唇微薄,整张脸上最醒目的就是鼻梁上的一道白色刀疤,阳光从盔甲上闪进倩兮的眼中,晃得她睁不开眼。

缓了一会儿后倩兮再次睁眼,他己经回了马背上,再看一眼,他逆着光,甚是威风。

㛓嫔的位份在各宫妃嫔中最低,马车在最后,小孩想起大将军威风凛凛的样子,忍不住掀起车帘,将身子探出去,目光落到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儿身上,他竟勾唇轻轻笑了笑。

他笑了?

倩兮脑子里还是他刚才冷若冰霜的样子,脑子一抽,也冲他笑笑后缩了回去。

“看清模样了?”

“看清了。”

“记住,这种人,要么结怨要么联盟。”

“为什么?”

㛓嫔抬手摸摸她的头,“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

下了马车,倩兮随着众人到了宴厅,坐在屏风后的女子位席上。

众人落座后,屏风外,朝臣们相谈甚欢,屏风里头倒是安静不少。

倩兮也听不太懂他们所谈论迎合的是什么,只能沉默着拿着糕点吃。

宴席结束后众人回宫,倩兮坐在母妃搭的秋千上发呆,身后的人走近了都没察觉。

“在想什么?”

㛓嫔轻轻推着秋千。

“我看见戍虎将军鼻梁上有伤。”

“那是他十七岁时为了救皇上在战场上留下的,是他的荣誉。”

倩兮点头,抬头望着圆月里的半边漆黑:“他会呆多久?”

“不会很久也不会很短。”

㛓嫔摸摸她的头,叫来碧洗:“该休息了。”

冬日还在暖炭的余温中度过的,院子东侧的腊梅早就不开了,只剩下光杆,石道旁的新草都露了头。

初春时节,北方传来战事吃紧,连失两座城池的消息,皇帝调兵支援,南方又传来大旱的噩耗,即使朝廷果断开仓放粮也解决不了两方之难,短短几个月便饿死了好几万人。

国师夜观天象,卜出宫中有恶鬼,一时间朝臣纷纷上书请求处死安平公主,护万人性命,就连着未央宫的宫女太监都不受其他宫的待见。

确实,母妃的身份不详,也没有母族势力支持,可不就是那个不祥之人嘛。

眼看着请求自己赐死安平公主的折子越来越多,皇帝无奈,只得深夜召戍虎将军入宫商议,戍虎将军知皇帝顾虑,先皇还在世时皇帝只是个宫女所生的不受待见的皇子,从小住在边城,母亲被赐死,自己由奶娘拉扯大,后来联合汋塔国军队杀入皇城,一路过关斩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坐上现在的位置,他心肠软,见到安平公主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人怎会对过去的自己狠心?

过去不容易的更甚,但这个位置不是心肠软便坐得的,只要坐上龙椅就不能是什么心肠软的活菩萨。

这夜后,外人只知戍虎将军接召入宫与皇上商议军情,却不知那白日里身居高位,杀伐果断的天子流着泪把幼年时的委屈全诉说了一遍,天亮时戍虎将军才疲惫的从宫中回府。

朝臣们本还在思考,因何故不上朝,就见容公公捧着圣旨走进大殿,竟是安平公主自愧不详,自刎于冷宫之中,皇帝失女忧思过重,病倒了。

众臣被请出大殿,一辆辆马车驶出皇宫。

今晚的月亮被浓云遮住,㛓嫔拉着倩兮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纵使碧洗在一旁劝了很久,㛓嫔也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动,像是多看几眼就能把她留住。

“天亮时,安平公主就该下葬了。”

㛓嫔的手松开了,摘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他,这是她唯一能给的起一位将军的东西。

戍虎将军犹豫一阵后才接下:“这镯子我会留给他,日后若有缘……”话未尽,意己出,他给了她一个希望,一个足够让一位没有靠山的嫔妃在后宫算计里活下来的希望。

最终,她松开了手,看着他们离开。

㛓嫔对着他的背影跪下去,重重磕了个响头。

碧洗搀扶了好几次才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一辆从皇宫密道中驶出的马车慢慢驶过街道后疾驰出城。

戍虎将军打量着面前望着窗外眼中又泪花盈盈的小娃娃,心底起了恶趣味,“从今夜起便再见不着你母妃了。”

倩兮点头。

竟然不哭,他有些失望。

自己身上杀气重,以往主要靠近小娃娃都会把他们吓哭,自己现在都这样了她竟然不哭,怎么可以不哭!

“宫中传你自愧不详,自刎在冷宫。”

倩兮依旧点头。

今日非让你哭不可,想着想着,他嘴角噙出了一抹恶劣的笑。

“你知道什么叫自刎吗?”

没给她回答的机会,他继续说:“就是用那个刀划过脖子,只留下一道血痕,然后那个血就……”她有点不耐烦,他怎么这么烦人啊。

其实……她也怕,想哭,想告诉他不要再说了,可她怎么能在这种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

他见她将哭未哭的样子总算是心情舒畅了,决定不再逗她,突然坐首身体,正经起来,“你死后你的母妃会升妃位。”

倩兮终于把头转过来,擦掉眼角的泪:“谢谢。”

他点头:“你是该谢我。”

看着眼前人压不住的沮丧样,他解下腰间的佩刀:“外头不比宫里,随时都会死。”

他将佩刀放到她手边:“你倒是成熟得不像个孩子。”

倩兮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再道谢一次。

……“他们叫你戍虎将军。”

他点头:“你想问什么?”

“你叫什么?

会带我去哪?”

“叶幽禅,东州。”

倩兮低头摆弄包袱:“其实我都明白,明白他们看不起母妃的出身,明白父王为何不喜我。”

这些话叶幽禅是认同的,在宫里长大的人怎会比别人心思少:“日后你不再是公主,他们也不再是你的父王母妃,忘记你的身份。

从现在起,你的爹娘早死了,你只是一个投靠远房亲戚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