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背靠滚烫的塔壁喘息,腕骨被啃噬的伤口正渗出混着金丝的血液——那是玄翊的神血残留,此刻竟成了妖花的养料。
“滋啦……”一滴浓稠花汁从花瓣边缘坠落,溅在青黑塔砖上。
砖石如遇强酸般腾起白烟,蚀刻出扭曲的凹痕。
云芷瞳孔骤缩:那凹痕的走势,竟与她全族被屠那夜,寨门石柱上的焦痕一模一样!
她的胸口仿佛被利刃贯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闪回:灭族夜)暴雨冲刷着南疆十万大山的吊脚竹楼。
十西岁的云芷缩在米缸里,透过缝隙看见阿娘被藤蔓贯穿胸口。
血顺着竹地板淌下,滴在楼外泥地里一株野花上。
那花沾血即燃,幽蓝火苗蹿起三尺高,瞬间将袭击者的斗篷舔出破洞——斗篷下赫然是绣着妖纹的护腕!
“妖纹……是妖族!”
寨老临终的嘶吼混在雷声里。
(闪回结束)锁魔塔内,云芷指尖抠进塔砖蚀痕。
当年寨门焦痕被仙界定性为“魔焰焚烧”,可眼前这花汁蚀刻的纹路……“喀嗒。”
窥视孔滑开,一册玉简被塞入。
玄翊寒冰般的声音穿透孔洞:“你族血案卷宗,死前看个明白。”
云芷扑向玉简。
昆仑冰蚕丝串起的玉片展开,浮空映出灭族现场幻影:焦黑的竹楼,扭曲的尸身,寨门石柱上魔气缭绕的爪痕——幻影边缘却有一处微小的不协调。
当画面扫过一具俯卧的妖将尸体时,那尸身袖口滑落半截,露出的护腕妖纹……竟缺了一角!
云芷呼吸停滞。
她绝不会认错——那是清衡道君常佩的螭龙纹!
百年前师父除妖归来,那护腕便缺了角,他说是被妖火所毁。
幻影继续流动。
最后定格在“证物”名录:现场提取的魔植灰烬,与罪仙云芷私***株同源。
“同源?”
云芷突然冷笑,染血的指尖按向浮空幻影。
腕间焚心花感应到情绪波动,根须猛地扎进玉简!
“嗡——”卷宗幻影剧烈扭曲。
在焚心花根须刺入的焦点处,魔植灰烬的影像被强行分解重组——焦黑碎末间,几粒未被烧尽的朱砂色孢子显露出来。
云芷浑身血液倒流。
这是血灵芝的孢子!
唯有清衡道君药圃里那株千年血灵芝,才会在孢子期渗出朱砂色!
(记忆闪回)三日前,清衡道君丹房。
云芷捧着新采的晨露进来,正撞见师父将一包灰烬撒入炼丹炉。
炉火映亮灰烬中点点朱砂红。
“师父,这是……魔物残渣。”
清衡广袖一挥关上炉门,袖口螭龙纹缺角处蹭了点朱砂色,“处理干净了。”
(闪回结束)锁魔塔外忽然传来金铁交击声!
“神君不可!”
天兵的惊呼中夹杂着清衡道君急切的劝阻,“卷宗乃天机阁重器,岂能给魔胎沾染……”玄翊的声音淬着冰:“师尊的手,伸得太长了。”
塔内云芷骤然抬头。
窥视孔外,玄翊的银甲护手正死死攥着一截道袍广袖——清衡道君的左袖!
那袖口螭龙纹缺角处,一点朱砂红在塔窗透入的天光下灼灼刺目。
焚心花根须在此时猛地缠上云芷的眼瞳。
视野浸入血色的刹那,她看见幻影卷宗里更多细节:妖将尸体指缝夹着半片道符黄纸,寨门焦痕深处嵌着半粒白玉丹丸——那是清衡道君独门丹药“渡厄丹”!
“嗬……” 云芷喉间挤出怪笑。
原来全族性命,不过是师父炼丹的柴薪!
塔外争执骤歇。
清衡道君抽回衣袖的瞬间,一枚螭龙纹护腕“当啷”落地。
那护腕内侧,赫然用神文烙着小小的“翊”字——是三百年前玄翊初登神位时,献给师尊的贺礼!
玄翊弯腰拾起护腕。
当他指尖抚过缺角处时,一缕极淡的妖气渗入银甲。
他倏然抬头,寒渊般的眸光第一次裂开缝隙:“这缺口上的妖气……是新鲜的?”
清衡道君连退三步,撞上锁魔塔青铜门。
门内云芷趁机将焚心花汁抹在窥视孔边缘!
“滋——”白烟腾起,铜质窥视孔被蚀开蛛网般的裂痕。
透过裂缝,云芷看见玄翊举起护腕缺角,正对着清衡道君左袖的破损处。
严丝合缝。
“师尊,” 玄翊的声音轻得像雪片落地,“解释。”
塔内焚心花突然暴涨!
第三片花瓣在云芷心口绽开,剧痛中她嘶声喊出被封印的真相:“他袖上有血——我全族的血!”
最后半字化作血沫喷在窥视孔上。
蚀穿的孔洞外,清衡道君左袖被溅射的血滴染红,血渍迅速晕开,显露出布料上被法术掩盖的深褐色陈旧血斑,蜿蜒如百足妖虫。
玄翊手中护腕“咔嚓”碎裂。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焚心花燃烧的气息,塔内塔外陷入短暂的寂静。
然而,这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令人窒息。
下一刻,锁魔塔内部传来了细微的异响——像是某种沉睡己久的东西,正在苏醒。