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夜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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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在木质地板投下斑驳的光影。

凌晨一点二十七分,整栋房子陷入沉睡般的寂静,只有二楼尽头那间卧室里,少年刻意放缓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

琢药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凝视天花板。

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声中,他能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

明天这个时候,他就会躺在专科学校的宿舍里,彻底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这个认知让他的胃部泛起一阵奇异的痉挛。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

棉质枕套上还残留着洗发水的味道,是哥哥上个月出差带回来的那款,带着冷冽的雪松气息。

这个发现让他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又往里埋得更深了些。

走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琢药浑身一僵,立刻闭上眼睛。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连睫毛都不敢颤动。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接着是木质地板承受重量时发出的细微吱呀声。

哥哥站在床边,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领口处露出一截锁骨,身上还带着书房里那盏台灯暖黄的光晕。

琢药能闻到他指尖淡淡的墨水味,混合着些许威士忌的醇香。

"睡着了?

"低沉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床垫微微下陷,哥哥坐在了床边。

琢药感觉到一道视线在自己脸上逡巡,从凌乱的额发到紧抿的嘴唇,最后停留在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指尖轻轻拨开遮住眼睛的碎发。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从小到大,每当他发烧时,哥哥都会这样试探他的体温。

但此刻,那只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顺着他的眉骨缓缓下滑,指腹摩挲过眼睑,最后停在脸颊上。

琢药的呼吸乱了。

他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那只手的拇指轻轻蹭过他的下唇,带来一阵战栗般的触感。

"装睡的技术还是这么差。

"带着笑意的叹息。

琢药感到一阵热气靠近,哥哥的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耳廓。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颈侧,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指节泛白。

"明天就要走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入他的胸腔。

哥哥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些许沙哑,像是被威士忌浸润过。

琢药能感觉到他的唇距离自己的皮肤不过毫厘,却始终没有真正触碰。

床垫发出细微的声响。

哥哥俯下身,膝盖分置在他身体两侧,却没有真正压上来。

这个姿势让琢药完全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雪松与酒精的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看着我。

"命令式的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

琢药的眼睫颤抖得更厉害了,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他的睫毛在黑暗中颤抖,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蝶翼,脆弱得几乎承载不住自身的重量。

泪水无声地蓄积在紧闭的眼睑之下,将睫毛浸得愈发沉重,仿佛只要稍一松懈,便会决堤般滑落。

他不敢睁眼。

因为一旦睁开,就会看见哥哥深绿色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却又像锁链般缠绕着他的眼睛。

他害怕在那目光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一个怯懦的、矛盾的、渴望被拥抱又拼命挣扎的可怜虫。

泪水在眼眶里晃动,将外界的光影折射成模糊的晕染。

他能感觉到哥哥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温热而缓慢,像是某种无声的拷问。

——为什么不睁眼?

——为什么不敢看我?

——为什么明明在发抖,却还要假装睡着?

他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那些未说出口的答案在胸腔里翻涌:因为害怕一旦对视,就会忍不住扑进那个怀抱;因为害怕一旦承认,就再也无法逃离这份扭曲的依恋;因为害怕……自己其实根本不想逃。

一滴泪终于溢出,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像一条冰冷的溪流,划开他伪装的平静。

哥哥的指腹追了上来,轻轻拭去那抹湿痕,动作温柔得近乎残忍。

"……还是这么爱哭。

"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他熟悉的无奈,还有更深的东西——某种他不敢确认,也不敢回应的情绪。

他的眼睑颤动得更厉害了,泪水在缝隙间闪烁,像破碎的星光。

他思念这个家,思念这个房间里每一寸熟悉的阴影,思念哥哥身上永远不变的雪松气息……可同时,他又恐惧着这份思念本身。

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承认,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还是这么不听话。

"叹息声落在他的唇边。

琢药能闻到更浓烈的酒气,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热度。

他们的鼻尖相触,呼吸交融,这个距离,只要任何一方稍稍前倾——但最终,哥哥只是将额头抵上他的。

这个动作让琢药想起小时候,每当他做噩梦惊醒,哥哥都会这样安抚他。

温热的皮肤相贴,仿佛能首接传递那些未说出口的安慰。

"好好休息。

"床垫回弹的震动让琢药浑身一颤。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被轻轻带上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

首到确认走廊重归寂静,他才敢睁开眼睛。

月光依旧冷冷地照着,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两点零六分。

被单上还残留着雪松的气息,颈侧被呼吸灼烧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琢药抬起手,摸到自己湿润的脸颊,和仍在剧烈跳动的心口。

窗外,一只夜莺在黑暗中发出凄清的鸣叫。

琢药翻过身,将脸深深埋进那个还带着余温的枕头里。

明天这个时候,他就会在两百公里外的城市,而这张床会恢复整洁,仿佛从未有人在此辗转难眠。

他做了个浅短的梦。

梦里哥哥的唇终于落下,但触碰的瞬间,他们都化作了尘埃,被夜风吹散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