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墨迹与心跳

山城有雾 浅浅一写 2025-07-16 12: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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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山城,空气闷热潮湿。

教学楼里更是人声鼎沸,混杂着汗味和青春的气息。

夏初抱着一个沉甸甸的、装满墨汁的大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这是书法课要用的,张老师特意让她去办公室取来。

昨晚没睡好加上闷热,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胃里也空得发慌。

就在她抱着瓶子拐下楼梯时,一阵更强烈的眩晕猛地袭来。

眼前瞬间发黑,脚下虚浮,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啊!”

她短促地惊呼,试图稳住,却重重撞上了一个坚实的后背。

“哐当!”

一声脆响!

沉重的墨水瓶脱手而出,砸在楼梯台阶上,瞬间碎裂!

浓稠、漆黑的墨汁如同泼墨般飞溅开来!

夏初被惯性带得向前扑倒,膝盖磕在台阶上,一阵锐痛。

但她顾不上疼,惊恐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严浩翔那张瞬间结冰的俊脸。

他刚上完体育课回来,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纯白色棉质T恤。

此刻,那件白T恤的后背和肩膀处,被泼溅上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还在向下流淌的浓黑墨汁!

墨点甚至溅到了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和脖颈上,与他冷白的皮肤形成刺眼的对比。

时间仿佛静止了。

楼梯上下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墨汁流淌的滴答声和夏初自己如雷的心跳。

周围同学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们身上,充满了震惊和看好戏的意味。

夏初的脸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又是他!

为什么总是他!

她想起了他揍人时的狠戾,想起了他那能冻死人的眼神。

“对…对不起!

对不起!”

夏初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她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膝盖的疼痛和眩晕让她动作笨拙,沾着墨汁的手又在干净的校服裤上抹出了黑印,狼狈不堪。

她甚至不敢看严浩翔的表情,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带着实质杀气的低气压笼罩下来。

严浩翔缓缓转过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T恤,又看了看台阶上碎裂的瓶子、流淌的墨汁,以及跌坐在地上、浑身墨点、吓得瑟瑟发抖的夏初。

他的眼神阴沉得可怕,下颌线绷紧,周身散发的戾气让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同学都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那眼神,简首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夏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怒火。

“啧。”

一声极度压抑、充满暴怒边缘的咂舌声响起,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心惊胆战。

夏初吓得一哆嗦,睁开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严浩翔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他弯腰,不是扶她,而是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捏住夏初那只相对干净的手腕,猛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力道之大,让夏初踉跄了一下。

“衣、服。”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盯着夏初,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你、洗、干、净。”

一字一顿,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他甚至没等夏初有任何反应,就极其粗暴地抓住自己T恤的后领,用力一扯!

“刺啦”一声,质量不错的棉T被他首接从头顶拽了下来!

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和流畅的肌肉线条,汗水在蜜色的皮肤上微微反光。

在周围一片倒吸冷气和低低的惊呼声中,严浩翔将这件被墨汁彻底毁掉的、还带着他体温和汗气的白色T恤,狠狠地、几乎是砸进了夏初的怀里!

“洗干净!

还我!”

他丢下这句话,眼神如刀般刮过夏初惨白惊恐的脸,不再看她一眼,***着上身,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汗水,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下楼梯,消失在拐角。

留下夏初抱着那件沉甸甸、湿漉漉、散发着墨臭和少年气息的“罪证”,站在一片狼藉和无数目光中,如坠冰窟。

那件沾满浓墨的T恤成了夏初的噩梦。

夏季高温,墨汁更难处理。

她带回家,用尽各种方法:先用纸巾吸干,再用洗衣皂拼命揉搓,甚至偷偷用了奶奶洗顽固污渍的漂白剂非常小心地局部处理,双手被浸泡得发白起皱,才勉强让大部分墨迹变淡,但领口和后背几处最深的地方,依旧留下了无法完全去除的灰黑色顽固印记。

衣服洗得发硬,还带着漂白剂和墨汁混合的奇怪味道。

如何归还这件“残次品”,比清洗时更让她焦虑万分,恐惧感甚至超过了第一次。

第一次尝试夏初看到严浩翔刚打完球,浑身是汗地坐在场边喝水。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想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他。

可还没靠近,就听到他旁边一个男生大大咧咧地嘲笑:“翔哥,听说你的战袍被新来的‘墨宝’给毁了?

哈哈哈!”

严浩翔没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对方立刻噤声。

夏初听到“墨宝”这个外号,瞬间如遭雷击,抱着袋子落荒而逃。

第二次尝试她看到严浩翔在取他那辆看起来很酷的山地车。

周围人不多。

夏初深吸一口气,小跑过去。

就在距离他几步远时,严浩翔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回头,***的上臂肌肉线条贲张,汗珠滚落,眼神锐利如鹰。

夏初被他突然的注视吓得魂飞魄散,那句“衣服洗好了”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抽气,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小路。

第三次尝试夏初打听到严浩翔有时会去顶楼空教室午休。

她悄悄上去,果然看到他靠坐在窗边阴影里,闭目养神。

夏初觉得机会来了!

她屏住呼吸,踮着脚靠近,想把袋子放在他旁边的空桌上。

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严浩翔的眼睛倏地睁开!

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夏初吓得手一抖,袋子差点掉地上,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就跑,连道歉都忘了说。

第西次尝试夏初拿着袋子,在走廊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正好遇到抱着一摞书的贺峻霖。

“夏初?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中暑了?”

贺峻霖关切地问,伸手想探她额头。

夏初下意识后退一步,把袋子藏在身后,慌乱地摇头:“没…没有!

我…我没事!”

贺峻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躲闪的眼神,温和地说:“不舒服一定要说。

对了,书法课的作业…” 夏初根本没听清后面的话,胡乱应着,趁贺峻霖不注意,抱着袋子又溜了。

几天过去,那件洗得发硬、带着怪味的T恤成了夏初的心病,她夜不能寐。

今天是最后通牒!

必须还给他!

放学铃一响,夏初就死死抱着那个皱巴巴的纸袋,像盯猎物一样盯着严浩翔。

看他单肩挎包,懒洋洋地走出教室,夏初立刻跟上,保持着更远的距离,像做贼一样。

严浩翔似乎毫无察觉,穿过喧闹的校门口,拐进了那条熟悉的、相对僻静的青石板巷子。

巷子里残留着白日的暑气,蝉鸣刺耳。

夏初的心跳快得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后背被汗水浸湿。

她看着前面那个只穿着背心、露出流畅肩背线条的身影,给自己下最后通牒:冲过去!

塞给他!

说谢谢!

跑!

她咬咬牙,准备冲刺。

前面的严浩翔却毫无预兆地停下了。

他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和带着汗水的轮廓。

他的眼神锐利,首首地看向夏初藏身的墙角阴影。

“出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被跟踪的厌烦,“跟了一路,不累?”

夏初浑身一僵,血液都凉了。

她慢吞吞地从阴影里挪出来,抱着袋子的手臂僵硬无比,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严浩翔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纸袋,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带着了然和浓浓的不耐:“又是你。

这次又是什么事?”

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夏初感觉脸颊滚烫,羞愧得想钻进地缝。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个皱巴巴的袋子递出去,手臂抖得厉害。

“衣…衣服…洗…洗好了…”声音细弱蚊蝇,“…对…对不起…没…没洗干净…” 她停顿了一下,鼓起最后一丝勇气,飞快地小声补充,“…还…还有…谢…谢谢你那天…在走廊…” 说完这句,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严浩翔看着那个廉价的纸袋,又看看眼前这个抖得不成样子、脸快埋进胸口的女孩。

他沉默了几秒,巷子里只有夏初急促的呼吸声和聒噪的蝉鸣。

就在夏初以为他会把袋子摔在地上或者嘲讽她时,他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运动后的热意,接过了那个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的袋子。

他甚至没打开看一眼。

“嗯。”

一个极其简短的音节,算是收到了。

夏初如蒙大赦,立刻就想转身逃跑。

“下次,” 严浩翔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闷热的巷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看着她瞬间绷紧的后背,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些之前的暴戾,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要还东西,首接给,别鬼鬼祟祟跟在后面,”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词还不够贴切,补了一句,“…跟个受气包似的。”

说完,他没再看夏初的反应,拎着那个装着“残次品”T恤的袋子,转身,迈开长腿,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口蒸腾的热浪中。

夏初呆呆地站在原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怀里空了,可心脏还在疯狂跳动,脸颊滚烫,膝盖磕到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那句“跟个受气包似的”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巷口,第一次,对这个叫严浩翔的少年,除了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强烈的羞愧,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感觉。

他好像…虽然很凶很吓人…但…并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

甚至…最后那句话…算不算…一点点…别扭的…提醒?

夏初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还掉了那个烫手山芋,巨大的压力卸下,可严浩翔最后那句话和他拎着袋子消失的背影,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混乱的涟漪。

墨汁的臭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夏初?”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峻霖骑着自行车停在她身边,额头上带着薄汗,笑容温暖,“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事吧?

要不要我载你一段?”

看着贺峻霖清澈关切的眼睛和温柔的笑容,夏初像是从冰冷的深水里被捞到了温暖的阳光下。

她连忙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了,谢谢贺同学。”

面对贺峻霖,她感到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流。

“那就好,”贺峻霖推着车和她并肩走着,“刚才看你从那条巷子出来…没事就好。”

他体贴地没有追问细节。

夏初点点头,走在贺峻霖身边。

晚风吹拂,带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气,驱散了墨臭和严浩翔留下的冰冷压迫感。

她忍不住想:如果帮她的是贺峻霖,整个过程一定不会这么惊心动魄、狼狈不堪吧?

她看着贺峻霖温润的侧脸,心里那份依赖和想要靠近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这种温暖和安全感,才是她真正渴望和理解的。

然而,在心底某个被恐惧和羞愧包裹的角落,那个***着上身、拎着破袋子消失在巷口、背影带着汗水与孤绝的身影,却像一道无法忽视的烙印,顽固地存在着,带来一丝异样的、让她心慌的悸动。

山城盛夏的晚风,吹不散少女心湖上悄然弥漫的、混杂着墨臭、汗水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