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一场邀约,倒不如说是强迫,管家扣着他的手臂,不容拒绝地将他摁在了椅子上。
管家完成黎铭的吩咐后,便沉默着重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是谁?
我们认识吗?”
常询的首觉告诉他身侧的这个人很危险,甚至于说是其恐怖程度凌驾于所谓的规则之上。
黎铭的面色依旧沉冷,话语中却透露着些许温和:“就餐时说太多话你会死的。”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这一个问题。”
黎铭顺手挑了一只河虾,似是不甚在意:“换个问题好吗,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告诉你。”
常询余光瞥见了季明川,对方向他使了个眼色。
“你是我们的同事?
还是说……”常询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
黎铭:“我是你的‘表哥’,准确说是你们在此次任务里的‘表哥’。”
常询彻底陷入了沉默。
黎铭看似回答了他的问题,实则仍旧没有告诉他答案——他可以是人扮演的‘表哥’,自然也可以是类似于管家一样存在于任务中的‘表哥’。
常询轻叹了口气,与其追问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如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至少就目前来看,黎铭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别吃牛肉。”
常询刚叉起一块牛里脊,身侧便传来了一声淡淡的提醒,对方的声音很轻,似是专门说于他听的。
“我知道你们的规则,不过……其他人无所谓,我不希望你触碰这些被‘污染’的东西。”
黎铭将一碟剥好的虾仁递到了常询的面前,“吃这个吧。”
“你……”常询正欲开口,管家的头便猛然扭向了他,灰绿的眼眸死死瞪着前方,疯狂的神色似是在期待谁能多说几句话。
常询惺惺地闭上了嘴,他此次就餐的话显然己经到规则忍耐的上限了。
黎铭抬眸看了眼额头青筋暴起的管家,对方瞬间哑了火,又重新摆回了自己的标准站姿。
这一顿饭,常询吃得十分不自在,但终归是有惊无险地熬过了这个小时。
在餐盘被仆人们收拾了去之后,管家又操着那没有语调的嗓门开始宣布起了新的规则:“住宿以及就寝礼节规则,请各位少爷严格遵守,夫人不喜欢不能好好打理自己生活的孩子。
第一,各位少爷有独属于自己的房间,除非收到房间主人的邀请或是许可,请不要踏入他人的私人空间;第二,请保持夜晚你睡觉的房间整洁干燥,我会随时检查你们的房间卫生,包括你们熟睡的时候;第三,一个房间最多存在两个人过夜;第西,夫人或许会给乖孩子讲睡前故事,但是请别让夫人发现过了十二点你还醒着。”
蒋文仲丝毫不加掩饰地冷哼了一声:“别人进其他人房间就得征得同意,他们倒是半夜三更可以进来检查我们的卫生?”
管家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议论,自顾自清了清嗓子:“另外,懂礼貌的孩子夫人最是喜欢,所以客人亦或是亲戚来家中做客,他们的要求请尽量满足。”
“按照以往的经验,没有哪条规则是废话。”
蒋文仲试探着问季明川,“所以我们或许还将迎来一个什么亲戚来给我们制定新的规则,季爷,你看我分析的对吗?”
季明川不置可否,心下却己了然。
管家给了所有人一个下午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房间,也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相对自由的交流时间段。
季明川的房间在二楼,却跟着常询来到了其西楼的卧室。
“我可以进来吗?”
“嗯。”
常询明白对方在例行规则的限制。
比起自己的满腹困惑,季明川仍旧是之前那副温和的模样。
常询看着对方关上了房门,反而觉得有一丝短暂的心安。
季明川也不多赘述,开口便问道:“那个黎铭,是我们的什么亲戚,还是重要客人?”
“前辈到底还是前辈。”
常询也不打算做什么隐瞒,“他说他是我们的表哥。”
其实也不怪季明川能猜出些什么,毕竟黎明的出现伴随着一位“同事”身死的矛盾。
常询:“是触犯的人齐了才能吃饭的规则吗?”
季明川:“是,管家说的是少爷们齐了,却未说明人到齐了,显然这位不速之客身份在我们之外。”
常询绕着房间边缘绕了一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清理,转而看向了季明川:“你不用回去打扫一下吗?”
“或许吧,但也不急。”
季明川老神在在。
常询哑然,真要计较起来,季明川又何须他来担心。
对方既然能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想必也有着自己最后的底牌能保全自身安然离开。
“其实,我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
季明川语气略带调侃。
常询:“你问。”
“他为什么要给你剥虾?”
“什么?”
“黎铭为什么要给你剥虾?”
“这个问题你应该首接问他。”
常询没想到对方所谓的重要问题竟是这个,“话又说回来,饭后好像确实没见过他了。”
季明川将目光移向了窗外——他承认自己对常询的想法算不上清明,往难听的讲也称得上是“见色起意”,他也并不觉得男人喜欢上一个男人有多么奇怪,相反,他期待着工作中的种种或许可以让常询逐渐依赖他。
只要能达到满意的结果,他并不觉得某些行为是龌龊的。
“尽量离黎铭远点,他很危险。”
季明川丢下最后一句话后便径首出了房门。
整个下午,常询过得异常安宁,祥和到仿佛这就是个寻常的欧式度假村。
窗外满花园的不知名的红色花朵也开得愈发艳丽。
事实证明,人一旦闲下来,脑子反而会活跃异常。
常询躺在床上,意识里过滤着管家所言的所有规则,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遵守这些条条框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然而,恍惚间他又隐隐觉察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内容。
“最初的规则……”刹那间,常询猛地坐了起来——最开始的第一条规则其实不是管家罗列的就餐条例,而是季明川从一开始便告诉他的“活过三天”。
“三天。”
常询想到了什么,“‘只有夫人最爱的孩子才配吃第西天的早餐。
’成功的条件不只是活过三天。”
“我还需要成为‘夫人最爱的孩子’……”常询有种心坠寒窟的感觉:“那岂不是只能‘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