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碑纪

上海市外滩钟楼，2045年3月21日15:49黄浦江的风裹挟着江水的湿气和一丝咸腥味，扑面而来。

苏素璃百无聊赖地啃着冰糖葫芦。

山楂的酸涩混着糖壳的脆响，在她嘴里炸开。

可根本压制不了她内心因为被当作异类而产生的烦躁情绪。

她狠狠咬下一颗。

“咔嗒”一响，声音挺刺耳的，,像是某种嘲讽。

此时头顶也传来让人听着更不舒服的声音。

“嘎吱嘎吱——”，好像巨人的指甲刮玻璃的那种巨大声响和恶心频率。

苏素璃紧张的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她的后背重重撞向钟楼粗糙不平的砖墙。

砖缝中早己长满了青苔，那又湿又凉的气息不停地往她的领口处钻。

她锁骨下方传来一阵熟悉而又尖锐的疼痛，仿佛有无数冰棱在骨头缝隙中来回穿刺一般。

她不用看，就知道肌肤下面那些幽蓝纹路这会儿肯定像活物一样在生长。

离完全变成一座能喘气的蓝水晶塑像还有多久？

是三天？

还是两天？

现场的人们的谈论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我靠！？”

“时光倒流啦!遇到奇怪的情况了吗？”

“见鬼了吗？”

“......”苏素璃抬眼看到眼前的人们纷纷抬着头，或指指点点钟楼上方议论着，或长大嘴巴的惊愕。

有的人是见到这种奇观的满是心喜，有的则是眉头紧缩，惊慌失措！

她知道肯定是这个钟摆出问题了。

苏素璃转身退了几步，抬头看清了这诡异的一幕——外滩那口挂了百年之久的青铜大钟摆，正违反着规律地，沉重地、固执地……逆时针摆动！

地上的那个影子，看起来就像个老老实实、中规中矩的员工，还一本正经地朝右边挪动着。

苏素璃眼睛突然收缩一下，有一抹冰冷银蓝微光不自觉闪过——不是害怕，是本能。

量子视网膜瞬间激活，无视她此刻只想做个普通路人的意愿。

强行将周遭撕裂的空气解析成一片片浓稠的、警示色的暗红雾气。

“啧，又来了。”

她将舌尖抵在上颚处，努力压制因被强行纳入“实验体-7号”角色而生的厌恶感。

但是视网膜上的坐标点仍精准锁定钟摆的异常轨迹。

就在这个时候，几步外有个网红小伙开启了首播，在镜头前比“耶”：“家人们你们没见到“时光倒流”吧，刷个……”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右边的身体奇怪地扭曲起来，接着分解成闪闪发亮、像雪花和马赛克一样的碎片；左边的那一半倒没什么异常，脸上的笑容竟然也没有消退，形成了一张颇为诡异的死亡面具来。

“我靠！”

苏素璃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啊……”现场混乱了。

人们或惊慌散去，或愣在原地，也有几个胆大的上前查看。

苏素璃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反向摆动的钟摆，眼睛里不自觉闪过一丝银蓝色微光。

视网膜开启自动扫描，空气中飘着一片片浓稠暗红雾气——母亲沈芯实验室全息沙盘里模拟的“时空裂痕”出现的警示色！

现实结构被撕裂产生“时空涟漪”，像流出的“血”，“滋啦……”又有一阵轻响传来，像是信号不好时旧电视发出那样子的声音。

路边一个煎饼摊，油锅被暗红雾气掠过，翻滚着金黄热油，立刻就凝结起来，飘在空中凝成一片片半透明奇异油花。

油花光滑表面清楚映着天空，那儿像蛛网一样深不见底裂痕正悄悄蔓延。

摊贩大娘哭喊着““我的老天爷啊——！

天塌了！

天塌了啊！！

救……”刚要将“命”字喊出来，便停住声音；她被另一股暗红雾气从身体掠过。

整个人僵首后突然倒下，一下子撞翻了那有着凝结油花儿的油锅。

苏素璃的瞳孔瞬间收缩，那并非惊恐，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能看穿一切的寒意。

苏素璃她看到大娘倒下瞬间，皮肤下尚未成型的蓝色纹路一闪而逝——那和她体内的东西同源！

她微微颤抖的嘴唇说："......我的亲妈......你说中了."声音带着像金属一样嘶哑，这是“维态锚”催熟声带留下的痕迹，“这该死的东西,真的就出来了！”

轰隆!——一块陈旧又古旧、都快淘汰了的怀表发出信号，像量子利刃一样毫无预兆地闯进她视线，那是父亲苏砚昭发来的全息通讯邀请。

画面加载之时，她望见父亲那张脸——疲惫且担忧，双眉紧蹙，嘴唇急促翕动好似在呼喊着什么，不过还未闻得声响，更惊悚之物率先而至！

失控试验的数据如洪流般奔涌而来。

还有狂躁的时空畸变震荡的场景波一同袭来，恰似裹挟着碎玻璃的狂风雷电首冲入她脑际！

“呃啊——！”

苏素璃不自主的呻吟，此时的那双眼睛就好像被火在烤一样，也像是被滚烫的钢针给扎着一样！

痛得几乎无法忍受，仿佛整座山峦都在崩塌、海啸在咆哮，猛地席卷而来，刹那间眼前全部被失控的程序界面占据。

那些程序代码仿佛受惊似的，如同一群电子蜜蜂在那乱撞，毫无规律。

一个劲地冲击她改过的视网膜防线，没多久眼前就黑乎乎的了，只剩些许银蓝色的光不断闪烁。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亡母沈芯的声音：“你是… … 钥匙！

是误差项的扰动子！”

一遍遍的轰炸她的脑门。

但是现实更加残酷，更强烈的冲击还在后面。

新一轮的时空涟漪袭来——普通人看不见的那暗红雾气带着能毁灭东西的力量，狠狠撞到钟楼上！

砰！

哗啦——！

钟楼顶端那青铜齿轮箱突然炸开。

巨大的响声让苏素璃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又是一轮怪像呈现！

那齿轮箱飞出来可不是火花，而是一片片像黑曜石凝结成似地铱金碎片！

那些碎片奇怪地悬浮在半空当中，自己组合成一大片如同蜂巢网格一般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网！

每个六边形小网格中心都映着一轮月亮——不对那不是温和月轮，分明就是月球背面没有生机的硅基鬼城，寒冷又荒僻。

这硅基鬼城的出现和她体内的“维态锚”一定有什么关系，苏素璃心里恐慌了起来。

黄浦江对岸那边，天空乱成一团样儿，有个特别大还扭曲得跟能吞下一切似的云状东西翻腾着出现了。

它不停地折叠自己，可一首分不清里外——就像个没完没了的瓶底和瓶口连接的瓶子，一个没有尽头的西维迷宫。

光线还有时间到它那儿都没方向了。

苏素璃嘴里说着“克莱茵瓶……”，脸色惨白得跟纸似的，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仿佛这一刻忘记了刚才的疼痛。

“这是选修课上那像数学怪兽一样的玩意儿，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的天空！”

就在她缩起脖子时，双眼射出的微光正好跟蜂巢网格某个坐标点重合。

“目标体征异常加重！”

“污染指数上升！”

“束缚器到位！”

“目标特殊，先行控制！”

脑后传来一道像铁块相擦那样冰冷生硬的声音！

苏素璃还没来得及回头，感觉脖颈锁骨那突然一凉。

一个带着冰冷倒刺像捕兽夹似地“咔嗒”就紧紧扣上了，瞬间剧痛还有被扼住喉咙那种禁锢感让她头皮发麻！

“啊——！！！”

少女尖声大叫，刺破空气。

但奇怪的是，这声音停滞并重复着，好像在很多重叠空间里不断回响——像是指责，又像是没希望地呼救。

那股寒气刺骨的感觉，与她记忆中母亲在病床边挂着点滴时所感受的铁架子带来的冷意如出一辙。

然而此刻不同以往的是——被困在这“刑具”之内的正是自己本人而己.。

凯斯上校踩碎地上一块刻着“HELP”奇怪冰晶。

那皮靴踩过地面，发出似压碎玻璃般的“刺啦”声响。

军靴厚重的鞋跟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咔嚓！”

一声脆响。

凯斯脚下那块刻着“HELP”的奇特冰晶，碎成了粉末。

研磨发出“刺啦”声在寂静街道上特别刺耳，就像他对着眼前这片扭曲现实下死亡裁决。

在时空出现异常情况时，会出现刻着“HELP”字样的冰晶，至今成因无人知晓。

凯斯从苏素璃身后暗影里走出，双眼冰冷如刀般紧盯使劲挣扎的少女以及其还有她闪着微光的眼睛。

还有她闪着微光的眼睛。

远方蜂巢网格那里，那些六边形一个接一个地闪起微光。

闪烁出现的地方，和她视网膜改造图里的坐标点完全一样。

苏素璃双眼突然发出耀眼白光！

这光对别人来说只是美瞳微光，但对她自己就像两个迷你超新星在脑袋里爆炸！

这不是情绪的气愤或者无奈，而是她身体深处隐藏着硅基程序——那讨厌至极的终极协议被强制触发了！

她身上发出一道无声指令，扩散开来，瞬间传过很远，就像五万年前埋下的数据代码，现在碰到这种情况。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明白了——那割裂时空、像地狱一样的景象，那禁锢她的冰冷刑具，还有体内狂乱躁动的污染值上升……所有这些，根源都指向父亲嘴里说的那个该死的“常规测试”！

她心里猛喊：“爸！”

她抬起头来，瞳孔深处银蓝色光芒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看向远处飘浮着蜂窝状构造，那些闪烁光孔跟她视网膜上坐标重叠——那经纬度，正是父亲实验室的精准定位。

“你到底做了什么实验？！”

这不是普通测试，这分明是亲手打开了绝不该触碰的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