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晨的豆角与露水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陌生的房间让她愣了两秒才想起昨晚的事——爸爸把她送到了这个满是青草味的地方，这里有十个长得不一样的叔叔，他们笑起来眼睛都弯弯的，像动画片里的太阳公公。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跟着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小晴天，醒了吗？
我是鹭卓叔叔。”
小晴天掀开被子踮着脚跑到门边，搬了张小板凳垫在脚下才够到门闩。
门“吱呀”一声开了，鹭卓穿着件印着向日葵的蓝色围裙，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热气腾腾的粥香混着桂花味飘进来。
“刚熬好的南瓜粥，加了点桂花，你尝尝看？”
他把碗递过来时，小晴天注意到他右手食指上贴着块创可贴，边缘还沾着点泥土，“昨天摘豆角被划了下，不碍事的。”
她接过碗小口抿着，甜丝丝的南瓜混着米粒滑进喉咙，眼睛悄悄打量着院子。
赵小童正蹲在鸡窝前跟母鸡“谈判”，说什么“再不下蛋中午就炖了你”，结果被母鸡扑棱着翅膀啄了手背，他夸张地哎哟叫着跳起来，逗得小晴天“噗嗤”笑出了声。
“小晴天醒啦？”
李耕耘扛着锄头从菜园那边走过来，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湿漉漉的草叶，“快来看看叔叔种的小番茄，红了好几个呢。”
小晴天跟着他跑到菜园边，竹篱笆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巴掌大的绿叶间藏着几颗圆滚滚的番茄，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她刚想伸手去摘，李耕耘赶紧拦住：“等下洗干净再吃，上面有露水呢。”
他转身从井边打了桶水，把番茄放进去轻轻搓洗，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胳膊往下滴，在晨光里闪成细碎的星子。
“给。”
他把最红的那颗递过来，指尖还带着井水的凉意。
小晴天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立刻在嘴里炸开，比超市买的好吃多了，她鼓着腮帮子点头：“好吃！”
李耕耘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眼角的纹路都柔和下来：“好吃就多摘几个，等下让一博叔叔给你做番茄炒蛋。”
正说着，王一珩举着个捕虫网从田埂那边跑过来，网兜里扑棱着只蓝紫色的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像撒了把亮片。
“小晴天快看！
我抓的！”
他跑得太急，在石板路上打了个趔趄，网子脱手飞出去，蝴蝶趁机从网眼里钻出来，扑棱棱飞进了油菜花田。
王一珩蹲在地上懊恼地抓头发，小晴天却指着他背后笑出声——他的草帽上还沾着片黄色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悠。
“笑什么呀。”
王一珩摸着头回头，看见鹭卓端着个竹筛从屋里出来，筛子里摊着刚摘的豆角，翠绿的豆荚上还挂着晶莹的露水。
“快来帮叔叔择豆角。”
鹭卓把竹筛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去厨房拿了把小剪刀，“知道怎么择吗？
就把这两头的蒂剪掉。”
他拿起一根豆角示范，剪刀“咔嚓”一声，利落得很。
小晴天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捏起豆角。
她的手指还没竹筛的网格粗，捏着滑溜溜的豆荚总有点费劲，剪第一下时没对准，剪刀刃卡在豆荚中间，把里面的豆子都挤了出来。
“慢慢来。”
赵一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他刚喂完羊，身上带着股淡淡的干草味，“你看，要先找到这个小凸起，从这里剪才不会伤着豆子。”
他握住小晴天的手，带着她重新对准位置，轻轻一剪，豆蒂就落在了旁边的竹篮里。
小晴天跟着学了两下就熟练了，她把剪好的豆角码得整整齐齐，像排队的小士兵。
赵一博蹲在她对面择菜，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嘴角总带着浅浅的笑意。
太阳慢慢升高时，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
陈少熙扛着鱼竿从河边回来，桶里躺着两条银光闪闪的鲫鱼，他得意地举着桶转圈：“中午喝鱼汤！
给小晴天补补！”
结果没注意脚下的石头，差点摔进晾着的油菜籽堆里，被路过的李昊一把拉住。
“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啥时候能改改。”
李昊帮他扶稳桶，转头看见小晴天手里的豆角，眼睛亮了，“哟，我们小晴天还会干活呢？
真棒！”
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来，“奖励你的。”
橘子味的糖在嘴里慢慢融化，小晴天舔着嘴唇看叔叔们忙碌。
蒋敦豪正在调试灌溉用的水管，他把水管扛在肩上往菜园走，路过石桌时弯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乖，别累着，跟叔叔们玩会儿去。”
“爸爸我不累。”
小晴天举起手里的豆角给爸爸看，豆荚上的露水蹭到她手背上，凉丝丝的。
“敦豪哥你也太宠女儿了。”
卓沅抱着捆玉米秸秆从柴房出来，秸秆上的叶子扫过他的脸颊，痒得他首眨眼睛，“我们小晴天可是能干小帮手呢。”
他把秸秆放进墙角的粉碎机，按下开关时特意捂住小晴天的耳朵，机器轰鸣的声音里，他的手掌温暖又厚实。
择完豆角时，赵小童端着个大瓷盆从厨房出来，盆里是和好的面团。
“来，小晴天帮叔叔按按面团。”
他揪下块小面团递过来，“像这样使劲揉，揉得越久馒头越好吃。”
小晴天把面团捏在手里，软软糯糯的像块棉花糖。
她学着赵小童的样子把面团往石桌上按，结果用力太猛，面团粘在了鼻尖上，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
鹭卓赶紧拿纸巾帮她擦掉，指尖蹭过她的鼻尖时，小晴天痒得缩了缩脖子。
日头爬到头顶时，厨房飘出了饭菜香。
番茄炒蛋的酸甜、鲫鱼汤的鲜美、刚蒸好的馒头带着麦香，混在一起钻进小晴天的鼻子里。
她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叔叔们把菜端上桌，十个叔叔围着一张大木桌坐成一圈，中间特意给她留了个最宽敞的位置。
“小晴天多吃点鱼。”
陈少熙给她夹了块鱼肉，细心地挑掉鱼刺，“这鱼是早上刚钓的，鲜着呢。”
“尝尝我炒的豆角。”
李耕耘把一盘清炒豆角推到她面前，翠绿的豆荚油亮亮的，看着就好吃。
王一珩抢着给她盛了碗汤：“还有这个，我放了红枣，甜甜的。”
小晴天的小碗很快堆成了小山，她举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眼睛却不停地瞟着桌上的叔叔们。
他们边吃边聊天，说的都是些她听不懂的话，什么“这块地该追肥了明天得去镇上买包菜籽”，但他们说话时总有人会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就像晒在身上的阳光，暖融融的。
吃到一半，赵一博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盒子里装着个竹编的小蚂蚱，翅膀是用彩色的麦秸秆编的，栩栩如生。
“昨天晚上编的，喜欢吗？”
小晴天把竹蚂蚱捧在手里，轻轻碰了碰它的翅膀，高兴得首点头：“喜欢！
谢谢一博叔叔！”
“喜欢就好。”
赵一博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下午叔叔带你去看小羊羔，它们刚生下来没几天，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饭后，小晴天靠在蒋敦豪的怀里晒太阳，手里还捏着那个竹蚂蚱。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听着叔叔们收拾碗筷的声音、水管哗哗流水的声音、远处风吹过稻田的沙沙声，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困了？”
蒋敦豪把她抱起来，往房间走时，听见身后传来鹭卓的声音：“下午我把小晴天的被子晒一晒，晚上盖着暖和。”
“我等下去摘点草莓，给她当下午点心。”
这是李昊的声音。
“我去把秋千再加固一下，省得晃的时候不安全。”
赵小童的声音带着点认真。
小晴天把脸埋在爸爸的颈窝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混着青草香，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她想，这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这里的叔叔们，好像都像爸爸说的那样，是很好很好的人。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脚，小晴天抱着竹蚂蚱闭上眼睛，梦里好像有蓝紫色的蝴蝶，还有毛茸茸的小羊羔，它们都在对着她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