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刺耳的提示音手机在掌心震动。不是电话，是微信群的疯狂轰炸。

“林家一家人5”。这个群名，此刻像讽刺。我点开，满屏刺眼的红点。心猛地一沉。

养老院窗外，是带着点腐朽味道的安静。这里是我的“家”，照顾瘫痪母亲五年了。

城里那个家？很遥远。二弟林伟的信息跳在最上面：爸突发脑溢血，送ICU了！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父亲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旧报纸。

我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接着，是林伟冰冷的长语音。点开，

他急促的声音炸开：“医生说了！情况非常危险！”“醒过来的几率很低！很低！

”“现在靠机器维持着，一天费用好几万！”“ECMO！呼吸机！各种药！

”“一天至少三万打底！三万！”语音里，他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种夸张的焦虑。“钱！

关键是钱！”“这钱就是无底洞！懂吗？”“砸进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三妹林芳立刻跟上文字：二哥说得对，爸这情况…唉。医生也说希望渺茫了。

我们得理智点。二弟媳王丽秒回：就是！这钱留着给活人多好！爸要是知道，

肯定也不愿意拖累我们！

四弟林浩发了个捂脸哭的表情：爸…怎么会这样…真的没办法了吗？

群里沉默了几秒。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然后，林伟的消息跳了出来。

像一块冰砸进我心里：这样，我们投票！同意放弃治疗、拔管的，扣1。

不同意的，扣2。少数服从多数！爸的后事也要钱，不能全砸这无底洞里！

我的呼吸停滞了。盯着那行字。“扣1”。“拔管”。像最锋利的刀片，刮过我的视网膜。

指尖的冰凉，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们…在群里…投票决定父亲的生死？

第二章：冰冷的数字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林伟那条投票信息，刺眼地挂着。

像一道催命符。我死死盯着屏幕。胃里翻江倒海。这就是我的家人？在父亲生死边缘，

用“扣1”来决定？第一个跳出来的，是王丽。她几乎是秒回：1干脆利落。

一个冰冷的数字。紧接着是林芳：唉…1吧。爸太受罪了，我们…也尽力了。

她的“1”后面，跟着一个叹息的表情。虚伪得让我想吐。林芳的老公陈强，

紧随其后：1言简意赅。四弟林浩的头像一直在闪烁。

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入了很久。最后，一个颤抖的“1”发了过来。1…对不起，

爸…我…我压力太大了…他发了一串哭泣的表情。像是在为自己的“1”开脱。

四个“1”。像四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眼里。扎进我心里。林伟还没扣。他像是在等。

等所有人都表态。他才是那个“主持公道”的人。群聊记录往上翻。都是他们讨论费用多高。

讨论希望多渺茫。讨论后事怎么办。没有一句关心父亲此刻的痛苦。

没有一句询问医生还有没有其他方案。只有***裸的算计。算计钱。算计值不值。

我像被钉在养老院冰冷的椅子上。窗外暮色四合。房间里的灯还没开。只有手机屏幕的光。

映着我惨白的脸。母亲在里屋发出含糊的***。我的世界，一片昏暗。

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发抖。扣“1”？不！绝不！那是我爸！不是路边的猫狗！

我咬着嘴唇，尝到了铁锈味。我要扣“2”！我要阻止他们！手指刚要落下。

林伟的消息又来了：大姐？就差你了。扣1还是2？赶紧的！

医院等着签字呢！他的语气，像在催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王丽立刻帮腔：就是啊大姐！

你在乡下，又不出钱！扣个1怎么了？别耽误大家时间！

林芳也假惺惺地说：大姐，理解你难过。

但现实就是这样…爸也不希望我们倾家荡产吧？他们的信息一条条蹦出来。

像鞭子抽打着我。不出钱？我凭什么出钱？这些年，谁管过我和妈？愤怒和悲凉交织。

几乎将我撕裂。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输入那个“2”。准备迎接他们的狂风暴雨。就在这时。

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父亲…钱…转账…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

我猛地停住了手指。第三章：尘封的钥匙林伟的催促还在继续。大姐！别装死！

等着你呢！王丽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林芳发了个“无奈”的动图。他们的嘴脸，

隔着屏幕都让人作呕。我死死攥着手机。那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钱！父亲的钱！

这些年，父亲退休金不低。但每次见面，他都抱怨钱不够花。抱怨物价涨。

抱怨弟弟妹妹们开销大。给孙子孙女红包。帮他们买房凑首付。他总说自己是“月光老头”。

我一直以为是真的。毕竟，他住在城里。消费高。还要补贴他们。直到去年。母亲情况恶化。

需要一种很贵的进口药。养老院费用也涨了。我实在扛不住。硬着头皮去找父亲借钱。不多，

就五万。父亲当时坐在他那张旧沙发上。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最后叹了口气。

“晓梅啊…爸…爸手头也紧。”“你看你弟刚换了车…你妹孩子要上学…”“爸那点棺材本，

都贴补他们了。”“真没了…”他满脸愧疚。拍拍我的手。塞给我两千块现金。

“这点你先拿着，给妈买点好吃的。”我当时信了。只觉得心酸。为父亲，也为自己的无能。

后来，是养老院的张会计。一个热心肠的大姐。她悄悄问我：“晓梅，你爸是不是特别有钱？

”我苦笑摇头。“哪能啊，我爸退休金就那些。”张会计一脸惊讶。“不会吧？

”“我看他每次来，开的车都不便宜啊！”“有一次我路过银行。”“看见他出来，

拿着张单子…”“好像是…汇款回执？”“金额后面好多个零呢！”我当时没在意。

以为张会计看错了。或者父亲是帮弟弟妹妹办业务。现在回想起来…汇款？回执？好多个零？

一个可怕的猜想。像毒蛇一样钻进我心里。难道…父亲一直在骗我？他有钱？

但他把钱…给了别人？不！不会的！我爸不会这样对我！对妈！我拼命摇头。

想甩掉这个念头。但群里刺眼的“1”和催促。像针一样扎着我。

林伟的信息又来了：大姐！再给你一分钟！不扣就当弃权！默认1！

我们马上找医生签字！弃权？默认1？他们要拔掉我爸的管子！不行！绝对不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救我爸！一个念头疯狂滋生。我要查！查清楚！

父亲的钱到底去哪了？我有个旧手机。是父亲淘汰下来的智能机。给我妈看照片用的。

父亲说里面东西都清空了。但我一直留着。也许…也许里面有线索？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猛地站起来。冲向里屋的床头柜。手抖得厉害。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打开抽屉。

那个旧手机静静地躺着。我颤抖着按亮屏幕。还有一点点电。我疯狂地翻找。短信…删光了。

通话记录…空的。照片…零星几张风景。没有。什么都没有。心一点点沉下去。

绝望再次笼罩。难道真是我多想了？群里的信息还在跳。林伟：时间到！大姐弃权！

那就是四个1！我现在就去签同意书！王丽：快去吧老公！解脱了！

林芳：唉…爸，

走好…陈强：[合十]林浩：[大哭][大哭][大哭]他们要签字了！

他们要杀了我爸！我眼前发黑。手指无意识地在旧手机上乱划。突然！

点开了手机银行APP！它居然还登录着！是父亲的账号！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我抖着手点开。需要密码。我试了父亲的生日。错误。试了妈的生日。错误。

试了我的生日…错误。最后，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养老院的房间号。

那是妈住了五年的地方。滴。登…登进去了！界面展开。我直接点开“交易明细”。

时间范围：近十年。屏幕滚动。密密麻麻的记录跳出来。我屏住呼吸。一条条往下看。

大部分是生活支出。数额不大。然后…我的目光凝固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转账记录。

跳了出来。第四章：血红的数字时间：2018年5月10日。转账人：林国栋。

收款人：林伟。金额：300,000.00。备注：购房支持。

时间：2019年12月25日。转账人：林国栋。收款人：林芳。

金额：200,000.00。备注：购车款。时间：2020年8月18日。

转账人：林国栋。收款人：林浩。金额：150,000.00。备注：创业启动金。

时间：2021年3月3日。转账人：林国栋。收款人：林伟。

金额：100,000.00。备注：孙子上学。时间：2022年7月15日。

转账人：林国栋。收款人：林芳。金额：80,000.00。备注：旅游基金。

……一条条。一笔笔。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眼睛上。烫在我的心上。数额巨大。

时间跨度整整十年！几乎每个月都有！备注清晰。用途明确。给他们买房！给他们买车！

给孙子交学费！给他们旅游！几十万！几十万地转！而父亲对我哭穷。

只给我妈两千块买“好吃的”！当我和妈在养老院。为几百块的药费发愁。

为涨了几十块的床位费焦虑时。我的好父亲。在给他的宝贝儿子女儿。大把大把地撒钱！

我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我的身体。十年！

整整十年！我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像个乞丐！被他们施舍着两千块的“恩情”！而他们！

林伟！林芳！林浩！拿着父亲的血汗钱。买房！买车！旅游！挥霍无度！现在！

父亲躺在ICU了。他们嫌贵了！嫌是“无底洞”了！要投票拔管了！用父亲给他们的钱。

来决定父亲的生死！多么讽刺！多么恶毒！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愤怒和悲凉几乎将我吞噬。

但一个更强烈的念头支撑着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我要撕开这虚伪的面具！我要让他们知道！

他们没资格！没资格决定我爸的生死！更没资格！用我爸的钱！来结束他的命！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爆炸的情绪。颤抖着手指。开始截图。一张。两张。

三张…把那些刺眼的转账记录。一张不漏地截下来。尤其是金额和备注。清晰无比。

我要让他们看清楚！看清楚他们吸的血！看清楚他们的嘴脸！截图完成。

我点开那个名为“林家一家人5”的群。这个群。此刻像一个审判台。

我的手停在发送键上。指尖冰冷。心脏却在狂跳。我知道。这一按下去。

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这个家。本就脆弱的联系。将彻底粉碎。但我顾不上了。为了我爸。

为了那一点渺茫的生还希望。为了戳穿这丑陋的真相！我闭上眼。再睁开。

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指尖重重落下！第五章：死寂的审判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

发送成功。九张截图。像九颗炸弹。瞬间投进了“林家一家人5”的群聊里。

最后一张截图。是十年转账记录的汇总。

0.00林浩：￥300,000.00总计：￥1,430,000.00一百四十三万！

后面跟着我打出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爸十年间给你们转账记录。

合计一百四十三万。林伟，你市中心房子的首付。林芳，你的宝马X3。

林浩，你倒闭的奶茶店。钱都在这儿。现在，爸躺在ICU一天三万。

你们说贵？说无底洞？说要拔管？用爸给你们的血汗钱？你们的脸呢？

被狗吃了吗？！信息发送。时间仿佛凝固了。群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前的刷屏。催促。

投票。全部消失了。只有我那九张血红的截图。和我冰冷刺骨的文字。孤零零地挂在最下面。

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我能想象。屏幕那边。他们的表情。

一定精彩极了。林伟的错愕。王丽的惊慌。林芳的尴尬。陈强的沉默。林浩的羞愧。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没有任何人说话。没有“1”。没有“2”。没有辩解。没有反驳。

连一个表情都没有。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手机屏幕。固执地亮着。

映着我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也映着那血淋淋的数字。一百四十三万。像一座山。

压垮了所有虚伪的借口。压碎了所有“现实”的算计。他们不是没钱。

他们只是不想为父亲花钱。用父亲给的钱。来结束父亲的生命。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

更残忍的事吗？我死死盯着屏幕。等待他们的反应。愤怒？狡辩？还是继续沉默？几秒钟。

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林浩的头像先动了。他撤回了自己那个“1”。

还有那串哭泣的表情。撤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接着是林芳。

她也飞快地撤回了自己的“1”。和那句虚伪的“爸，走好”。陈强也撤回了他的“1”。

现在。群里只剩下王丽那个孤零零的“1”。和林伟催命的投票信息。像两个小丑。

王丽似乎慌了。她也想撤回那个“1”。但可能太慌乱。操作失误。

反而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包出来。[吓死宝宝了]更显得欲盖弥彰。滑稽又悲哀。

林伟始终没有动静。他的头像一片死灰。没有撤回投票信息。没有撤回任何话。

也没有任何解释。他就那么沉默着。像一尊石化的雕像。群里再次陷入死寂。

比刚才更压抑的死寂。之前的静默。是等待宣判。现在的死寂。是审判后的难堪。

是面具被撕碎后的无地自容。我冷冷地看着。看着他们的狼狈。看着他们的沉默。

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这就是我的手足。在金钱和生死面前。原形毕露。

丑陋不堪。我正要打字。再逼他们一句。就在这时。群聊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发送者是一个陌生的头像。

备注是：市一院 ICU 张护士我的心猛地一跳！护士？她怎么在群里？

消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群聊里：林国栋家属？

病人刚刚恢复了一点意识。情况还不稳定。但他…好像在找手机？

很着急的样子。这条信息下面。紧跟着。是一张照片。张护士发来的照片。

第六章：屏幕里的泪光照片加载出来。有些模糊。是隔着ICU探视窗拍的。病床上。

父亲依旧插满管子。脸色灰败。但…他的眼睛！是睁开的！虽然只有一条缝。浑浊。无神。

却真真切切地睁开了！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父亲那只勉强能动的手。枯瘦。颤抖。

正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向他枕边的…手机！我给他买的那个旧智能机！

为了方便联系！此刻。那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幽幽的蓝光。映在父亲浑浊的眼球上。

也映在…他布满皱纹的眼角。那里。分明闪烁着…一点微弱的。湿漉漉的…反光！是眼泪！

我爸…哭了？他在看什么？手机屏幕亮着…他在看什么？！一个可怕的念头。像冰水浇头。

瞬间让我浑身血液冻结！难道…难道他…看到了？！看到了群里的投票？

看到了那些刺眼的“1”？看到了冰冷的转账截图？

看到了子女们…在他生死关头…上演的这出丑陋大戏？！“不——！”一声凄厉的呜咽。

不受控制地冲出口腔。在寂静的养老院房间回荡。我死死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

视线瞬间模糊。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那张照片。父亲眼角的那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