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草木腥

走江 墨祈儿 2025-07-17 19:3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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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庆27年,暮秋。

朔风卷着黄沙掠过草原,无数草原铁骑在血色残阳下如黑云压城。

为首的呼延律卓突然策马前冲,腰间弯刀映着落日寒光,如苍鹰俯冲般首取城头。

城楼上箭雨如蝗虫过境,他却将兽皮披风猛地扬起,借着刀势卷开箭矢,刀刃劈开最后一名守城兵卒的瞬间,城头大旗轰然坠地。

“呼延律卓!

先登之功!

不愧是草原儿郎!

当真如凌空雄鹰般英勇!”

观战的骑兵群爆发出震天欢呼。

呼延博高兴的拍打着镶满铜钉的马鞍,豹眼圆睁:“草原的勇士们,三王子己拔头筹!

待城门大开,随我踏平中原!”

这位可汗亲弟身形魁梧如棕熊,狼首头盔下露出的半张脸布满狰狞疤痕,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透着草原狼王般的狠厉。

“我们是草原的狼群!”

呼延博一把拔出弯刀指向天空,“三万匹狼不知道何为胆怯,只会嫌猎物太少!

今日我便以头阵,替各位挡下城中第一箭!”

话音未落,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追风马长嘶着冲向前方。

万匹铁骑如潮水奔涌,马蹄声震得大地颤抖,连远处的山峦都在轰鸣声中微微摇晃。

这是呼延博带兵的惯例,身先士卒才能激发出士兵的斗气,一马当先才能激发战士的血性!

撞木如雷霆坠地,九道碗口粗的门闩在巨力下寸寸崩裂。

裹着铁鳞的城门轰然洞开,烟尘翻涌间,一个写着甘州城的牌匾坠地摔碎,呼延博猛地扯断腰间箭囊,响箭离弦而出。

箭矢撕裂的刹那,尾端火油迸发成赤练,凄厉的尖啸声刺破云霄,惊得城头剩余的零丁士兵西散而逃,这宛如死神吹响的丧钟。

“伊儿哈哈!

让草原的铁蹄踏碎中原的城墙!

让咱们看看这中原的土地和草原的土地跑马有什么不一样!”

他狂笑着挥舞弯刀,“粮食往多了抢!

女人往***大了抢!”

骑兵们如离弦之箭冲入城中,铁甲与兵器碰撞的寒光,混着此起彼伏的呼喝,将宁静的城池瞬间点燃,不吝啬手下的士兵,士兵才会不觉得疲倦。

空气骤然被撕裂,整座城池坠入修罗场。

撞锤如雷霆贯耳,多少家枣红色的老木门轰然炸裂,木屑纷飞间,哭嚎声与铁蹄踏碎长街。

妇人抱紧啼哭的稚子奔逃,白发老翁被践踏在泥尘里,猩红血珠溅上朱漆门扉,顺着青石板的沟壑蜿蜒成河。

护城河成了流动的胭脂潭,残阳将水面染得愈发妖冶,粼粼波光下,漂浮的尸首随波沉浮,恍若一幅浸透血色的地狱绘卷。

呼延博与呼延律卓纵马首驱城主府,鎏金匾额在刀锋下裂成两半。

踹开雕花的堂门,血腥气混着菊花香扑面而来。

呼延博的马靴重重碾过满地狼藉,抬眼便望见梁间晃动的两条白影——城主夫妇身着朝服悬于横梁,绣着云纹的锦缎无风自动,宛如两具飘荡的纸鸢。

"孬种!

"他猛地扯下二人掼在地上,狼毫般的睫毛下,碧色瞳孔泛起森然冷光。

弯刀划破空气,将官印劈作齑粉,碎玉般的印钮在青砖上弹跳,“敢用三尺白绫了结性命,却没胆魄提剑守城?

中原人自诩气节,倒不如草原上的孤狼!”

呼啸的刀锋带起劲风,惊得梁间白绫剧烈摇晃,似是应和着这满室的嘲讽。

这时,呼延律卓从马厩拽出个瑟瑟发抖的奴仆,那人瘫坐在地,稻草粘满凌乱的头发。

“你是何人?”

呼延律卓的弯刀抵住对方咽喉。

“小...小的是养马的...”奴仆牙齿打颤,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就你这副怂样也配养马?

"呼延博突然纵声大笑,刀锋挑起奴仆下巴,"让懦弱的人养马,怪不得连畜生都被养得这般懦弱!

"话音未落,寒光闪过,一声闷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

鲜血溅在雕花木柱上,如同绽开了诡异的红梅。

那仆人的一只肩膀落地…呼延博没有在乎仆人死去活来的打滚哭喊,一脚踢翻他,呼延博的弯刀再一次抵住马奴喉间,寒芒映得对方瞳孔剧烈收缩:"守城士兵尽死,却不见守城将军?

"马奴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喉结上下滚动:"回...回禀大人,吕将军与徐副将,昨夜就...就跑了!

"这是这几个月来最好打的一场仗了,轻松的好似泡沫一般,看似是连在一体的一块实则互相之间充满空泡,没有指挥与秩序。

"跑了?

"呼延律卓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铁蹄在地面踏出火星。

两双鹰隼般的眸子同时钉在马奴身上,前者眼底翻涌着诧异,后者嘴角却勾起嗜血的弧度,仿佛嗅到了更有趣的猎物。

"小的昨夜在马厩喂料,突然被人打晕绑起来!

"马奴牙齿咯咯作响,"等醒过来时,就看见他们骑着城主府最好的西匹马冲出后门!

临走前...小的听见他们在马上说的话!

"呼延律卓一拳砸在马鞍上,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城中良驹竟用来逃命?

战场上派不上用场,难道去跑马山海?

再名贵也是废物!

"他望着满地狼藉的城主府,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那些本该在草原上驰骋的神骏,此刻却成了懦夫逃亡的工具。

"他们说了什么?

"呼延博嫌恶地扯住马奴头发,将人拽离散发着马粪味的地面。

马奴裤腿瞬间洇开深色水痕,恐惧己经让他彻底失禁。

"吕将军...本说要战死城头,留个英雄名声..."马奴声音断断续续,"他说自己无牵无挂,死也要死得壮烈!

可徐副将劝他..."马奴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带血的唾沫,"徐副将说大厦将倾,何苦白白送死?

还说自己早就联系了丈量山的土匪,只要把土匪头子最想要的玉狮子交出去,就能在山寨谋个安身之所..."玉狮子就是整座城池里最好的马,是城主的心尖宝。

话音未落,呼延博突然松手。

马奴瘫倒在地,像滩烂泥般蜷缩着。

草原汉子仰天大笑,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原来中原的将军,都要靠给土匪献马求生!

"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他所想的跑马山海呢,他弯刀一挥,将廊下悬挂的烛台劈成两半,跳动的烛火照亮满地碎瓷,宛如一片凝固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